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常(上)

第二十八章 無常(上)

那枚煙刀比起一開始射中羽歌的那一枚還要濃烈,刀尖也是更加鋒利,如果說剛剛那枚只是為了重創一個人的話,那這一枚無疑就是要置人與死地。

滾滾的濃煙幾乎可以到遮天蔽日的程度,這濃煙凝聚在一點上,就像是最密實的壓縮,在那團陰影中靜靜的身影顯得格外冷峻猙獰。

那枚煙刀就直直衝准了韓珂的眉心。「少在這裏妖言惑眾了,阿忠已經被你騙了太久太久了,我現在就要結果了你這不知廉恥的妖精。」

「來吧……」韓珂抬起了頭,此刻她已經不再有先前的膽怯,這一切藏在心裏的鬱結此刻都被傾吐出來,她也自然再無什麼可懼怕了。

「反正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了,死亡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她突然變得那樣的釋然。「阿忠,求你照顧好小天。」

小天此刻就在我和羽歌的身旁,他雖然不懂事,但似乎也察覺到了這氣氛中的冰冷,不停地哭喊著叫着媽媽。

「不要!青箏!」阿忠突然站起身來,毅然決然地擋在韓珂的面前。「不要傷害她,小珂她……她一定不是有意的,放她一馬好嗎?」

「你這是做什麼?不要……」韓珂在後面用力拉着張忠,可是她現在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這不關你的事。」

想必一直以來都是韓珂在保護張忠,她肯定不會想到也有自己丈夫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天。

而阿忠一個凡人會這樣擋在前面,也一定是靜靜沒有想到的事情,這一舉動甚至讓她更加地憤怒,幾乎就要咬牙切齒了。「你!你說什麼!」

「箏箏,這都是我不好。」阿忠眼上還留着淚痕。「都是我當時無情無義,始亂終棄,你要殺就殺我好了。」

「別這樣叫我,你不配!」靜靜又歇斯底里地發瘋起來,我想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張忠竟然真的心裏有韓珂這件事吧,這或許比死亡還讓人心痛。「張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看來你是真的被這狐狸精魅惑了靈魂!」

「箏箏,負心是我的原罪,就讓……就讓我也化成鬼陪你,好嗎?這樣對我也是解脫。」

我並不是一個很容易動容的人,但張忠現在的樣子,現在的神情,着實讓我心痛,我能感動深受到那種掙扎,那種陷在自責中的自我懲罰。我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他那日對我說過的話,不要同時愛上兩個人,這也許就是他最痛的領悟。

「張忠……」靜靜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某一句話不小心戳痛了她的心,但她那凝聚著煙刀的手並沒有因此而放下。「好!那我就先成全你,再來殺那狐狸精。」

靜靜把煙刀對準了張忠,可那隻緊緊攥著的手並沒有片刻的鬆開,看得出她真的很掙扎,真的下不了手。

她突然空出一隻手來,然後用力一揮,捲起的黑煙就將張忠狠狠地掃在了一邊。「就讓我先結果了這狐狸精,再來收拾你好了。」

「泉!我要救下她!」羽歌向前一躍,想要再次張開翅膀,可是她的力量在剛剛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經耗盡了,潔白的翅膀這次沒有出現,而我也在剛剛被羽歌吸取了很多的血液,站都站不太穩,我沒有修鍊過,即使體力充沛,也完全沒有可能擋下那把煙刀。

「我……我們幫不了她。」

縱使有萬千想法,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次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那枚煙刀如一道寒光,從靜靜的手中瞬間飛出,劃破了了黑暗的夜空。

巨大的氣浪讓她身後的水波都為之震顫,激起了高高的浪花。

韓珂閉上了眼睛,緊握著雙手,等待着浩劫降臨的下一秒。

「再見了,阿忠……」

「原來在這裏!」

突然間,山底居的屋檐之上突然飛過一道白光,正與靜靜那枚黑漆漆的煙刀交相輝映,那道白光就如一顆疾馳的流星,不偏不倚一下擋在了韓珂的面前。

砰的一聲巨響,眼前出現了一團巨大的炫光,兩道光就這樣相撞在一起,炸成了一片巨大的煙雲。

靜靜的那枚煙刀一瞬間被沖成了粉末,滾滾的黑煙很快就在空氣中被稀釋的一乾二淨。

「好強大的道行!既然如此輕鬆擋下了這枚煙刀。」羽歌驚嘆道。

我定睛一看,那灰暗的地板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瓦礫碎了一地,一把閃爍著耀眼白光的鐮刀就插在那裏,而在高高的屋檐之上,正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桀驁不馴的外表在月色下很是引人注目,一黑一白的大衣正在迎風飛揚,那畫面真是非比尋常。

「黑白無常!」羽歌低聲說了句。「他們竟然追捕到這裏來了。」

「我想是因為靜靜動用了冥界的法術,才讓他們捕捉到了訊號吧。」

那日在泰山頂上,和他們只是匆匆一面,並沒有感覺他們與常人有什麼不同,可現在他們施展了法術,完全就像換了面孔一般,那兩個男人面無表情地盯着靜靜看了幾秒,那強大的氣場讓我這個沒有道行的人都感覺一種深深的壓迫,光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們的修為比起韓珂,比起靜靜,甚至比起羽歌,都不在一個層次上面。

我雖然之前從未見過他們,但是他們的大名卻早就在各種書中了解得十分詳實了,我們知道人間之上是天庭,人間之下就是冥府,天庭上有神差,冥府就有鬼差,但黑白無常卻不屬於這一低等層次,他們是「魔」,如果硬要分出檔次的話,他們應該就是與祝融共工這些天神一個級別。

怕是這世界初始之時,他們便已經存在了。

「青箏鬼差,你害我們找的好苦。」穿黑西裝的男子在屋檐上一邊不耐煩的整理著自己的衣領,一邊用手掌擦拭著自己的背上那冒着黑煙的鐮刀,「擅離職守,使用禁術,還無端殺死沒有道行的凡人,你可知道這會是什麼下場!」

而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則顯得溫和一些,他伸手一下把地上的那把白鐮刀吸到了手中,另一手還在把玩著一朵白色的玫瑰。「青箏小姐,我很不理解,你在冥府最起碼也算是吃公糧的人了,這是多少鬼魂夢寐已久的事情,你為何還要執迷於人間。」

看到這兩個人,靜靜的眼中充滿的絕望,她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白!她這樣的罪責我們不要再與之多言了,你趕快去把她拿下!」

「我可不這麼絕情,看在你也為冥府出過力的份上,趕快束手就擒,我們還有可能給你保留最後轉生的機會。」

我們又回到了被月光深深寵愛地湖畔。

鏡面般的湖水旁,果真有座假山,那日龍少還曾重重地撞在上面。羽歌背着我在假山旁轉了好幾圈,才找到那個被雜草掩蓋的小洞。

「我在島上這麼多年,竟然從未發覺有這個洞穴。」羽歌不解地說。

「你們自然無從發覺,這曾經是我和你母親修鍊的地方,島上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為了安全我們通過周圍植物做了很有效的偽裝。」女人笑着說。「如果不是我提前告訴你,你怎麼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羽歌小心翼翼地邁出幾步試探,剛進入洞穴,就有一陣暖風迎面襲來。

「別害怕,往裏走就好。」女人說。「我的洞穴是懶得設什麼機關的。」

羽歌沿着崎嶇蜿蜒的甬道一點點往下挪動,越是深入,就感覺空氣越來越燥熱,那種感覺彷彿是融化進了地殼層,跌入了地心。

「泉。你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羽歌看我仍然痛苦難忍,不覺加快了腳步。

幽暗甬道的盡頭,一道炫目的紅光一瞬間籠罩了我們,我們進入了一個十分龐大的空間。沒想到這假山之下,還有這麼一個洞天之地,四周的牆壁都在不停流淌著紅色的岩漿,地面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溝壑,牆壁上寫滿了鳥人語。不斷流淌著岩漿的硃紅色地面上竟然還長著諸多冰晶狀的花卉,在這一片火紅之間,它們就像一顆顆耀眼的水晶,在這一般生靈都要乾涸而死的地方,它們卻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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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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