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醫院
方恆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孩子。
這個夢無比的真實，以至於當他睜開眼醒來，鼻子里聞到一股消毒水氣味后，才意識到自己躺在了醫院。
他呆愣了好半天，回過神來，從被子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很細小的手，就跟夢裡的畫面一樣細。
做夢？
捏了下肉，很疼，是真的。
他閉上了雙眼，又將手放回了被子里，然後在被子底下，開始摸索起自己的身體來。
胸不算平，微微隆起，隱隱有硬塊，稍微用力還有點疼。
這什麼鬼？腫瘤？
手再往下，摸到的身體好小好瘦，肚子也軟綿綿的，他常年鍛煉的腹肌跑哪去了？
繼續往下，手放在了雙腿之間，一下就僵住了。
小棍沒了，出現在那的……是一條小縫……
完了！
方恆渾身無力的躺在了病床上，即便他閉著雙眼，也意識到，這不是夢，而是現實；他變成了她，變成了一個小女孩了！
啊啊啊啊！搞什麼鬼啊！
他無聲的抱著被子，在床上縮成了一團，將臉埋在被子里，不斷的用頭撞著枕頭。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要回憶起來，其實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畢竟才過去多久？水中那張漂亮的容顏，驟然間變得扭曲而猙獰的畫面，仿若就在眼前。
那翹起的嘴角，詭異的微笑，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他不寒而慄。
猩紅色的雙眼更是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只要閉上雙眼，就會在黑暗之中浮現出來。
還有那在水中無法呼吸，意識漸漸離去，生命在流逝的感覺，宛若重現……
猛然間將捂在被子里的臉放了出來，他大口喘著氣，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下來——剛剛憋氣憋得太久，他差點又體會到那種瀕死的感覺了。
以前他看過一本書，寫的是一些獲救的自殺者，或者是心臟停止后又被搶救回來的患者，講訴他們在生與死之間的感覺。
有人說見到了無盡的光芒照著他，有人說自己是在一個漆黑的通道里一直奔跑，也有人說就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里，感覺很安詳。
然而，這次的溺水，方恆也算是徘徊在了生死之間，卻什麼都沒體會到，他的感覺，就好像是睡了一覺，然後醒來——死裡逃生的欣喜固然是有，但為什麼醒來后他會變成一個小女孩？這完全說不通嘛！
方恆感覺心很累，重新躺好后，開始細細回憶之前的畫面。
其實基本上不用回憶，因為他落水后所見的畫面，實在是太過離奇，導致他記憶深刻，他明白自己十有八九是活見鬼了——這不是發泄的話，而是描述事實。
他不是那種明明看到了，卻還要欺騙自己看到的是幻覺的人。
既然看到了，他就會承認，尤其是他現在的情況，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突然變成了一個小女孩，這事簡直比活見鬼還要離奇好么！
連這種事都成了現實擺在他面前，他還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所以，他承認自己是活見鬼了，而且自己身上還發生了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但正所謂有因就有果，既然他能夠從大男人變成小女孩，那應該也能從小女孩變回大男人吧？
他躺在床上認真分析著，從他看到站在湖邊的女孩開始，一直到他跳水救人，女孩變成厲鬼，然後……佛珠？！
他猛然間想起一直戴著的佛珠手串，連忙拿出右手看了眼，發現這佛珠手串依然戴在手腕上，而且神奇的是，大小剛剛好！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他在還是大男人的時候，手腕可比這細胳膊粗多了，他那個時候戴著才是剛剛好，而現在變成了小女孩，手腕也縮小了一圈多，這佛珠手串卻依然是戴著剛剛好……
他細數了一下，連上面的佛珠都還是十五顆，一顆不少，連體積都沒變，仍然是直徑一點五厘米。
很顯然，這又是一件不科學的事情。
但不科學的事情多了，這種小事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清楚的記得，在水中時，這佛珠綻放出金色光輝，而最後在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似乎也是這佛珠綻放出的金光，擊退了女鬼，不然他也不會在水中聽到那凄厲的慘叫聲。
換句話說，他從大男人變成小女孩的這很不科學的階段，很有可能就是在他意識陷入黑暗，步入瀕死狀態時發生的。
或許是，已經死了，佛珠發揮出了神奇了力量，救了他？
正當他想著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悄悄的打開了，一名端著碗的女護士走了進來，順手悄悄的關上了門，正準備悄悄的走到床邊，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眨啊眨的。
「小妹妹醒了？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女護士對此倒是並不驚訝，臉上露出了微笑，關切的問道。
「沒有。」
聽著對方叫自己小妹妹，方恆就感覺心涼，也沒有說話的心思，只模模糊糊的回應了一聲。
女護士以為對方害羞，也沒在意，只將飯碗放在了床頭柜上，自己去搬了一張木凳放在床邊，坐下，端起飯碗，輕輕的吹了起來。
「睡了一天，也餓了吧？這是宋主任從家裡帶來的皮蛋瘦肉粥，很香的哦！」女護士是完全把方恆當成了小女孩來看待，直讓他聽得牙痒痒。
雖說這確實是現實，但不管怎麼聽，他都感覺很彆扭很尷尬，可這女護士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反而溫柔體貼的很，用木勺舀了粥，往方恆嘴裡送。
「剛剛已經放了一段時間，應該已經涼了。小妹妹嘗嘗看。」
要是沒有後面那小妹妹三個字，方恆倒是很樂意接受一名挺漂亮的女護士餵食。
然而，偏偏女護士叫的這麼順口，他心裡也就彆扭了起來，只是無奈確實如女護士說的，睡了一天；從昨天下午睡到第二天的早上，沒吃過晚飯，又正是吃早飯的時間，肚子里早就空了，他會醒來，實際上就有部分原因是被餓醒的。
心裡稍微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過肚子太餓，張開嘴，吃下了這一勺粥。
算了，就當叫的不是我吧！方恆內心無奈嘆氣，放棄了抵抗，一口一口的吃著女護士喂來的食物。
他也是餓極了，從未感覺過這皮蛋瘦肉粥竟然這麼好吃，這麼美味；當然，也有可能是煮這粥的人手藝確實很棒。
不管如何，一碗粥很快就吃了個一乾二淨，他卻還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唇，只是肚子里的飽腹感讓他明白，自己已經吃飽了，即便再來一碗，估計也吃不下去，倒是感覺有些可惜。
這女護士手裡的碗邊緣比較厚，一碗飯的份量比普通碗要少一些，對方估計也是估算了一個小女孩的飯量，就裝了這麼點過來，能吃飽吃乾淨，卻也不會剩下。
「看來胃口不錯。」女護士笑眯眯的說著，捏了下方恆的臉頰，說道：「小妹妹這麼可愛，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女！」
說完，不等方恆的反應，她便站起身，拿著空碗要離開：「好了！小妹妹好好休息，等下會有警察叔叔來幫你找媽媽哦！」
找媽媽？找個毛啊！
方恆滿頭黑線，別說現在這摸樣了，沒變成小女孩之前，他就是個孤兒，活了二十多年，照樣沒找到父母，他早就放棄了，更別提他現在的狀況，憑空出現的一個小女孩，上哪找媽媽去？……
不對，也說不定，萬一他這是奪舍呢！？
作為年輕人，他也是個小說愛好者，各種小說沒少看，奪舍這種事，他還是知道的，難道他變成小女孩的原因，是因為原本的肉體已經死亡，所以佛珠激發了力量，讓他奪舍到一個快死的小女孩身上？
如果這樣一來的話，倒是可能會有親人之類的。
可轉念一想，這也不好說，佛教好像沒奪舍這一說法，一般都是轉世來著。
又或者佛珠是佛珠，發揮出的力量可能也不是什麼佛門力量，而是其它什麼亂七八糟的力量？
思來想去，想得有些頭疼，心煩意亂起來雙手一陣亂揉，將頭髮弄了個亂七八糟。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頭髮還挺長的，都齊耳了。
出去就把你剪掉！
方恆恨恨的想，正準備重新躺好，忽然感覺一陣尿急，於是一下愣住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種時候了，就來三急了。
雖然感覺很彆扭，但要解決的還是該解決。
她掀開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粉白條紋的病服，又是一陣無語，但小腹部的腫脹感，讓她並沒有多耽擱，直接從病床上下來，穿上拖鞋，往房間里的單間廁所走去。
她住的只是普通病房，廁所自然也就是尋常的蹲廁，進了門后，面對著蹲坑剛想撂下褲頭，忽然才想起，自己不能站著撒尿了，只能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在蹲坑上蹲下，聽著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完畢后，隨手抽了紙巾，探下去隨意的擦乾淨，接著就提褲子，沖水，一氣呵成。
想想以後一輩子可能都要這樣了，方恆就感覺自己還不如死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