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郭氏惡女
一個面貌可愛俏麗，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此時正張大著她那雙靈動的杏目，狠狠地盯著高順。女孩的雙眼之中，儘是不忿之色。
「小萃兒，你哥哥又喝得爛醉了，你可得要好好說說他。」面對女孩那彷彿要吃人的目光，高順臉皮一厚，將其全然無視了。
女孩名叫郭萃，是郭嘉的妹妹，平素對這個兄長最為敬重，但最看不得郭嘉的一點便是其嗜酒的毛病。每次見到郭嘉爛醉如泥的樣子，郭萃都會大大地發作一番。郭嘉作為已然喝醉的當事人，自然是對妹妹的撒潑無動於衷，但那些陪郭嘉喝酒的酒友們可就沒那麼好運了，每次都會被郭萃指著鼻子罵個狗血淋頭。漢末男女大防遠沒後世那麼嚴，女子拋頭露面也不會太受爭議。
對方既然是朋友的妹妹，而且又是占理的一方，加之郭嘉從前的酒友們也都是文士之流，每次被郭萃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在心裡默念幾遍「好男不和女斗」，忍忍就過去了，自然不會和她鬥嘴。
但自從高順和郭嘉結識后，郭萃罵起人來便不再像以前得心應手了。
還記得高順第一次背著郭嘉回來的時候，郭萃和以往一樣毫不留情，對著高順便是一陣臭罵。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高順卻回應她道：「呃，你是奉孝的夫人？不對……奉孝身份雖然比不上荀氏尊貴，乃出身於寒門，但也是一方名士，怎會娶一個如此沒有教養的女人作為正室。嗯，你一定是她養的小妾，對不對？」
當時就把郭萃氣的，一張小臉外加脖子和耳根，全都漲得紅里發紫。
這世上，怎麼能有這麼無賴的人？
不過還沒等她來得及抗議，高順的聲音便又再度響起：「奉孝的酒量不行啊，當真要好好練練……那個啥，我辛辛苦苦把一個活**老遠地背過來，那也是很累的……話說，又沒有什麼酬勞啊？」
說完之後，高順還露出一個在郭萃看來賤到極點的笑容。只把郭萃氣得差點就忍不住哭出來了。
饒是如此，眼淚也已經在郭萃的眼眶中打轉了。
在見到郭萃有流淚的跡象之後，高順也略顯慌神，畢竟他在前世也是個見不得女人哭的傢伙。當下急忙打岔道，「我素知奉孝兄平日清苦，想必家無餘財。剛才我只是說笑的，我與奉孝兄相知一場，酬勞什麼的我怎會要呢？今日時候已經不早，在下這就先告辭了。」
說罷，高順便急忙向門外退去。要是對面那個女孩當著自己面流淚的話，那局面可真是不太妙，要是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麼說自己？欺負好友的小妾？屆時就不知郭嘉的心中會作何想法了。
「站住。」不過，高順才剛剛往後退了一步，郭萃便叫住了他。「給我記住了，我可不是郭嘉的小妾，而是他的妹妹。」
這件事必須聲明一下，一想到自己方才被誤認為是小妾的身份，郭萃就羞惱不已。
「妹妹？妹妹好啊……」高順聞言一怔，隨即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郭萃對高順莫名其妙的這麼一句話也是不明所以，但她看著高順就是礙眼，當下一個滾字從嘴中脫口而出。
高順也不與她計較，徑直退去，不過在半個身子跨出房門的時候突然停住，轉過身來又對郭萃說了一句話：「女孩子還是要矜持點才會有人疼，這麼兇悍的話，想必奉孝兄一定為你的終身大事傷透腦筋了。」
郭萃大惱，正想要反唇相譏，只見高順早就一溜煙似地逃開了。
高順經常和郭嘉喝酒，當然每次到最後都是郭嘉醉得不省人事，讓高順將其背回到家。郭萃開始幾次還會用惡劣的語氣怒罵高順，可高順次次都無視她的惡言相向。堆著一張笑臉進來，把郭嘉放置好后仍然堆著一張同樣的笑臉離開，任憑郭萃罵得口乾舌燥也沒用。郭萃也沒轍了，她雖然厭惡郭嘉的酒友，但所能做的也就是一罵了之，當別人完全視其罵聲為無物的時候，她還能怎麼辦呢？張口大罵已經很是有損一個女孩子的形象了，總不至於親自上陣去扭打對方？
而更令郭萃胸悶不已的是，當得知自己這個妹妹屢屢在他人面前吃癟，郭嘉本人竟是一幅饒有興緻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拿這件事開涮。而或許是郭嘉某次喝醉酒後無意泄漏所致，那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傢伙竟然得知了自己名為萃，從此看見自己就叫自己小萃兒，讓郭萃羞惱得幾乎想用自己的指甲在那張可恨的臉上摳個十幾道血痕出來。
這一次仍然是那個可惡的傢伙把郭嘉給背了回來，而那個可惡的傢伙依舊是和往常一樣厚著臉皮叫自己小萃兒。
「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那樣叫我。」郭萃跺著腳，惡狠狠地說道。殊不知，她這副「嬌嗔」的樣子，落在高順眼中當真是別有一番風情，至少高順就很喜歡看郭萃這副神態。
「真是的，都叫了那麼多次了，小萃兒怎麼還聽不慣呢？」高順依舊是那幅沒臉沒皮的樣子，和郭萃鬥嘴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郭萃一張小嘴嘟得很圓，一轉身，躲入後堂去了。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討人嫌了，偏生還那麼的不可理喻，除了眼不見為凈外，根本沒有一丁半點對付他的辦法。
看著郭萃離去的背影，高順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他發現自己當真是越來越喜歡看她生氣時候的樣子了。
————————————————————————————————「萃兒，你覺得長恭這人怎樣？」用完晚膳后，郭嘉將郭萃叫至一旁，突然問了她這麼一個問題。
「長恭是誰？」郭萃疑惑地問道。
郭嘉聞言，恍然一笑，敢情郭萃和高順那麼不對付，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高順，高長恭，就是每次背我回來的那個人。」
一聽到後半句話，郭萃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惱意：「那傢伙，就是一個混蛋，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大哥你也真是的，怎麼能和那種人廝混在一起，根本就是交友不慎！」
總之一提起高順，郭萃就恨得牙痒痒的。
交友不慎么？郭嘉笑了，那是一絲輕鬆的微笑：「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也。依我看，這三項長恭可是全都佔據了。」
直者，正直誠信也；諒者，寬容大度也；多聞者，見識廣博也。雖然郭嘉和高順相識才不過數月，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也相信高順身上確是有這三項特質。
不過不得不說，郭嘉這次的確是大大地看走眼了。
「哼。」對於自己的哥哥對那個無賴如此褒獎，郭萃頗不以為然。在她看來，這不過是狐朋狗友之間的互相包庇罷了。
「如果讓你嫁與長恭，萃兒可願意否？」對於郭萃那冷淡的態度，郭嘉也沒在意，隨口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級別的問題出來。
「大哥你、你、你說什麼呢！」郭萃似乎一下子難以接受郭嘉說出這樣的話題，頓時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就他那種無賴，能在鄉野村間挑到一個醜婦娶回去就已經是家門大幸了，還敢有別的想法不成？」
在郭萃看來，郭嘉是絕對不會主動把自己往虎口送的，一定是那個混蛋在大哥面前提出了非分的要求，大哥為了成全酒肉朋友之間的情誼，才不得已把自己給出賣的。
「你啊，先入為主的印象太深了，其實長恭的為人真的很不錯的。」郭嘉見郭萃對高順成見如此之深，也只能微微苦笑。
「他人品如何暫且不論，但終究不過一介武夫罷了，怎配得上名門之女？」郭萃也不和郭嘉爭論高順的個性問題，只是把話題引到高順的身份上。
「武夫？這個武夫所練出來的兵，戰力為曹軍之最。如今正值亂世之秋，假以時日此人必成大器。」聽著郭萃的話，郭嘉又笑了，「再說，我們郭家什麼時候也算名門了。如果是穎川荀氏、陳氏的女孩，那長恭自然是高攀不起的……但我們郭家不過是小門小戶，再加上你脾氣又如此惡劣，你知道別人都怎麼稱呼你的么？郭氏惡女。就算我想把你嫁給長恭，還不知道長恭願不願娶呢？」
「哼，總之我絕不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