第四卷 第十一章 惆悵流光(3)

第四卷 第十一章 惆悵流光(3)

玄霜初見銅宮,愕然得半晌回不過神來。

無論怎樣去猜想,也是料想不到,那銅宮,竟然是建在萬丈孤仞之上!

他們是走入一片山林,到中途便不得已棄了駱駝,從一道不算太高、但坡度較陡的山坡上去,行得半個時辰左右,風物突轉,眼前一片斷崖,隔著一條深不可測的深澗,對面懸崖上,孤伶伶懸著一座閃著冷芒的深青色宮殿,沉重,封閉,威嚴,此時漫天晚霞漸漸收斂,沉入到了山下面去,那深青色的宮殿,佇立於孤仞之上,便如一隻孤獸一般,面目猙獰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對面峰立如壁,絕無道路可通,而這邊距離那裡足有百丈之遙,除飛鳥而外絕難渡過,玄霜愕然不已,回頭瞧瞧殷青荒:「師父?」

殷青荒臉色難看地笑了笑,喃喃道:「沒錯,她就鎖在那裡面。你再仔細看。」

玄霜驚疑不定,殷青荒扶她一把,再走上幾步。玄霜看清楚了,臉色唰的一下更是難看無比。懸崖底下光芒微爍,需得仔細瞧去,方能辨出兩邊懸挂著一條索道,象一根纖細的繩子,在風中搖搖晃晃。這樣的索道,如何通行,玄霜正想不通,殷青荒指著更底下,十數尺以下,崖壁上雕了一隻獸口,口裡便咬了一段鐵索,外加一把巨大的鎖。

殷青荒低聲道:「若要過去,需得鑰匙打開那把鎖,啟動獸口。將鎖橋架起,這才是銅宮通向人世的唯一道路。」

玄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擔憂地看著殷青荒的臉色,總感到那一刻,殷青荒有不顧一切飛越天塹地決心。16k小說網

這事棘手非常。那從未謀面的祁頓王,在她心裡頓時升級成了變態,需知得是怎樣不可理喻之人,才能做出這種不可理喻之安排?

按照這個情形來看,殷青荒若是想與銅宮內女子見上一面、甚至進而共赴天涯的話,只要祁頓王在世,那是決然辦不到的。

只是她從前聽穆丹語中之意,對玉夫人顯然也是仰慕非常。即便是祁頓王死、穆丹終償所願,恐怕殷青荒也難如願以償,更何況自己這位師父明顯是同浣摩一路,不走穆丹這條道。

她心中思量萬千,殷青荒忽黯然道:「你替我費謀畫策,心到即可,若事終不可成,我也不怪任何人。」他想的卻是,若當真無路可走,我想盡辦法也要衝進銅宮去。就算是出不來了,和她死在一起,那也無妨。……只要,只要。她也願意!但覺渾身地鮮血都沸騰起來,但覺心中的那個女子,只要她對自己再瞧上那麼一眼,回眸笑這麼一笑,便是立時粉身碎骨也甘

怎奈還有那一層說不出的心事,當年她傷心遠遁,直至異國,便是如今深鎖銅宮也不思迴轉。這些年來從無音訊捎回,她是否傷心成恨,那顆芳心之中,再無自己的影子?

若然如此,那麼自己闖將進去,欲與她同生共死的一番痴話可真是笑煞世人了。

近鄉情更怯。這話一點無錯。他終日相思。終日謀算,不過是要得取與她見面的機會。wap..cn而她就在天塹對面,這樣的難度在常人無法克服,可是殷船王自忖尚能跨越,可是不知她終將對己是笑是顰,這一步,就跨不出去。

否則,便有李盈柳以死相逼,又如何能夠逼得他半分不敢動彈。

他神魂渺渺,早已不知身之所至,兩人觀望許久,直到晚霞徹底沉落群山,暮色濃重堆砌,殷青荒才帶著玄霜往回走。

這道山坡雖陡,卻並不甚高,但是從上至下,只有一條路,兩旁都是密密層層的高原莽叢,這時天已將黑,玄霜看到那銅宮,只覺心上沉甸甸地壓著塊大石,又覺那銅宮似一頭單踞的猛獸虎視眈眈,這般聯想上去,一時總覺得神思恍惚,放眼四周皆是聳然,不禁非常害怕。他們的駱駝留在山下,玄霜不覺只靠著殷青荒行走。

遠遠忽聞腳步紛紛,竟有大批人沿山道進來。玄霜一驚,殷青荒默不作聲,迅速地將她拉到一邊。

不消片刻,便見夜色中走上來一支隊伍,約有三十五人之眾,人數雖多,可沒有一個人講話,隊列整齊,顯是井然有序。只是隊伍中明顯有幾輛錙重車架,殷青荒見了,大是疑心。山坡上只有一條路,這條只通向一個地方,這支隊伍帶著車輛,是往哪裡去?

走得更近,便連玄霜也發覺有異了,隊伍中無一不是身形魁梧的大漢,衣束穿著,雖然辨認不出具體屬於哪裡,卻分明是農苦的士兵。而幾十條大漢推送數輛錙重,竟然氣喘如牛,個個用足了勁道往坡上推。

就算是趁夜給銅宮送衣物吃食,也斷然不至於累得七死八活。。。那幾輛車子分明是沉重已極,經過玄霜兩人,但聞車輪軋軋地壓著道路,待隊伍一過,殷青荒忽飄身出去,在地面一摸,陡然色變,車輛所過之處,竟然輾出兩道深痕!

他明知這支隊伍的去向肯定和銅宮有關,如何肯放過,只是身邊尚有一個玄霜,怯生生的弱不禁衣,要是這麼丟下她不管前去查勘,蒙她叫一聲師父,那也實在說不過去。

但要他打道回府,先將玄霜送歸,他怕就此失去了追尋的線索,更是打死也不肯為之。

看玄霜的模樣,到得晚間,精神便不如白天,更何況她這一天不停地來回地趕,根本不曾休息,便是再叫她多走一程,怕也不得了。殷青荒低低地嘆氣,道:「事出突然,玄霜。我只得……抱歉了。」

他將玄霜背了起來,遠遠跟著那支隊伍。

隊伍來到了懸崖邊上,停了下來,訓練有素地將車上的物事一一卸下。這時月光乍現,照得山坡一片銀白如雪。殷青荒看得很是清楚,那是一個又一個大可容人地深黑色長圓形桶狀物事。從士兵將其卸下、放到地面地沉重回聲來看,那東西著實沉重,說不定本身就是銅鐵之類所鑄。

但是這些圓桶里究竟放了些什麼?這些人倒底想做什麼?殷青荒望之不解,然而黑夜以後、鬼鬼祟祟地行動,定然是些見不得人的壞事,莫非是欲對瑤姬不利?他這麼一想,恨不得衝上前去。一拳一個把這些人都打下深澗再說。好容易按捺心性,繼續觀望。

車子上的圓桶一一卸下,足有二十個之多。內中有一名軍官似地人物,一一仔細檢查過了,點點頭,低低交代了幾句,而後這些鐵桶,又一一裝到了早就準備在一邊的套索里去。那些人試了試套索牢固與否,並試抬一下,竟然是需得八個人抬著一隻桶。更可見其份量之重。

那軍官模樣地人眼見各個方面準備無虞,便叫人捆了段繩索在他腰裡,慢慢地將他放了下去,殷青荒雖看不見他的行動。猜想也知他必是用鑰匙打開了獸口,過得一會,但聽黑夜裡傳出喀喀冷鐵相擊之聲,那條非常細、非常細、絕不足供人行走的索道慢慢地升高起來,高至與這邊山崖持平,陡然間哐啷連聲,從那極細的索道腹內,齊唰唰地彈出了一排銅片。這條索道立刻便寬至可容一人行走了。

只是就算有了這個寬度,在玄霜看來,還是無法逾越的天險,這種索道如何行走,而走到半途飈風必然奇大,早就把人刮下去了。

抬頭看殷青荒的臉色。見他又是激動。又是傷心,玄霜想這位痴情地殷船王不要趁此機會搶渡索道。她可不想跟著他冒這樣的險。豈知這條索道有無在殷青荒看來都不是最關鍵地,他想過去至多是費點功夫早就過去了,難受的只是祁頓王竟然這樣對待瑤姬,與死囚重犯何異,瑤姬生活在那種地方,這十幾年卻是怎樣捱過的?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憤怒,兩手握拳,牙齒咯咯地咬著,恨不得轉身飛到拂林王宮去,一刀殺了那個所謂王者。

再看這些人倒底想幹什麼。如果是要把圓桶運過去,這些人尋常也要八個人抬一隻桶,又哪裡來的力量把它送至對面?所以必然還另有方法。

卻見他們並不急著把圓桶送上索橋,而是將套住圓桶地套索系了上去,然後再將圓桶一推,那桶便往崖心一墜,吊在半空之中。

那名軍官開鎖之後並未上來,想是他做了甚麼手腳,那懸到半空地圓桶陡然滴溜溜地向前滑行而去。殷青荒原未以此索道為念,見此情形倒不由心中一凜:索道有機關!

進一步推想上去,連通向銅宮的索道都有機關地話,至於銅宮內步,豈非更加步步驚雷了?

他原先未把銅宮看得太難接近,只是這一偶然的發現,倒讓他覺得事態比想象中的更加嚴峻了。

任他目力再好,也無法看得清圓桶到了對面如何卸下,只見這邊手腳不停,已經接連吊了一半多地圓桶過去。兩名士兵把套索裝到索橋之上,推下圓桶時一不小心,那圓桶與山崖相撞。這一記撞得也非很厲害,或是由於巧合所致,那圓桶之蓋竟未封嚴,從中淅淅瀝瀝灑下一大片象是水,又象是很沉重的凝固物去!

這群人默不作聲地幹活,未發一聲,這桶一破,底下陡然傳出大罵聲來。殷青荒臉色微變,聽他說得是農苦語言,道是:

「他媽的你們不想活啦,毛手燥腳的竟敢把銅汁灑了!」

又出bug啦,玄霜改叫殷青荒師父啦,偶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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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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