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騏園

經過昨日花朝節一場春色的洗禮，沐玙璠已經徹底的放開了糾結的心懷，決定今日找成嶠商量，準備讓馬北異為自己治療頭痛病，他不想被命運絆手絆腳，他只想自己的命運自己做主，與其說跟成嶠商量，不如說是通知成嶠，因為他的意志已經很堅定了，即使有性命之憂，他也要去嘗試，頭痛病不禁讓他痛不欲生，更令他縮手縮腳，不能自我，受制於人，這樣心理上的痛苦比生理上的痛苦來得還要猛烈，所以他必須嘗試，要麼一死了斷，要麼涅槃重生。

沐玙璠決定此事先不告訴蕭湘娥，他怕她為自己擔心，他最不願意看到她為自己擔憂的表情。

成嶠得知太子已經決定讓馬北異為他開顱放毒，一時不知所措，昨天他得知太子很有可能還中黑鴆毒，而正是這個黑鴆毒是太子被頭痛病困擾，之後他也親自前往蕭府與蕭司徒商議此事，他們都認為讓一位江湖游醫為太子開顱放毒，此舉太過兇險，不能輕易決定，如今國主南遷至南都洪昌，而太子尚未即位，國主仍在，太子不可能定下繼承人，若是太子開顱放毒出現任何意外，那麼太子和蕭湘娥的地位就會受到威脅，甚至朝廷會因此出現眾皇子奪位的情況，如此大興則會瀕臨絕境，陷入內亂外患之中。

沐玙璠見成嶠猶豫，斷然道：「本宮叫你過來，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本宮已經決定了，絕不會更改，希望你馬上安排本宮出宮，要是這個頭痛病不治好，本宮寧願不當這個太子。」

成嶠見太子意志堅定，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場，讓他真的無法出言拒絕，只好皺眉地問道：「此事是否與蕭司徒商議？」

沐玙璠搖搖頭道：「這件事暫且就不要告訴他了，本宮本就不想讓太子妃擔心，所以本宮連她也沒有透露過，如果蕭司徒知道了，肯定會告訴太子妃的。」

成嶠還是有些猶豫，沐玙璠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本宮一起，不過這件事只有你、沐厚德、花奉御三人知道就可以了，不可再告訴第五個人知道。」

成嶠又喚來了花乘舟，想聽聽他的意見，其實成嶠這是多此一舉，只是自我安慰罷了，因為他已經從太子的眼神里看出來了，不管花乘舟如何看待此事，太子都不會改變主意了。

花乘舟對馬北異的醫術頗為推崇，因為他已經通過診斷太子的病情得知，那日馬北異所說的情況，十之八九是吻合，所以他給予了比較大的認可，成嶠似乎是希望花乘舟能夠說服自己同意太子的冒險舉動。

其實花乘舟一直在煎熬中活着，對於太子的頭痛病，他是束手無策，若是治不好太子的頭痛病，直到太子經受不住痛苦的煎熬慢慢死去后，他的人生也就走到了盡頭，若是認可了馬北異的診斷，同意馬北異開顱放毒，一旦馬北異失手，他的人生同樣也是走到了盡頭，所以不管如何，花乘舟的腦袋一直懸在懸崖之上，只有放手讓馬北異一搏了。

沐厚德對馬北異的觀感不是特別好，所以他幾次力勸沐玙璠不要輕易相信一位年紀輕輕而又陌生的馬北異，可是沐玙璠態度堅決，他也沒有辦法，畢竟太子是他主子，他只是一個去了勢的奴婢而已。

沐玙璠一行六人來到了桃葉街，不巧的是馬北異還沒有出攤，沐玙璠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是留是走。春天的日光撒在街道上，添了幾分生機，春風輕輕拂過路人的臉邊，又暖和又溫柔，高高的圍牆擋不住一枝春色，沐玙璠看了看隨行的其他人，見他們要麼一片茫然，要麼搔首踟躕，他頓時清明一片：為何我也與他們一樣不耐煩呢？既然是來求醫，就應該有一顆求醫的心。想罷，他便道：「既然馬公子還沒有來，我們就在這裏等等吧。」

其他人見此，也不便多說。等了大約一個時辰，枝頭上的鳥兒已經唱了幾十首曲子，路上的行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仍不見馬北異出攤，連沐玙璠都快要打退堂鼓了，沐厚德不耐煩地勸道：「少爺，我們還是回去吧，小的覺得那馬北異徒有其表，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若是他真能妙手回春，為何日近晌午，他尚未擺攤行醫？」

沐玙璠搖了搖頭，剛想說話，見不遠處，相貌不凡的馬北異已經背着桌凳旗幡向這邊走來。

馬北異走近時，看到沐玙璠等人，臉上沒有顯出任何奇怪的顏色，只是沖着沐玙璠淡淡的一笑，之後便不緊不慢地將桌凳擺好，將書寫有「妙手回春」的旗幡插好，將茶壺和茶杯擺好，將脈枕和針袋取出放在桌子上，他卻沒有坐下，只是向沐玙璠拱手施禮道：「公子，此處人多眼雜，不若到小可的寒室詳說。」

沐玙璠回禮，笑道：「馬公子似乎知道我們這次找你的目的？」

馬北異輕笑道：「小可見公子面色憔悴，顯是因為頭痛症困擾所致，以公子的品行，自然不會為了上次言語不和而大打出手，所以公子今次來此，定是為了求醫而來。」

成嶠初始見到馬北異，吃了一驚，如此年紀輕輕，讓他沒有想到，本來煩躁的心更加不安起來，他幾番想勸太子另外想辦法，可是都忍住沒有說出來，現在卻見馬北異言語恰當，舉止不凡，神情鎮定，心中輕鬆了不少，看來此人或許真有回春之術。

沐玙璠點點頭道：「馬公子眼力不錯，這次我到這裏來，確實是為了求醫，不知道．．．」

馬北異忙打手勢阻止沐玙璠繼續說下去，只見他跟旁邊賣雜貨的攤主打了一聲招呼，應該是囑咐那攤主幫忙看一下醫攤，這才收起脈枕和針袋，領着沐玙璠等人向他的住處走去。

馬北異的住處是在離桃葉街不遠的鷺洲坊，沿着桃葉街向南走，過了寶興橋，走到街盡頭，再向左拐向東走，再走了數十步，馬北異這才在一座佔地不大不小的園子門前停下，大門有牌匾，匾曰：騏園，路上他已經跟沐玙璠簡單介紹了他的住處，原來他是客居於騏園，據他敘述騏園的主人是一位文豪，與他十分交好，而馬北異前不久從北方遊學至此，他的好友得到他的行蹤后，力邀他來此一聚，而馬北異也想在金陵多逗留一段時日，遊覽一下這裏的風光，所以他同意了好友的邀請，寄居於騏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