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黃書記的過去
「一開始是不是感覺突然一陣刺痛，然後突然覺得背上的骨頭全部鬆開了，感覺很舒服？」柳超好像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見狀沒有半點的驚訝。
黃天耀頷首很愜意的說道：「就是這麼個感覺。」
現在這種感覺豈能用「舒服」兩字來形容，黃天耀因為傷病的原因，平時連彎腰都很困難。每時每刻都感覺自己的背上有一塊大石頭在壓著那樣，十分的辛苦。剛才那一吸一吐，頓覺背上千斤已去，整個人十分舒暢。
柳超原來凝重的神色頓時輕了幾分，他說道：「有這樣的感覺那是好事，說明您的老傷有痊癒的希望。現在勞煩黃書記您把兩隻手的位置互換一下，按照剛才的動作再來一遍。」
黃天耀此時已經感覺到這個方案的好處，不等柳超仔細吩咐，又按照剛才的動作做了一遍，沒過多久，他又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在場的人見狀都舒了口氣。曾九針坐下之後，這才感覺後背涼梭梭的，原來是剛才嚇出了一聲冷汗。
「小超的這個方法很不錯。」做完一系列動作的黃天耀很舒服的靠在沙發上，一向嚴峻的臉上，這時候露出了一絲難得的親切。
「嗯，以後若是老傷再發作了，黃書記您就用這個方法來緩解痛苦，這個方法很有效的。」
「是嗎？」黃天耀聞言問道，對於這個老傷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足足三十年都沒有治好過一絲半毫，他徹底死了治癒的念頭。現在聽到能在發作的時候緩解痛苦，當然是很感興趣。
「是的，我另外還有一些能緩解疼痛，治療傷病的按摩手法。等下我會跟唐秘書仔細教一遍，讓他認真學一學。唐秘書經常在您身邊，每天堅持按摩一小會兒，長期不懈的話，會收到很好的效果的。」
唐宋元悄悄的用眼角掃了掃柳超，臉上表情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心裡對他的感激卻是無以復加。這個老弟真會做事，自己跟他結交沒交錯，這麼好的機會能讓著自己。黃書記位高權重，除了基本的民生大計，能讓他一直感到煩心的，也就是這個揮之不去的老病了。如果自己能夠為自己的老闆減除痛苦，甚至治好他的傷病，那日後自己的道路可真的是處處放光彩。
想到這裡，他當下就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想把柳超的每一個字眼都詳細的記錄在案。
這時候李玉梅插口說道：「柳超啊，這傷病光是緩解也不見得很好，有沒有能夠痊癒的法子呢。」她心繫丈夫，對丈夫的關愛遠勝於自己。
所以但凡有一線治癒他傷病的希望，她都想去嘗試。黃天耀現在還健壯，那些傷痛還挨得住，但日後老了的話，那就難熬了。
柳超聞言說道：「辦法那是有的，只是這個傷拖得太久了，要想恢復也並非一朝半日的事。」
「那需要多久的時間？」李玉梅追問道。
柳超沉吟了一下，說道：「每周來按摩一次，然後加以針灸的方式配合治療，大概半年時間就可以恢復。」
「那柳超你每個禮拜過來按摩一次。」說著她轉頭問黃天耀道：「老黃你的意思如何？」
黃天耀喝了口茶，然後細想了一下說道：「那每個周末過來好了。」
有了黃天耀的這句話，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來了，以後每個周末，柳超都會到省委一號樓為黃天耀做一次按摩治療。
這時候現場的氣氛也活躍了不少，柳超開口問道：「黃書記，能否冒昧的問一句，你這傷是怎麼弄的？」
黃天耀放下茶杯，臉色變得有些凝重，半天沒有開口。
唐宋元見狀不由得心有懸了起來，在這個地方，從來只有黃天耀發問，別人作答的場景。絕對不可能有人主動發問的。不是人家不想問，是根本就不敢問。都說天威難測，一句話說錯，那就絕對是追悔莫及的事。
像這種關係到領導私隱的事情，更是沒人敢提起。唐宋元跟黃天耀那麼久，也從來不知道黃天耀的這箇舊傷是怎麼來的。
「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問我這個問題的人。」黃天耀說話的時候目目光凌冽，緊緊的盯著柳超。
這種犀利的目光，柳超從沒見過。他的目光就好像一般伶俐的寶劍，直刺自己的心底，柳超這一刻感覺到自己好像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之下，自己所有的秘密被對方看破，被對方掌握。
李玉梅見情形不對，趕忙開口救場：「不是柳超才會問，是人家想問不敢問，怕得罪你這個做書記的。他們那些人只知道自己的前途，哪裡對自己的病人負責過。醫生治病，不問清楚傷痛的緣由，又如何能治得好。這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你不願意講，我來講好了。」
說著她便開口說起黃天耀的舊事，那是在十年動亂期間，黃天耀一家因為某種原因被做當做黑五類關進「牛棚」接受改造。他們白天幹活，晚上還要在煤油燈下寫檢討，這個還不算，更嚴重的是還要經常拉去挨批鬥。
他的傷舊事再一次批鬥大會中被人推下檯子，後背撞到一個尖銳稜角的石頭上引起的。在那個歲月里，就算受傷更重，也不會有人去替這些被批鬥的人去找大夫的。黃天耀受傷后還要忍受住後背的劇痛，堅持幹活，接受改造。當時的種種艱辛痛苦就像惡魔一樣一直纏繞在黃天耀的心頭，讓他一想起就感覺不寒而慄。
李玉梅說完這事之後，不由得眼角淌淚，當下拿起紙巾，輕輕的在眼角擦拭。
黃天耀的雙手放在大腿上摩擦了兩下，臉上的神情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動蕩的歲月，神情有些落寞的說道：「說一說也好讓現在的年輕人都知道今天的幸福來之不易，有很多人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柳超聽了沉默了好久，然後再抬頭用堅定的目光注視著黃天耀說道：「黃書記，我一定要治好您的老傷。我不想也不希望您為革命奉獻了一輩子，到最後還要承受這個痛苦。」
證。我一定要將您這個老傷治好，我不能讓您為革命奉獻一生，最後卻要獨自承受這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