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章 死亡與新生

晚餐，一如程嫻期待的那般進行中。

她裝若無事般站在電梯口，看著那名學徒工果然把抹了葯的那套餐具端進606房間。

程嫻終於滿意的笑了。

為了只毒死沈寶，她還特意暗示李勤在這個時候把李哲銘叫去談話。

理由也很好找。

程嫻幫著丈夫定了幾個未來孫子、孫女的名字，又說該讓李哲銘也拿拿主意。李勤正好想向兒子炫耀自己的『品味』，自然是滿口答應。

父子倆在房間里挑選未來孩子的姓名，一向貪吃的沈寶肯定會忍不住先嘗菜。

相信再過一會，就能聽見雜亂的腳步聲，會有一批醫護人員趕來搶救沈寶。可惜，那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這次應該救不了沈寶了。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程嫻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程馨的療養室。

這個時候，還是陪在女兒身邊比較好。

「馨兒該睡了吧？」她一邊推開門，一邊自顧自地想著。

雖然手術后恢復得很好，但程馨的療養依舊以睡眠為主。

在術后飲食和用藥中，多以安神精心的食材和藥物為主，所以她每天睡得都極早。

果然。

走到女兒床邊，程嫻發現她正閉目酣睡。

「這傻孩子，被子裹這麼嚴實做什麼？」程嫻自言自語，感覺程馨的被子蓋得太高，便幫她往下拉了拉。

可下一秒，程嫻便懵了。

當程馨露出脖子的部分時，她分明看見一串熟悉的寶石項鏈，居然戴著自己女兒的脖子上！

怎麼會這樣？

這串項鏈不是拿去賄賂那個學徒工了嗎？沒道理出現在馨兒這裡啊！

她正彷徨失措時，突然聽見病房門開，還傳來李哲銘的聲音：「出來聊聊吧。」

是他！

真的是他！

難道打從一開始，所有的事情，自己的每一次行動，由始至終都被他監控著，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走出病房，程嫻稍感慶幸。

沒有警察、沒有丈夫，連沈寶都不在。

看樣子，李哲銘是要獨自和她談話？

「沈寶……沒事，對吧？」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程嫻居然敢主動開口，甚至還敢詢問沈寶的情況。

那位沈家大小姐，自己已經接連兩次意圖害死她。而到了萬事皆休的時候，程嫻居然在心中想：如果她沒事就好，讓我承擔所有的罪過，也放過馨兒吧。

「寶兒當然沒事，有我保護著她。」李哲銘淡淡道。

「那……那就好，她沒事就最好了。」程嫻突然心口一松，隨即臉頰發紅髮燙。

她是兇手，居然在聽說被害者平安無事時，說出希望對方好的話來。

李哲銘沒有嘲諷、沒有謾罵，只靜靜地看著她。

這一次，他確定程嫻已經沒有再行兇的意圖了。

畢竟當一個人的臉上浮現出期待解脫的神情時，也是她徹底放棄一切私慾的時候。

程嫻抬起頭，喃喃道：「都是我的錯，能不報應在馨兒身上嗎？」

沒有狡辯、沒有謊言，她居然爽快地承認了。

「程馨……你的女兒，被嬌慣壞了。」李哲銘只一句話，便道破了程嫻與程馨的關係。

她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驚詫之色，隨即又覺得理所當然。

若是李哲銘連這些事情都查不到，又憑什麼保護沈寶呢？

苦笑，在心中罵一句自己真傻。

「是……我沒教好她。」程嫻輕聲說一句，又略作停頓，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馨兒？她……她也是很可憐的。」

「可憐，也可恨。」李哲銘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話說道：「我不會原諒過去的程馨，但她終將不復存在。」

程嫻猛地抬起頭。

什麼意思？

李哲銘終究不打算放過自己的女兒？

可她已經決定認罪、決定獨自承受一切的懲罰了，難道連換取李哲銘寬容程馨的機會都沒有嗎？

「人體要做到百分之一百不排斥異類器官，其實沒這麼簡單。」李哲銘淡淡道：「要避免出現排斥反應，其實還需要一味葯，它的名字叫『忘塵』。」

程嫻迷茫地望著李哲銘，顯然她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叫『忘塵』的葯。

「這是一種新研發的失憶葯，由另一種名叫『奪情』的葯升級研發出來的。」

李哲銘緩緩解釋道：「程馨吃了這種葯，能忘記前世今生，重新做人。也只有忘記所有一切，她的身體才能容納體內的異類器官，卻不出現心理和生理上對新器官的懷疑和抵觸，你能聽懂嗎？」

「懂……懂了。」程嫻突然對李哲銘倍加感激。

原來，女兒最終被徹底治癒，還需要一場永久性的失憶？

「她已經用藥了，會睡上一段時間。」

李哲銘指著房中病床上的程馨。「等她醒過來之後，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有表哥、姑父，也不會記得你，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但她會重新開始學習所有的知識，當然，是在國外進行。一切的費用我已經墊付，但表面上會由沈氏集團慈

善基金提供。」

略作停頓，李哲銘問道：「我保證重生后的程馨，會成為一個品行端正、能獨立生活在這世上的人。我做這樣的安排，你還滿意嗎？」

「我很滿意。」

程嫻笑了。

她突然發現，自己在被逼入絕境之後，居然是這從不待見自己的繼子把她從地獄拯救出來。

不用雙手沾染鮮血，不用犯下滔天罪行，女兒也得到了救贖。

「那麼，你自首吧。」李哲銘淡淡道。

向警方自首，這是最起碼的。只是李哲銘有些頭疼，這一切該如何向父親解釋呢？包括當年父親與程馨的『緣分』，做了幾十年的美夢，卻要以最醜陋的樣子將它揭開。

程嫻聽見『自首』兩個字，卻只笑了笑。

她雙眼緊盯著李哲銘，喃喃道：「我是不配做你和沈寶的母親的，但好歹該盡一盡身為李夫人的職責。」

走近李哲銘，程嫻用更輕微的聲音說道：「千萬不要放過莫裳花，她已經瘋了，除了報仇，什麼都不想要。」

女人，果然最懂女人。

那個在楚家莊園，再度被包裝得典雅華麗的女人，其實早已經是個瘋子了。

身為莫裳花丈夫的楚萬雄沒看出來，程嫻卻看透了。

「告訴勤哥，這是一場意外。」

程嫻突然與李哲銘錯身而過，快步走到幾米外的樓梯拐角處。

她似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額頭，恰好就撞在尖銳突起的牆角。鮮血從傷口處一直往外流，還伴隨著幾個恰好路過的服務生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