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非得已

「王哥。」楊陽把書包丟在靠椅上，隨口向一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打招呼，一副熟絡無比的樣子。

小鬍子朝兩人笑眯眯地點點頭，他是這家「一丟丟」奶茶店的老闆，楊陽和蘇沫天天來他這兒補習，早就混熟了。

小鬍子也精明，經常送點小餅乾小零食什麼的，兩人自然對這個中年大叔好感大生，殊不知因為兩人的超高顏值，連帶著附近的學生都愛來這裡買奶茶，生意著實好了不少。

「那是幹嘛呢？」楊陽朝門外看去，進來時他就發現店門口圍了一圈人，大部分都是年輕男女。

小鬍子抬了抬眼，「一個追求夢想的小夥子，暫時在我這家小店門口歇歇腳。」

楊陽笑，看了一眼蘇沫，發現她臉上也掛著好奇，於是領著她往門外走去。

「我的愛自由，心自由，所有一切都要自由...」

穿著衛衣，帶著棒球帽的青年，年紀比楊陽要大一些，手裡抱著個木吉他，正「撕心裂肺」地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

楊陽一下聽出這首歌是時下最火的一首流行歌曲，叫做《心自由》，前身留下的隨身聽里就有，就是那個「超人氣音樂小天王」陳元唱的。

他是真覺得這歌不咋滴，陳元唱得也不咋滴，這個翻唱的版本就更一般了，但是偏偏周圍的人臉上都是一副頗為欣賞的表情，嘴裡還跟著一起哼哼。

什麼品味啊？楊陽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這時青年已經結束了他的表演，「..要我的自由..」

音樂聲停止，青年也不說話，只是酷酷地微鞠了一躬。路人們紛紛鼓掌，然後有人開始掏出錢包，往他面前的吉他盒丟錢。

原來是在賣唱，楊陽這才明白過來。

轉眼間在場的人差不多都或多或少地表示了一下心意，楊陽蘇沫還是學生，一人象徵性地給了十塊，有個胖胖的大叔似乎頗為欣賞青年的精神，一出手就是百元大鈔。

青年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給紅票子，心情有點激動，上前一把握住胖大叔的手，鄭重其事地感激道：「謝謝大叔的欣賞和支持。其實我這次是去參加新歌聲的海選比賽，一路從大理過來路費都花光了，這才迫不得已在街頭賣唱。你放心，等我盛偉出名了，以後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胖大叔被這位叫做盛偉的青年的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點受不了，他其實就是看到盛偉唱歌時的樣子想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一時慷慨，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大叔你留個聯繫方式給我，等我在新歌聲上拿了名次，這錢一定百倍換你..」青年盛偉說著就要掏出手機來跟胖大叔要電話。

胖大叔哪裡會留，他正著急回家，等下晚了說不定回去就要跪搓衣板了，連忙推辭：「不用不用，小夥子太客氣了，你好好唱歌就行，叔不用你回報...」

盛偉見胖大叔死活不肯給電話，一下子急了：「大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實力？你別看我現在賣唱，這只是成功道路上必須經歷的坎坷和挫折，陳元當年也在地鐵站賣唱呢。我以後肯定是要做歌手的...」

楊陽看著眼前這一場鬧劇心裡實在好笑。這盛偉說好聽點叫執著於自己音樂夢想的熱血青年，說難聽點就是勢利而薄情的白日夢想家。

而且新歌聲這個比賽楊陽也知道一點，大理可是也設有分賽區的，一個海選他千里迢迢跑到江南來參加，還不是因為大理文青扎堆，玩音樂的人實在太多，他沒有那個自信心想著偷奸耍滑罷了。

想到這裡楊陽扯了一下嘴，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胖大叔早就被纏的有些不耐煩了，整張臉都冷了下來，盛偉正尷尬地不行，一看到旁邊有人發笑，脆弱的自尊心發作，頓時把情緒都發泄到楊陽身上來：「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楊陽本來對這盛偉的感官就不好，眼下乾脆譏笑一聲道：「我笑剛剛有那麼多人都給了你幫助，你怎麼不把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都記下來呢？」

楊陽這一句話跟閃電似的在周圍每個人心裡亮起：是呀，大家都投了錢的啊。雖然我們給的少了點吧，但是也是一分心意，你怎麼就只一個勁兒地追著人家感謝呢？你一首破歌能值那麼多錢，十塊錢都夠我在往上下載好幾首了。

這下所有人對盛偉的印象頓時來了個天翻地覆的改變，簡直就是一隻勢利的白眼狼啊，早知道不給錢了。

盛偉被周圍人怪怪的目光看的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喊道：「你一個學生懂什麼叫做音樂，懂什麼叫做夢想嗎？」

音樂？哼哼，楊陽頓時笑了。就你這兩把刷子還好意思說是音樂，老子有醫生、周董還有滿腦子金曲，就是原唱那什麼陳元來了也不夠看啊。

楊陽也不回答，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丟進盛偉的吉他盒裡，冷笑一聲道：「這五十塊錢加上我之前給的十塊，算是借你吉他的租金。」

說完，他不等盛偉反應過來，一把拿起地上的吉他站到了人群中央，低頭調試起來。

這是也要開唱啊。周圍的人們眼前一亮，難不成這學生仔也是個深藏不漏的路人歌王。

著急著回家的胖大叔頓時不著急了，小鬍子店長也走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楊陽身上。

盛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心裡一陣啼笑兼非的感覺：這小子還想叫自己什麼教自己唱歌不成，搞笑。

他嘴角泛起冷笑，也不阻止，反倒抱著雙手打算看楊陽的笑話。

楊陽終於調好了吉他，他伸手撩了一下頭髮，慢慢抬起了頭。

這時所有人才發現，這個小夥子怎麼長得這麼水靈啊，唇紅齒白，簡直漂亮的不像話。

對於接下來的表演，眾人更加期待。

楊陽沖人群中的蘇沫露齒一笑，明媚的樣子差點晃瞎眾人的眼睛。手指輕撥，輕快的音符一個接一個跳躍出來。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里

你的身影

揮散不去

...」

短短的幾句開頭一出，所有人都已經震驚了。這是什麼歌啊，從來沒有聽過，卻怎麼又這般地好聽。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

我會傷心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

楊陽清澈明朗的嗓音，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帶著一絲綿綿情意，帶著一絲洒然跳脫，就這樣傳進眾人的耳朵，闖進眾人的心窩。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一直都看著蘇沫，似乎他的眼裡，全世界都是虛無，只容得下這樣一個小小的身影。

「...

什麼原因

我竟然又會遇見你

我真的真的不願意

就這樣陷入愛的陷阱

...」

伴隨著一個千折百轉的低音，修長的五指輕輕按下，音樂停止，楊陽微垂下頭，用一個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全場寂靜，沉默之後是掌聲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