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地底（二）

「這麼快？也對，試煉棋盤那個鎖你都能解開，更別說這個了。」楊洋探頭望去，發現在坑中那些流光溢彩的線條都已經消失，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儉樸無華的法陣正靜靜屹立在坑底。

「這是…..」漢斯先是遠遠的看了幾眼那個法陣，突然皺起了眉頭，乾脆一個翻身，跳入坑中仔細觀察了起來。「微型化的傳送陣？」

「呦，想不到你還挺清楚呢。」緊隨著漢斯跳進坑中，楊洋十分意外的說道。「這種高端技術按理說很是鮮為人知的，我還以為自己還得浪費一番口舌向你解釋呢。」

「雖然我只是個干後勤的，但好歹也上過不少戰場，也見過幾次這東西。」漢斯摩擦著法陣周圍的泥土，感受著能量的流動。「看來那名鎮長真心是貪了不少啊，居然能建的起這玩意——這是通向哪裡的？」

「布羅薩克鎮的下水道。」某人在虛空中畫了一個符文，確定法陣運行正常之後，這才伸出腳，想要踏入其中。

——但是他馬上就被一隻粗壯的臂膀所攔住。

「雖然你說沒問題，但是我覺得還是先讓別人探探路為好。」擋住楊洋的漢斯一字一頓的說道。「團長閣下你先在此稍微等待一下，我先下去看看情況。」

「放心啦，我向你保證，起碼在剛進去的時候絕對不會遇到什麼風險…….」某人揮揮手，滿不在乎的還想說什麼，但是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中年男子的雙眼。

——唯獨此事沒得商量。

從那堅定的眼神中透漏出這樣的一個意思。

「好吧，您先請…..」某人無奈的攤開手，身體向後退去。

「……」看著楊洋已經完全推開，漢斯這才向著他點頭行禮，接著轉過身，毫不猶豫的邁入陣中。

一陣淡藍色的光輝閃過，那個高大碩壯的身軀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某人支著下巴，等了足足四五分鐘的時間，傳送陣才再度亮起，然後漢斯從其中緩緩走出。

「怎麼樣，像我說的一樣吧？對面沒任何風險。」某人抬起手，向著漢斯打著招呼。

「確實如你所說，在法陣的那面暢通無礙。」猶如沒有聽到某人言語中的調笑，漢斯仍然刻板的說道。「但就算早知這樣，我也一定會做出與剛才同樣的決定——希望團長閣下你同樣也記住，你現在已經是暗鴉騎士團的團長，凡事一定要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優先。」

「行了行了，知道了。」某人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然後拉著沫兒，向前走去。「我會記住你這些叮囑的——只要我這回能夠活下來。」

「——————」身後的中年漢子貌似十分誠懇的回了一句什麼，但由於傳送法陣的波動，卻只讓其變成了一段含糊不清的呢喃。

--------------------------------------------------------------------

待到再度睜開眼睛之時，已經處於一個潮濕而昏暗的場所之中。

青石組成的牆壁和道路不斷向外蔓延，直至沒入深沉的黑暗之中，渾濁的廢水向著相反的方向緩緩流淌，在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同時，還隱約能見到各種污物在其間上下起伏。

在這個骯髒不堪的環境之中，就只有幾支火把在搖曳著，提供著微弱的光明——在這個排污用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提供常駐照明設施，所以毫無疑問，這幾支火把是由漢斯所點燃。

至於從那獲得的原料？那同樣很簡單。

因為在這狹小的通道之間，已經被數之不盡的屍骸所填滿。

「先，先生，這是什麼？」大概第一次見到這種殘酷景色的沫兒顫抖著，努力躲在楊洋的身後。「

「這些是….布羅薩克曾經的居民。」楊洋安撫般撫摸著沫兒的頭髮，感受著那恐懼的抖動漸漸平靜下來，然後才放眼望去。

在那層層疊疊，已經快要將通道堵住的屍體之間，有著手持武器的士兵，身披長袍的法師，還有少量裝備各異的雇傭兵，可更多的還是那些或年長或幼小，或碩壯或病弱，形形色色，但都面露驚恐之色，死不瞑目的平民。，

「這些是….那些邪魔們所丟棄下來的嗎？」總算是鎮靜下來的沫兒伸出小腦袋看了看，然後馬上又恐懼的縮了回去。「他們將大家的屍體都集中扔到了這裡，就像是…..就像是在村子里所做的那樣？」

「只有少部分是，這裡更多的是在逃跑中被殺死的。」楊洋蹲下身，看著腳邊一具小女孩的屍體——從外表來看，『她』的年齡大概只有六七歲，身上穿著一套被漿洗到發白的洋裝，死因是胸口被洞穿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但就算如此，她那瘦小的右手正向前直直的伸出，大約只是想要撿起不遠處不小心掉落的一個小熊娃娃——

「雖然那名鎮長足以稱得上是貪婪怕死，不過在最後時刻，他還總算做出了一個男人應有的選擇。」望著慘死的小女孩，楊洋臉上卻看不到什麼表情。「在邪魔入侵之時，他就組織起鎮上的婦女和老幼，告訴了他們這條緊急逃生地點，然後帶著大部分的士兵和男人頂了上去——只可惜的是，在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那些民兵和平民所組成的防線一觸即潰，而這些逃難的人群也被咬住，接著….」

某人抬起頭，環顧著堆壘在身體四周，猶如一座座土丘一般，數之不盡的屍骸。「所有的人，無論是護送的士兵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都被示威般殺死在法陣之前，直至最後，甚至都沒有一個人能夠啟動法陣，逃離出這個煉獄。」

「——所以我們才要為他們報仇，並且連著他們的份，活著走出去。」就在楊洋無言嘆息之時，一個雄厚的聲音忽然自身後傳來，某人回過頭去，才發現漢斯已帶著所有的士兵從法陣中走出。

「是啊，畢竟只有活下去才有意義。」楊洋雙手支住腿，一用力，便想站起——不過就在此時，他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向旁邊挪了兩步，拿起了那隻毛茸茸的小熊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塵土，然後輕輕將其放到了那個小女孩的懷中。

最後，仿若為了讓對方安眠一般，他合上那雙未曾瞑目的雙眼。

「那麼…..走吧。」某人徹底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后，率先向著黑暗的通道間走過去。「我將帶你們報仇，然後….活下去。」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