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我不是母親親生的。」上官赫宇對他說。

「什麼?!」上官宏輝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眼,震驚的轉頭看向父親,「父親?」

安慶侯爺沒有應聲,只是沉默不語。

「因為不是親生的,卻得當成親生的,所以母親一直以來都很恨我。」上官赫宇平靜地看著上官宏輝,繼續說道:「她疼我寵我並非真心愛我,而是為了要捧殺我——」

「你胡說!」上官宏輝難以置信的吼道。

「我沒有胡說。」上官赫宇依舊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不然你如何解釋你們這些一母同胞的兄弟們,個個方正不阿,即便最平庸的老四也能得到一個襟懷坦蕩的名聲,唯獨我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軌褲?」

「那是你自己闖禍招惹來的惡名!」

「是,但這樣的我又是誰縱容出來的?」上官赫宇冷笑。「連個平庸的兒子都能讓她教養出一個好名聲,為何獨對如此放任偏寵?真心的疼愛不會只是縱容而不管教的。」

他並不想為一個從未愛過自己,還處心積慮想毀了自己與自己所愛的人傷心難過,但卻很難不失落,一樣都流著父親的血脈的兄弟幾人,一樣都叫她母親,她卻唯獨無法容忍他,唯獨只憎恨他的存在。

「做父母的疼愛自己的子女難道還有錯?」上官宏輝冷笑。

「所以我就該死?我的妻兒就該死?」上官赫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上官宏輝頓時無言以對,只能再度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父親,希望能從父親那裡得到確認,這個從小到大都被母親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弟弟,真不是他同父同母的親手足嗎?

安慶侯爺並未看向自己的長子,而是看著上官赫宇,問他,「你剛才說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指的是何事?」

「想必父親應該已經知道張嬤嬤欲對玉兒及其腹中胎兒動手之事吧?」

安慶侯爺緊抿了唇,眼中閃過幾許對妻子的怒氣與失望,對兒子輕點了下頭。

「大哥認為我該為了母親而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您是否也覺得孩兒不該追究此事?」上官赫宇目不轉睛的看著父親,只有他們倆知道他口中追究的對象並不是張嬤嬤,而是侯爺夫人。

安慶侯爺捉緊唇瓣,沉默不語。

「這事其實孩兒可以不追究,畢竟那個動手的惡奴已受到該有的教訓,可是另外一件事卻讓孩兒打從心裡無法原諒與害怕,也是這事讓孩兒下定決心要搬離侯府。」一頓,上官赫宇問父親,「父親可曾聽過『翠紅美』這三個字?」

安慶侯爺愣了一下,認真的想了想確定自己沒聽過,搖了搖頭。

「那麼父親該聽過雲門國,也就是百年前因香妃案而被當時皇帝滅國的南疆小國。」

安慶侯爺的臉色在聽見雲門國時還沒什麼反應,但在聽見「香妃案」這三個字時,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留下滿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不可能!」他不相信妻子會如此狠毒。

「是馮嬤嬤發現的,如果父親不信可再請宮裡的太醫前來監定,水雲院里那盆翠紅美已被送回花房,順心樓里聽玉兒說也有兩盆,只是不知道事敗后是否已被毀屍滅跡?」上官赫宇嘲諷的一笑后又道:「想必父親應該知道,母親最厭惡的就是桂花香吧?」

安慶侯爺面色蒼白的握緊了拳頭,壓制著內心的憤怒。

「翠紅美是什麼?」上官宏輝忍不住出聲問道。

「一種來自南疆的小樹,夜裡會散發暗香,若與桂花香混合便會變成毒物,會令孕婦流產至血崩喪命。」上官赫宇冷淡的回答。

上官宏輝這才終於明白,從不是親生的到捧殺、張嬤嬤、翠紅美,以及母親最厭惡的桂花香,上官赫宇所陳述的,便是母親不僅想害他,甚至連他的妻兒都不放過的種種事實。

「這不可能!」上官宏輝完全無法接受。「母親不是這種人,不許你誣衊她,我不相信!」

「你可以不信,但事實就是事實。」上官赫宇面無表情的說。

「我不相信!絕不可能!」上官宏輝大聲說道,好像這樣就能否定這個事實。

上官赫宇不想與他爭執,於是再度轉頭面向父親。

他直視父親的雙眼,直截了當的說:「父親,向來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孩兒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妻子總是生活在擔憂與害怕之中,也不想面對不該承受的指責。

「今日大哥會為張嬤嬤的事衝進水雲院斥責我,明日也有可能換成三弟或四弟為了這事衝進水雲院。我可以不理兄弟們的指責,不懼他們的誤解,卻無法接受他們可能因為衝動而在無意間傷害到玉兒或是玉兒腹中的孩子。

「只要我和玉兒還住在侯府里,這類的事就會不斷地發生,所以孩兒想來想去,除了搬出侯府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杜絕這一切,還請父親成全。」

安慶侯爺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開口道:「是我的錯。」他的聲音聽起來既疲憊又歉疚。

「不,父親沒有錯。」上官赫宇搖頭道,因為他知道比起侯爺夫人的虛情假意,父親平日對他的嚴厲與責罵才是真正的關愛。

安慶侯爺卻緩慢地搖了下頭,苦澀道:「當年我明明答應過你爹會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子倆,結果卻是一個都沒照顧好,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的錯。」

「父、父親,你、你在說什麼?什麼我爹?我爹難道不是你嗎?」上官赫宇面無血色的看著父親,整個人震驚不已。

上官宏輝也瞠大了雙眼,完全難以置信。

安慶侯爺輕搖了下頭,說:「或許你們倆曾經聽說過,咱們侯府本來應該還有一位大老爺,當年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而被逐出家門,從族譜里除名的事。他是我的親大哥,也是原本侯府的繼承人,同時——」他歉然的看著上官赫宇,輕聲說:「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上官赫宇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做什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幾年的父親母親竟都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可是他偏又是真正的上官家人,流著上官家人的血,這算什麼?

「父親,當年大伯父到底犯了什麼罪會被逐出家門,還有,大伯父現在人在哪?為什麼赫宇會變成父親的兒子?」上官宏輝出聲問道。

雖然提問的是上官宏輝,但安慶侯爺還是看著上官赫宇,對他說:「當年你父親愛上上官家仇家之女,不聽你祖父祖母的勸阻,即便以不讓他承爵和逐出家門做為威脅,也沒能讓他低頭。你祖父一氣之下,便讓威脅成真,將你父親從族譜中除名,從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他。」

「所以我娘就是上官家的仇人之女嗎?」上官赫宇澀然問道。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安慶侯爺竟然搖了搖頭,「不是。」

上官赫宇和上官宏輝都很驚訝。

「發生了什麼事?」上官宏輝連忙問道,大伯父不惜忤逆父親、放棄爵位,甚至連家族都可以捨棄不要,只要那個女人,結果又怎會沒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呢?這點著實說不通。

安慶侯爺倏然冷笑一聲,道:「既是仇家,又怎會有真心?」

「父親的意思是……美人計?」上官宏輝瞠大雙眼。

安慶侯爺表情沉重的點點頭,看著上官赫宇繼續述說當年的往事。

「你父親拋棄一切得了自由后,立刻去找那女人要帶她遠走高飛,怎知卻得到對方的奚落與嘲諷,他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麼愚蠢與不可原諒的大錯。

「你父親既懊悔又自責,根本沒臉回家乞求原諒,更沒臉繼續待在京城,一個人離了京,漫無目的、行屍走肉的外面流浪了幾年,直到某天病倒在你娘家門前,被你娘所救,才又慢慢地振作起來,可惜的是流浪那幾年已傷了根本,即便有你娘無微不至的照顧,身子還是沒能好起來,反倒一天天虛弱下去。」

說著說著,安慶侯爺像是陷入回憶之中,連稱呼也變了。

「大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決定回京再見家人最後一面,大嫂那時並未嫁給大哥,卻不理父母的反對義無反顧的決定送大哥回京,一路細心照顧,讓大哥感動不已,卻也心痛不已,因為他就快要死了,根本給不了大嫂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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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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