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墨錫真容
「咔——」棺蓋合上。
棺槨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轟——轟——轟——」
外面重物轟塌的聲音,穿透棺壁不絕於耳。
整個棺槨,如同浮在水上的孤舟,飄搖不定。
雲初此刻,已無暇再去擔心外面的情形。
她慌忙從袖中掏出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棺槨。
更照亮了——
側躺在她面前的,兩具屍首的兩張面容。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若非雲初了解阿晚的身世背景,或許還會以為,眼前這兩具屍首,是父子……
不,就算是父子,也不會相像到如此地步!
一樣略顯清淡的眉眼、高聳的鼻樑、俊美利落的下頜……
就連側鬢的發線,都如出一轍!
若真的要找出不同之處——
大概也只有年齡了。
墨錫故去時,已逾中年。他的身份是帝王,額心和眼角有些許皺褶,卻更顯成熟和凌厲。
而阿晚,死去的時候,正值意氣風發之時,眉眼輕淡,似纖塵不染的謫仙……
「轟——轟——轟——」
雲初還來不及仔細觀察,外面再次傳來毀天滅地的轟塌聲。
那些轟塌聲由遠及近,仿若有條巨龍破土而出,正摧毀著帝陵的一切!
隨著轟塌聲越來越近,整個棺槨開始天旋地轉般顛簸起來。
雲初在棺中,極儘可能伸手,一邊撐著棺壁,一邊撐著阿晚和墨錫的屍首,盡量讓他們不會隨著顛簸磕碰,震壞屍身。
然而,她之前來回在帝陵和地下廣場之間奔波,體力已經消耗殆盡。
再加上整個棺槨接二連三不斷像被人高高拋起,緊接著又如失重般迅速下墜。
在這樣天翻地覆的顛簸中,雲初很快便支撐不住,重重撞上棺槨的側壁。
「砰——」
她的額頭傳來悶重的疼痛,溫熱的血順著她的額角,流過臉側,流向頸間。
雲初的頭,一陣陣暈眩,她試圖睜大雙眼,讓自己保持清醒。
卻突然感覺頸間傳來熟悉又灼熱的燙意!
猝不及防間——
一陣難以抗拒的神秘力量,從頸間直衝上她的腦門,雲初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
「姐姐,你救救我,玉兒才剛剛出生,我還年輕,不能這麼早就去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空曠虛無之中,一個熟悉的女聲,傳進雲初的耳中,將她驚醒。
雲初猛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渾身輕飄飄的,正漂浮在半空中。
她低頭,循著聲音望去——
入目是一座莊嚴肅穆的宮殿,黑金相錯的帳幔,重重疊疊垂在朱紅的殿柱間。
青銅鑄就的香爐,裊裊升起青煙,將黑沉的大殿,染上些許煙火氣。
在大殿的正中間,一個明顯是魂體的女人,穿一件素白的裡衣,肩膀一顫一顫地匍匐在黑色石磚上,發出痛徹心扉的嗚咽聲。
「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只要能看著玉兒長大,便是我做只孤魂野鬼,也能瞑目了!」
這聲音……這背影……
雲初臉色一變。
是青女!
她不是已經被姜厲困在吸魂陣了么,怎麼會在這?!
這又是哪??
她為何會在這??!
「唉——」
正在這時,從大殿的上首,幽幽傳來一聲嘆息。
雲初茫然回首——
一個穿著黑色綉金長袍的女人,正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走到青女的面前。
雲初看著女人的臉,瞬間一怔。
面如芙蓉、眸似皎月。
即便身處如此沉肅的大殿里,也絲毫不顯陰沉老氣,反而有種出塵脫俗的清麗。
這副面容,雲初當然不陌生。
雖說長得和青女有八分相像,卻更像……雲初自己!
是青炎族的始祖——真正的聖女!
雲初看著她,眉頭微蹙。
直到此刻——
她終於記起,自己在墨錫棺槨中,顛簸受傷的情景。
也記起來,昏迷前頸間灼熱的痛意!
雲初如有所感地低頭看向頸間——
果然,頸間的玉墜,正若有似無的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雲初恍然地抬眸,看向身穿黑色長袍的聖女。
聖女白皙的脖頸上,也戴著一枚玉墜,赫然和她的一模一樣!
至此,雲初總算明白,一定是墨錫的棺槨和她受傷的血液,無意間打開了玉墜里的傳承。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記憶的傳承,竟然是聖女本尊!
就在雲初思索間,聖女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響起。
「你且莫傷心,你與我一母同胞,又自小與我一同修鍊巫術,母親臨去之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如今你既不願離開,我自然會想辦法保住你的魂體。」
即便雲初聽慣了自己的聲音,此刻乍聽見聖女的聲音,卻覺得十分陌生。
聖女的聲音,要比雲初的聲音,更慵懶許多,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矜貴疏離,卻不會讓人覺得高高在上。
倒和原主的聲音,有幾分相似。
她的話音一落,匍匐在地的青女,緩緩止住了抽泣。
「姐姐,我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若真能保住我的魂魄,我願時時刻刻陪伴在姐姐身邊,為你解憂。」青女誠懇地道。
「不必了。」聖女擺手:「墨錫素來不喜我出神,也不許我與鬼魂交流。我會命人在你府邸,安置一間靈堂,供你休憩之用。後日便是十五,你且來無終山頂,我趁祭天之時,為你作法,保你魂魄不散。」
青女聞言,面上難掩喜色:「謝謝姐姐,從今往後,我定會好好修鍊巫術,以魂魄祭祀天地,廣積善緣,不負姐姐一番苦心。」
聖女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雲初蹙眉看著大殿上的這對姐妹。
果然,青女是聖女的妹妹。
看這樣子,應是青女在花信之年,便意外身亡。
聖女受她所求,用巫術保她屍首不腐、魂魄不散。
這便能解釋的通,為何墨錫棺槨中青女的屍首,是年輕的模樣。
只是……
雲初不明白,既然青女早就死了,最後為何卻能將她的屍首與墨錫合葬。
聖女故去之後,屍首和魂魄又去了何處?
而如今,在鎖魂大陣崩毀的時刻,玉墜將她帶入聖女的這段記憶中,又想讓她做些什麼?
這些疑問在雲初的心裡剛冒出頭——
突然,她眼前一黑,畫面陡然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