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無處容身】

第004章【無處容身】

說來也怪,雨花被爹娘救下離開村廟的時候,雨便漸漸的停了。好似特意滅火救人的及時雨,把躲在村廟裡的人驚的更是心涼了半截,也越發堅定,必須將宋雨花這個變數弄死,絕此後患。

巧秀和宋明乾不知道村裡人的想法,兩人帶著雨花疾步往家趕,只想著快點回家,好像回到家關起院門,雨花就能安全。

可是雨花的心智並非只有三歲。

今早爹娘出門,村人上門,祖母冷眼旁觀,將她粗魯的綁起來帶走,架上火堆……

雨花很清楚,宋家村眾人要弄死她,祖母也樂見其成。

眼看著宋家就在前頭,宋雨花動了動小身子,從巧秀懷中探出腦袋,臉上淚痕未退,委屈道:「娘,花兒怕,不回j家!」

家裡是個什麼境況,宋明乾和巧秀心裡都有數,可到底不願意相信,雨花被村人帶走的事與雨花奶奶有關。

曾經,雨花奶奶李氏,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是宋家村裡出了名的好媳婦、好婆母,對巧秀也從不見苛責。可是自從雨花爺爺過世,牽扯上雨花,雨花奶奶就變了,變的冷心硬腸、狠絕至極。

三年來,李氏對巧秀娘倆,橫豎看不入眼,見天兒刁難。

這一切巧秀和雨花身在其中,宋明乾也看在眼裡,那樣的家,那樣的雨花奶奶,真的能庇護住雨花嗎?

巧秀想到傷心處,垂眼聲帶哽咽的說:「花兒乖,回了家,爹娘陪著花兒,再也不留花兒一個人,花兒不怕。」往後不管去哪裡,都將花兒帶在身邊,想來就不會出現今日之事了。

雨花聞言心中嘆息,果然直接說不起作用。

於是她又換了一個角度,睜著水漉漉的大眼睛,委屈的道:「爹、娘,你們早上出門,壞人來抓我,奶奶不救花兒,花兒好怕!壞人用繩子綁花兒,娘看,好疼!」話到此,雨花抬起手,將手腕上的紅腫發紫的勒痕給爹娘看。

宋明乾和巧秀見此紛紛變了臉色,兩人都沒想到,村裡人是當著李氏的面綁了雨花。

雨花趁熱打鐵:「要是回去了,那些人又來抓我怎麼辦?奶奶不要花兒,爹娘會不會也不要花兒了?」

雨花的話,像鐵鎚、捶上宋明乾和巧秀的心,巧秀髮紅的眼睛當下就落了淚,宋明乾也是喉頭髮哽,說不出話來。

宋明乾知道,三年前雨花剛出生,李氏就不想留她,要不是巧秀護的緊,雨花活不過周歲,但是後來,李氏除了將蹣跚學步的雨花指使的團團轉,再沒什麼過激舉動,宋明乾便漸漸的放了心。

如今想來,宋明乾驚出一身汗,自家娘從始至終,都沒絕了殺死雨花的念頭。

看著年幼乖巧的女兒,宋明乾停下了腳步,心中浸滿了苦汁兒。

巧秀隨即停下,垂淚不安的看著宋明乾。

雨花抓住機會,趕緊說道:「娘,我想外婆了。」諾諾的聲音,怯怯的語氣,帶著幾分恐慌,聽的人心頭越發酸澀。

可這話,卻讓宋明乾和巧秀臉色鄒變。

巧秀娘家距離宋家村不遠,不過七八里的距離,因為近,宋雨花在宋家村人眼裡的看法,外祖家人都是知道的。想當初雨花滿月,外祖家幾乎全家出動來看望巧秀母女,可是等到雨花滿周歲,外祖家卻只來了大舅舅和外祖母。

巧秀也曾帶著雨花去過娘家,可惜還沒進村,就被攔在了村口,巧秀昔日熟悉的村人,一個個拿著鋤頭掃帚,凶神惡煞的堵著不讓進,一次比一次兇狠,後來巧秀也不敢再去。

自那后,巧秀與娘家的聯繫,只得逢年過節時,宋明乾備點薄禮來去匆匆的看望走動。或者巧秀娘家的幾位哥哥、及幾個半大侄兒,偶爾過來送點東西串串門,同樣的來去匆匆、不敢多留。

巧秀自己,已經兩年沒回過娘家了。

明明那麼近,卻不敢去。

想到這些,巧秀摟緊了雨花,嗚嗚的哭起來。

巧秀心裡很清楚,娘家,不能回。

一時間,巧秀竟有些天下之大無處容身的悲涼感。

宋明乾將抱著雨花的巧秀輕輕攬進懷裡,眼睛通紅,一言不發,巧秀娘家對巧秀母女的排斥他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猛然警覺,宋家村眾人能忍到如今才對雨花下狠手,怕是已經到了極限。

宋家村,不能再待!

「去縣裡,我們去縣裡租個住處……」宋明乾想,先落腳,然後他去做工,養活妻女,至於自家娘哪裡,他始終記得那個巧笑嫣然、溫婉明理的母親,他覺得,母親會允。

如今不比三年前,二弟大了,家裡沒有雨花,村裡人總能容讓幾分,想來日子定然比現在好過,等他找了活兒,時時送些家用貼補,也能讓家裡的日子好過幾分。

想到此,宋明乾似下了決心般,攜著巧秀就往村口走,讓母女倆藏在路邊的蒿草溝里,叮囑道:「我回家收拾些東西,很快就來,等著我!」言畢,深深的看了巧秀娘倆一眼,轉身離開。

宋明乾是巧秀的男人,兩人感情一向很好,自然相信宋明乾不會丟下她們母女。

可是巧秀帶著雨花,在蒿草溝里等啊等,等到太陽高懸,等到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始終不見宋明乾過來,巧秀有心出去看看,卻不敢,她怕遇到村裡人,怕女兒有個好歹。

母女倆餓的肚子咕咕叫,卻只能忍著。

眼看著天邊暮色漸起,巧秀變的焦躁,宋雨花也終於忍不住了,她拉了拉巧秀的衣角,輕聲說:「娘,我們去後山好不好?山洞裡有我藏的野菜糰子!」

宋雨花說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好像她說的是什麼世間珍味。

巧秀聞言眼睛一亮,宋明乾始終不見過來,怕是被李氏絆住了腳。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個事,畢竟五月的天,早晚涼颼颼的,加上白日降了一場陣雨,蒿草上滿是水汽,待了這大半天,已經有些不舒服,要是待上一宿,怕是會生病。

這年頭人命輕賤,平常生病都有可能喪命,何況是她們母女此刻的境遇,要真的生病,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要是去後山的山洞裡待上一晚,倒是極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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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佳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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