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給予一個男人的救贖

身旁傳來一片驚叫與阻攔之聲。

大約是以為楊洋對漢斯做了什麼手腳，周圍那些傷痕纍纍的士兵們——尤其以那名洛塔爾為首，紛紛怒號著向著楊洋衝來，沉重的鐵鏈發出哐哐的聲響，用力之大，甚至在都在他們身上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然而某人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此刻自他眼前，就連時間彷彿都經放緩，從漢斯喉中噴涌而出的血液，周圍妄圖將自己撕碎的士兵，乃至於不斷飄搖的燭火，在這一刻起，都仿若慢放的膠帶一般，緩緩移動，最後趨於停滯。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間，或許已經很長，靜止的世界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火光，搖曳不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隨風而散——然而從始到終，它都依舊堅定的燃燒著，並且像是這個世界中唯一的活物一般，帶著柔和的光輝，向下一點一點的緩緩墜去。

很快的，它與漢斯那頹然倒地的屍身融為了一體。

——霎時間，無數黑色的文字於那具屍體上驟然浮現，隨著火光的沒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漢斯身體上的傷痕迅速癒合，而在看不到的地方，破碎的內臟則再度重組，腐朽的血脈重新貫通，甚至連破喉的短劍都被重生肌肉的所擠出，直至在那具健壯的身體上再也見不到任何傷痕。

下一刻，那個中年男人睜開了雙眼。

——時間也在那一秒，再度開始流動。

至此，洛塔爾那雙虯筋畢露的手已經離楊洋的臉龐近在咫尺。

某人繼續將其無視之，他只是張開雙臂，大笑著對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體說道。「歡迎回來，我的朋友，從地獄中歸來的感覺怎麼樣？」

「地獄？開什麼玩笑，我去的…..肯是天堂好不！」一聲粗獷的聲音忽然傳來。「還有你們這些王八蛋，都他媽的給老子都住手！」

「老，老…老大？」洛塔爾伸著骯髒不堪的爪子，身體驟然僵直，就見他緩緩的轉過去，仍見淚痕的眼中浮現出間雜著驚喜和不可置信的光芒。「您，您還活著？！！！」

「我確實已經死了，但誰也沒說死人就不能爬起來？」似乎有些不適應重生的身軀，漢斯單手撐著地，卻未站起。「更何況還有你們這群不省心的小崽子在，我哪能這麼放心的走？」

「對，對不….不是…老大，您，您活下來就好…..」激動到語無倫次的洛塔爾看到漢斯的狀態，急忙奔上前，想要扶漢斯起來。

——但是卻馬上被粗魯的推開。

「你們…給我站好了！」漢斯喘息著說道，然後奮力的讓仍然僵硬的身體從地上站起。「別他媽東倒西歪的，老子看著礙眼！」

看著殘餘的幾名士兵紛紛以最快的速度站好軍姿，漢斯這才滿意的吐出一口氣，接著轉身面向楊洋，雙腿猛然併攏，右手握拳，橫在胸口之上，對著楊洋高聲喊道。

「暗鴉騎士團，第十三大隊，第二後勤小隊隊長，三等士兵漢斯·康德向您報告！本小隊原在編十七人，現在編六人…..」宛若回首曾經的某個片段一般，雖然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漢斯的身體卻仍然因為極端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請您下達指示，團長閣下！」

「很好。」楊洋同樣站直身子，一反剛才神色，以一種十分肅穆的表情回答道。「我的命令只有一個，把這鬼地方摧毀，然後給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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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愣愣的看著已經逐漸坍塌的地牢，漢斯沉默而不語。

「怎麼，還在為那些沒救出的同伴而傷心？」楊洋甩出一道震土符，將最後一絲縫隙掩埋。「還是說對於無能的自己而悔恨？」

「兩者都有，不過對我來講它倆都無關緊要，不如說….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漢斯低嘆一口氣，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本來只是想能夠有點尊嚴的死去，沒想到還能把他們救出來，甚至就自己都能活下來，我…..還什麼不知足的呢？」

「雖然回答很不錯，但我仍需要提醒你一句，你其實並不能算活著。」楊洋指了指漢斯裸露在外的肌膚——雖然已經隨著時間消退了不少，但是上面還是能隱約見到一些玄奧的文字在緩緩流轉。「縱使肢體臟腑都已經修復，可你的心臟也不再跳動，血液也變得冰冷，生體大部分的技能都已經流失，現在只是這些符文在支撐著你的行動。」

「但是起碼我的意志仍然存在。」漢斯握緊短刀，向前用力一揮——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一截粗大的枯枝應聲而斷。「同樣的，我仍然能夠戰鬥，甚至還能夠如常人一般進食，喝水，乃至感受著這迎面而來的微風……」

說到這裡，漢斯轉過頭，用漆黑的眼眸凝視著楊洋。「我都已經做好成為一具骷髏的準備了，卻沒想到你的蘇生方式和記憶中的完全不同——不知能告訴我其中奧妙嗎，現團長大人？」

「我倒是很想回答你啦...可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楊洋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同樣不明所以。「這種軍團內的機密也不是我區區一個一等士官所能了解的，要不然..你就順其自然吧？反正現在也沒看到什麼副作用。」

「也是。」漢斯乾淨利落的點了點頭，居然就這麼無條件接受了楊洋的解釋。「那請問你現在有什麼目標嗎？或者說——需要我去幹什麼？」

看著那雙堅毅的面孔，楊洋歪歪頭，然後突然問了一句。「等一下，我記得在不久之前你還對我十分警惕呢，難道僅僅是繼承了一個團長之位，你就這麼相信我，乃至於將自己，戰友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在我這一個陌生人的手上？」

「只是將『我』的性命交在你的手上而已，別人不在此列。」漢斯仰起頭，望向星空，在他的言語間漸漸被懷念所填滿。「而且….你所繼承的不止是這一個位置而已，我曾經有幸見證過上一任大團長的繼任，所以我也同樣知道，這絕對不單單是權利的交接，而是意志還有責任的延續，而你……」

漢斯再次面向楊洋，用十分認真的語調說道。「既然能夠繼承這個位置，那麼毫無疑問，暗鴉已經選擇了您，您也永遠是暗鴉騎士團的團長，所以我也將為您奮戰到最後一刻，哪怕是徹底泯滅也在所不惜。」

「……」對著漢斯慷慨激昂的言語，楊洋撓了撓頭，有些不知如何應答——這也很正常，在他的記憶中，所謂的軍團系統只不過是讓系統走個流程而已，而暗鴉騎士團這東西也僅僅是個歷史中所殘留的碎片，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也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對這個名字如此的堅定不移，哪怕已經近乎全軍覆滅，也要捍衛著這個存在。

不過就在氣氛略顯尷尬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

「報告長官，我們抓到一個可疑的傢伙，請問一下….」

士兵的話語剛說到一半，就被個哭聲所打斷。

「嗚嗚….楊，楊先生，救救我——」

…….沫兒，怎麼又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