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最後之日

瑞文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妙目獃滯地望著窗外的星空，精緻的面容上掛著掩飾不住的憂傷。

埃瑞克從未對她提起自己身體的狀況，但也沒有這個必要。兩人的靈魂以一種微妙的方式緊密相聯，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埃瑞克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彷彿每一秒都可能陡然熄滅。他現在每天大部分時間不得不浸在斯塔克為他專門準備的溶液里以延續生命，包括斯塔克在內數不清的人們正為了拯救他而努力，可至今都一籌莫展。

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佬們倒總算是鬆了口氣，想逼迫正義聯盟限制亞魔卓的行動的那無理要求也並沒前陣子那樣迫切了，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樂於見到這個危險的亞魔卓小子自生自滅，他們所管制著的這顆星球上不穩定分子便又少了一個。他們中或許有人有那麼一瞬間想到過埃瑞克曾對這個世界做出過的貢獻，但也不過為之表達了些許僅有的惋惜，並不能讓他們改變剷除這個危險因素的決策。

不過埃瑞克也並未打算將自己僅剩的時日全部安排在冒泡的溶液里渡過，就在一天前他還到瑞文家中來做了一天客。瑞文專程出去買了大量的食材，親手給他做了一桌盛宴。

實話說，這女孩烹飪方面的天賦實在有限，她之前花了一個月的功夫跟著艾麗絲姨媽刻苦學習烹飪，在同一道菜上往往要下幾倍於常人的苦工。但她終於有這麼一天如願以償為埃瑞克親手做了一頓華麗的餐宴時，她便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因為這提醒了她至少現在她還有能為埃瑞克做到的事。

埃瑞克看到她如此的努力時，心中也大為觸動，喉頭微酸，只愈發覺得對瑞文這般的心意無以為報。

瑞文見他神色，有些擔心地問：「不喜歡嗎？」

其實她下的苦工雖不少，但對自己做菜這方面技術也實在沒什麼自信，生怕埃瑞克說句不好。

埃瑞克微笑：「怎麼會？這是我有生以來最棒的一頓晚餐。」

瑞文面頰微紅，但也長舒了口氣，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兩人都未提及，但靈魂相通使得他們早已心照不宣。這樣的時日早已所剩不多，下一次再使用亞魔卓的力量很可能便是最後一次了，那將成為a的故事完美的句號。

布萊尼亞克說過，有比他更加可怕的黑暗正在逼近。埃瑞克也相信，那將是他最終的使命。

命運這東西就是如此不可思議，埃瑞克本來明明便只是個沒什麼志向的人，一直自覺與「英雄」這樣的字眼沒什麼聯繫，但命運最終卻安排他以英雄的方式結束這一生。

瑞文獨自坐在窗邊出神地想著，一行澄澈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淌落。

忽然之間，冰冷的槍管頂在了她的後腦上，子彈上膛的聲音在這密閉的房間里顯得頗為突出刺耳。她緩緩扭過頭，用眼角瞥見了鬼魅般出現在房間中央的喪鐘，後者正以一支手槍頂著她的後腦。

「我要見你的小男朋友，丫頭。」喪鐘聲音嘶沉地說道，「告訴我他在哪兒，不然我就......」

「一槍崩了我的腦袋？」瑞文面無表情，淡淡地反問。

喪鐘獨眼微皺：「你覺得我不敢？」

「不。」瑞文淡淡道，「我覺得你不能。」

話音甫落，喪鐘便感到槍上一股巨力傳來，不由分說將他手槍脫手抽出、凌空翻滾。他反應奇速，手掌一翻握住柄短刀、銀色刀光直向瑞文脖頸劃去。瑞文微微側身，素掌提起，明晃的軍刀頓時聽話地在她雪白的手掌數米處停頓了下來，刀風劃過、撩動了她幾根烏黑的髮絲。

瑞文反掌一按，無形的紫色波動從掌心轟出，轟得喪鐘身形凌空而起、重重撞在了卧室牆壁上，雙臂被紫色魔力牢牢釘住動彈不得。

瑞文緩步走上前，伸手摘去了喪鐘的面罩，面罩下那張白髮蒼蒼的面容像是比上次見面又老了好幾歲，眼珠中布滿血絲，顯得分外憔悴。

「衝動，魯莽，這不像你的風格，斯雷德。」瑞文輕聲道，「你亂了陣腳，而且你上一次合眼睡覺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喪鐘咬牙道：「如果你的女兒失蹤了，你可能也會這樣。」

「關於露絲的事，我也感到十分抱歉，她是個好人。」瑞文說道，「但埃瑞克也承諾了會救她回來。」

「這方面他目前為止進展挺不錯啊。」喪鐘譏諷了一句，隨即道，「關於那些什麼天啟的混蛋，這段時間我做了相當多的調查，我有些十分特別的發現。」

頓了頓，喪鐘肅然道：「這些天啟來的混蛋，貌似還不是最近才開始他們那些邪惡計劃的。我在世界各地範圍里調查過了，發現許多地方都記載有和那什麼『歐米伽』類似的符號，並且許多地方的謠傳和文獻記載中都提及了類似『天空裂開』，還有『帶著翅膀的墮天使席捲人間』什麼什麼的預言。你會發現各地的傳說契合度驚人地一致。」

瑞文皺眉：「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會信這類超自然神話的人，斯雷德。所以我猜你來找埃瑞克，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是在坎達克某個部落的密林里。」喪鐘道，「那裡面藏著片古迹，地面上刻著一個巨大的『歐米伽』，我目測了一下，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當地人說這是上古留下的神跡，是個打開地獄的門，未來某天地獄之門將由此打開、審判將降臨地球，適時萬物都將被抹平。」

「你覺得那是真的？」

「關於審判的那部分？我覺得是扯淡。」喪鐘道，「但它可能和擄走露絲的那群外星人有關，不是么？也許他們很早之前便光臨過地球，也許這是他們從上古留下來的星際之門，為了未來某天侵略地球準備。」

「而你覺得我們可以通過這扇門去找到露絲。」瑞文已明白了他準備說什麼，但搖了搖頭，堅定道，「但我不能帶你去見埃瑞克。」

「為什麼？」喪鐘惱道，「他許諾過會帶露絲回來！」

因為他只剩下最後一次戰鬥的機會，而那必須被確保用在最需要他的地方。

瑞文心中想著，卻並未直接回答，仍平靜地道：「但我會和你去......還有我的朋友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