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息壤

「……神桃不枯，羅天不死，羅天不死，眾聖不出。」這句話聽上去半文半白的，但卻很好懂：

遠處的那棵通天徹地的大樹，應該是一棵桃樹，這巨型桃樹如果不枯死，那羅天大印就不會「死」，或者說就不會破損，羅天大印不破損，眾聖，也就是這裏的歷任主人就不會醒來。

「這麼說的話，那大黃狗就肯定不是這裏的主人了，也沒有進來這裏過，甚至就連這裏的「原住民」——石巨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之所以那羅天大印認我為主，可能就是因為我是大黃狗所說的，『靈魂居天下之中』吧。」唐華在心裏暗忖道，「總之，可以證明這個神秘的島嶼世界和大黃狗的自身的能力是沒有關係的，至於它是如何得到羅天大印的，或者這其間有什麼樣的淵源，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裏，唐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遠處的巨樹上，桃樹唐華見過，他小時候生活在農村，他爺爺就種過一片桃樹林。

且不說普通的桃樹絕對不可能長到光肉眼可見部分就幾公里的高度，就說桃樹的樹榦，一般情況下也不可能這麼挺直，像白楊一般。

再說桃樹的枝丫繁多，盤根錯節，可唐華現在一眼望去，唯一能看見的最矮的枝丫出現在很高的地方——那座大山的山巔上。

這山巔像一隻巨大的銅鐘，一根粗大的樹榦繁茂地垂下，像九尺巨漢撫摸著小兒的頭頂，枝丫在山頂上垂落並分叉，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拱門」，「拱門」周圍同樣是霞霧氤氳，只不過那裏的霧氣似乎是彩色的，又似乎只是雲霧中生出的彩虹。

此情此景，如今再懷疑這裏還是地球的話，那就太過欺心了。

「大塊頭，哦不，你有名字。」唐華對着石巨人喊道，「坤，我成了這裏的主人，有什麼好處么？我可以獲得什麼神通仙法，或者超能力嗎？」

「神通術法當然是有的，但您是人類，凡人之軀是無法使用神通或者法術的，我的前任主人們有一大半不是人類，他們中有天生的強大靈物，有陽神，有陰靈，人類只佔一小半。」石巨人回憶道，「那些人類主人，每一個都是意志堅韌之輩，他們獲得的力量，無一不是通過不斷錘鍊自己的身體與靈魂，才最終脫去了凡人的軀殼。」

「說得跟修仙一樣。」唐華說道，「他們是怎麼鍛煉的？這裏有什麼代代相傳的修仙法決嗎？」

唐華覺得自己莫不是真的狗屎運，遇到了一個古老的修仙秘境，這也太玄幻了吧？

石巨人說的每句話對現在的唐華來說，都是信息量十足，所以他聽得很認真，以至於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覺得這巨人的聲音大了，似乎自己的耳膜耐受力有了質的提升。

「吾主，您好像誤會什麼了。」石巨人搖著頭，「修仙法決什麼的，都只是人類自己的浪漫想像，人類的血肉之軀，是無法通過您從神話傳說或者小說里看來的方法提升的。」

「凡人之軀中，約有50兆【微元】，這些【微元】構建成了人類的血肉骨骼，哦對了，吾所說的【微元】，就是吾主您的世界所說『細胞』。『兆』這個量詞在高等一些的生靈看來只是最最低下的基礎單位，但對您來說，已經不小了，畢竟1兆等於1萬億了。」石巨人像是背書一樣說出了這段話，似乎這一段是它死記硬背出來的。

唐華聽着石巨人侃侃而談，突然生出了一點違和感——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玄幻仙俠，可這石頭山神嘴裏冒出來的話，怎麼那麼有人類的「科技感」呢？太奇怪了。

「凡人之軀，乃是由這50兆微元組合運作，凡人可以鍛煉自己的身體，達到極致時，也不過是讓這50兆的微元活力更強而已。」石巨人說道，「太過渺小的凡人之軀，無法承載您所說的『神通法術』，別說神通了，僅僅只是普通的自然力量都承受不了，比如天上的雷電，比如地下的岩漿，甚至只是一口氣喝下1噸的水，也會撐破肚皮。」

「所以，您說的『修仙法決』，更準確地用您的世界的話語來說，就是『向更高層次生命形式進化的方式』，這樣的方式是存在的，只不過這條『進化之路』的起點不是人類這麼孱弱的生靈，而是比人類高很多的『非人之軀』。」

石頭人語速很慢，所以唐華聽得很清楚，總之一句話就是——人類太弱了，連起跑線都夠不到。

「人類，只是頭腦發達一些的生靈而已，雖然他們自稱『萬物靈長』。」石巨人繼續道，「但是，從生命層次來說，人類和你們人類世界的其他動物並沒有太多的差別，只是人類有最聰明的頭腦，獅虎有最鋒利的爪牙，雄鷹有最有力的翅膀，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僅此而已。」

「所以，一般情況下，作為血肉之軀生活着的人類，是不可能通過任何的『修仙法決』成為吾主您想像中的『仙』或者『神』的，因為根本就沒有上升的渠道。」

「當然了，您作為羅天大印的主人，這印璽本身就是通天之途，您只要掌握它的用法，遲早會脫去人類的軀殼，有資格不斷進化，最終和沉眠在島下的眾聖一樣，成為永恆的存在。」石巨人總結道。

「哦？這算是走後門咯？」唐華問道。

「是也。」石巨人很耿直地點了點頭。

「那這羅天大印的用法是什麼，你能告訴我嗎？」唐華追問道。

「不知道。」石巨人似乎又從一個博學的「百曉生」，變回了那個憨憨地石頭人，「這個要靠您自己摸索了」。

「難道真的沒有什麼『芝麻開門』之類的口訣或者語音命令？你就沒見你的前任主人們在你面前使用過？」唐華有點不死心，晃了晃自己手心的黑色印記。

「……」石巨人搖著頭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主人，因為您現在依然還是凡人之軀，所以在這裏只能停留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時間已經快到了。」

「什麼？」唐華一愣，突然覺得腳底板有點痒痒，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的沙土居然在慢慢蠕動，像是橡皮泥一般慢慢朝着他的腳背和腳踝包裹而去，像是有生命一般，「坤，這是什麼情況？」

「您是這裏的主人，才能以區區凡人之軀停留一炷香的時間，若是換了一個人類，他會在進來這裏的一剎那，就被碾壓成虛無。」石巨人說道。

「嘖，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委屈，這個主人當得……」唐華吐槽著，心中默念著「離開」，於是他像上次一樣，又慢慢上升，飄飛了起來。

「那麼，下次見了，坤！」唐華越飛越高，朝着石巨人喊道。

「恭送吾主！」石巨人聲音依舊洪亮，它深深凹下的空洞眼窩中，似乎閃過了一道光彩。

唐華雙足的腳丫里，夾着一點地上的泥土，黏着在縫隙里。

等唐華穿破雲層，扶搖直上青天去，石巨人才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喃喃自語着，如果唐華還在這裏，一定會大聲吐槽——你丫這不是會小聲說話嗎？

「山陰的「燭」啊，你看到了嗎？」

「那一小撮【息壤】居然沒有排斥吾主的凡人之軀，隨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