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向左走，向右走
第一零七章向左走，向右走
攬勝開過繁華的街道，燈紅酒綠，紅男綠女，各種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車裡卻一片寂靜。
這種沉默從顧瞳瞳上車開始就一直存在。
顧瞳瞳垂著頭，手揪著安全帶，餘光卻出神地盯著駕駛位上的蘇煜。
在陽錦樓的時候，劉鑫煜和他打招呼，他身為總裁，只需以眼色示意一下就可以，為什麼還要走過來？
因為不喜歡喧鬧，蘇煜吃飯都是訂的包廂，而她和劉鑫煜所在的正是喧鬧的用餐區。
難道他要上洗手間？還是公共的？更不可能！
而且現又在公交站遇見他，顧瞳瞳住的地方在外環，他有什麼事情要到那種偏遠的地方去辦？
顧瞳瞳猜不透蘇煜的想法。
不是說了要和她劃清界限的嗎？為什麼現在可以面不改色地載她回去？
「那個短片大賽，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蘇煜忽然問道。
「還行吧。」
顧瞳瞳像回答領導提問那樣回答他。
「參加比賽的，有很多強勁的對手，以你的實力，拼不過他們。」蘇煜淡淡地說。
所以專程載她，就是為了打擊她？
想到這裡，顧瞳瞳氣有些不順，但還是說：「重在參與，能得到那些大師的點評，已經是最大的收穫了。」
「話是這麼說，但你還是想贏，想拿到那些獎金。」蘇煜又說，「參加比賽的人，有的有實力，有的會抄襲，有的匿名投若干個短片，這個比賽不公平。」
「總裁想說什麼？」
顧瞳瞳知道沒有什麼比賽是絕對公平的，蘇煜說的那些小把戲她也清楚，她只是不明白，蘇煜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
「你想贏，想得到城南的指導，我可以幫你。」
前面是紅燈，蘇煜停了車。
顧瞳瞳苦笑一聲，原來是這樣，他不想欠她，所以想找機會幫她。
「謝謝總裁，我覺得還是不用了，」顧瞳瞳每個字都帶著恭敬的疏離感，「比賽本來就是這樣，沒有絕對的公平，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況且顧瞳瞳也知道自己欠火候，這條路還有很長要走，老師所說的時間積累，精雕細琢她由於要賺錢，都沒有條件實踐，這樣的水平得了獎，對她的發展很不利。
很多人渴望一件作品就能成名，把自己的知名度帶到空前的極致，卻不知道厚積薄發、積蓄力量，經過了長時間的運量衍生出的實力是很難超越的。
那些一戰成名的人，很少能再有超過前作的作品了，但城南是那些少數的人。
「總裁，沒關係的，你不需要補償我，那些也都是我自願的，那天已經說清楚了，我會好好工作，盡量不會在你眼前出現。」
顧瞳瞳從來都是一個很直爽的人，這場沒有開始就結束的單戀在蘇煜心平氣和跟她道歉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頭。
這段曠日持久，長達七年的單戀也是該放下了。
顧瞳瞳想著，對蘇煜親和地笑了笑，「我覺得自己挺傻的，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會喜歡上像總裁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但是當我回頭的時候，發現我傻傻愛著你的那段時光竟然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即使我是在唱獨角戲，即使我沒有你的回應，即使我是在幻想中，但你給了我一個美好的夢。
現在夢醒了，要面對現實。
顧瞳瞳不是灰姑娘，她也從來沒有想要成為一個灰姑娘，因為她相信真實的生活，她承認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實並努力活著，為了自己深藏在心中的理想。
真實的生活是，世界上有壞人膈應你，也會有好人幫你，有煩心事也會有溫情，有需要克服的困難，也有需要征服的大山，偶爾會有不幸降臨在自己身上，但那不會長久，偶有超出你承受範圍的東西阻擋你的道路，但天無絕人之路，有些選擇本來就不進則退。
不需要抱怨，只要做好自己，然後成為更好的自己。
紅燈變成了綠燈，蘇煜卻遲遲沒有啟動汽車，後面車輛鳴喇叭的聲音響徹整個街道，可兩人都沒有心情理會。
「總裁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了，這次謝謝您了，我想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搭您的便車吧。」
顧瞳瞳終於偏頭，她看著蘇煜，像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蘇煜也轉過頭來看著顧瞳瞳，背後的霓虹燈交替閃爍著，顧瞳瞳逆著光，蘇煜只能看見她柔美長發的輪廓，和隱藏黑暗中的精緻妖冶的面龐。
他想把車燈打開，看看她的樣子，他好幾天都沒有見過顧瞳瞳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勇氣。
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
一向仔細，善於觀人於微的蘇煜沒有看到顧瞳瞳眼中快要溢出的點點光亮。
片刻之後，蘇煜啟動了汽車，他沒有把顧瞳瞳送回家，在前方的路口停了車。
對面的五星級酒店，一對新人正在舉辦婚禮，大屏幕上兩張幸福的笑臉像花一樣綻放，而這裡卻上演著訣別。
回家的路上，顧瞳瞳遇到了城南，他手裡拿著酒瓶子，在街上搖搖晃晃，有幾次還摔在地上了，可他還像沒事人一樣爬起來繼續走。
鬍子拉碴，灰頭土臉，像個流浪漢，怪不得行人都沒有認出他。
要不是顧瞳瞳記得他穿的那件外套，估計也會和別人一樣。
哎，誰叫自己遇見他了呢，顧瞳瞳還是上前去扶住他。
「嗯，是浮夢酒吧那個長得妖里妖氣的丫頭？」城南睜著喝酒喝得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說。
喝醉了酒也不忘諷刺別人。
顧瞳瞳沒好氣地說：「是啊，謝謝您還認得我！」擔心他摔倒，扶著他的手還是沒放。
「哦，對對對，你還要去參加那個短片大賽。」
城南打了一個酒嗝，花白的頭髮在臉上亂晃。
「我告訴你，你絕對贏不了，有人抄襲！」城南指著顧瞳瞳大喊道。
顧瞳瞳什麼都沒說，只是扶著他問：「您住哪兒，我送您回去。」
城南甩開她的手，憤然道：「我不回去！房子里空空的，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