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與子
都是小人物，別說什麼大話，活著就好。
李雷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那一小撮優秀的人當中的一員，從小學到初中，一直到高中，或許是因為家庭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性格的原因，李雷絕大部分時候都離群索居，獨自一個人行走在學校里。
他不是那種老師眼睛里的好學生，不是那種喜歡惹是生非的麻煩製造者，如果說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李雷的話，那就是平凡。
特別的平凡。
平凡到除了身邊的幾個人，很多時候大家都會忽略班級里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就連同班同學都忽略的人，身為隔壁班的班長，年級當中的風雲人物，唐欣對於李雷的印象，更是少之又少。
唯一能夠讓她有印象的，是因為從高一開始，兩個人做課間操的時候，就是挨著的。
唐欣在學校里，同樣是個孤獨的人，只不過與李雷的孤獨是因為太過於平凡而不同，唐欣的孤獨，是因為她太優秀了。
容貌美麗，學習成績好，家境優越，一個女生身上能夠擁有的所有優點，唐欣都擁有了。
這樣的她，在同齡人當中，如同鶴立雞群，足以讓那些普通女生或者男生相形見絀。
但就算如此，在自己人生當中最為可怕的那一刻，唐欣無路如何都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會是李雷。
這樣的感覺，用語言和文字都難以描述，唐欣在面對那個紅衣女人時候的絕望，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體會到。
「你考的怎麼樣？」離開考場的時候，唐欣主動走到李雷的身邊，開口問。英語因為有聽力測試，所以考試時長兩個半小時，而且因為選擇題太多，所以大家都是等到最後才交卷塗答題卡。
李雷頗為驚訝的看了一眼唐欣，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與自己交流，雖說昨天自己救了她，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實際上並沒有多麼親密。
「一般。」李雷雖然因為對神秘電話的防備而對和唐欣牽扯相當的戒備，但畢竟是暗戀了那麼久的女孩兒，所以他的態度倒是還不錯。
「噢……」看的出來李雷的情緒一般，唐欣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兩個人並肩走出了考場。
考場外自然全都是家長，李雷出門就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愣了愣神，倒是沒想到父親居然真的來了。
「胡哥。」李雷走到一個穿著襯衫的年輕男人面前，男人大概不到三十歲的樣子，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
「小雷考完了啊。」被稱作胡哥的年輕人名叫胡定國，看到李雷之後，露出一抹微笑：「考的怎麼樣？」
李雷淡淡的笑了笑：「一般吧。」
「哈哈，你小子。」胡定國也不介意李雷態度的冷淡，伸出手揉了揉李雷的腦袋：「走吧，你爸在那邊等你呢。」
李雷點點頭，跟著胡定國朝著遠處走了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考點附近的一家飯店的包廂里，何長生與李東華早已經等在那裡。
李雷很有禮貌的問候著：「何叔叔好。」
「嗯嗯，小雷考的怎麼樣？」何長生笑著對李雷問道。
李雷答道：「還可以，正常發揮吧。」
他本來也不是那種學霸，自然不需要考慮其他的東西。
一頓飯吃的很快，李東華與何長生不時交流一些事情，胡定國則是負責幫忙倒酒什麼的，李雷則是默不作聲，默默的吃著自己的東西，偶爾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他都會恭恭敬敬的回答。
吃過飯，何長生還有任務，率先離開，屋子裡只剩下父子二人。
李東華破天荒的對李雷問了一句：「有想去的學校么？」
李雷一愣神，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看看估分吧，如果可以，我想去寧海大學。」
他的成績一向一般，正常發揮的話應該可以上二本的大學。
李東華點點頭：「不錯，不要好高騖遠，腳踏實地最好。」
說完這句話，父子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
李雷坐在那裡，偶爾擺弄著自己的手機，也不說話。
從小到大，他和父親之間的交流基本上就是如此，父親對他倒不是拳腳相加的那種暴力，只不過看著父親不苟言笑的臉龐，李雷就會不自覺的遠離他。
十八年來，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看著兒子坐在那裡的樣子，李東華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和他母親還真是像，都是那麼沉默，都是那麼的安靜內向。
「領導，時間快到了。」
這個時候，胡定國敲門走了進來，恭敬的對李東華說道。
李東華點點頭，對李雷說：「考完試早點回家，我今天有個會，可能要晚點回去。」
李雷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嗯了一聲：「知道了。」
目送著父親的車離開，李雷隨便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下，看了看時間，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習慣了孤獨的人，對於熱鬧的地方，有時候會覺得相當的彆扭。
並不是不渴望熱鬧，而是習慣了一個人獨處，驀然間身處鬧市，會讓人有一種喧囂的煩躁感。
當然，同樣也會有一種疏離感，就好像站在人潮洶湧的街上，身邊人來人往，可卻沒有一個人和自己有關一樣。
「李雷，你吃飯了么？」
就在這個時候，李雷的耳邊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
他抬起頭，就看到唐欣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身邊是昨天的那個親戚，貌似是唐欣的小姨來著。
「吃過了。」李雷回答唐欣道，隨即看向唐欣的小姨：「阿姨，您好。」
從小到大，父親和奶奶，都教育過李雷，不管面對任何人，都要保持足夠的禮貌，尤其是陌生人。
唐欣的小姨微笑著對李雷點點頭：「你好。」
說著話，她奇怪的問：「你父母呢？」
李雷一頓，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母親不在了，父親的話，他工作很忙。」
唐欣和她的小姨面面相覷，兩個人全都愣在了那裡，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麼一個答案。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