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冷場
唐宋元話音剛落，杜明就迫不及待的舉起酒杯說道：「來來來，喝酒，喝酒！喝酒要緊，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
第二天一早，柳超又是在半醉半醒中爬起來的。他怕今天去中醫藥學會再出什麼誤會，所以出門的時候就特地換了一件中式的對襟汗衫，腳下穿了雙很老土的北京布鞋。整個人看上去老成了很多，如果不看他的臉的話，那跟公園裡廣場上打太極的老頭子沒啥區別。
按照規矩，醫療專家小組入選中醫專家的，一般都要在中醫藥學會掛個名，擔任個理事的職務，但並不在協會裡面負責任何具體業務。
這隻能算是醫療專家小組的福利，因為有了這個理事的頭銜，在中醫界的身份就變得很不一樣了。以後召開衛生系統大大小小的會議，在最顯眼的主席台上也會給理事留把椅子。
正如昨晚唐宋元說的那樣，柳超剛一到省中醫藥學會樓下門口，裡面就跑出個中年男子來，他對柳超熱情的說道：「你就是柳專家吧？」
柳超聞言點了點頭。
那人當下變得更熱情，伸手對柳超說道：「柳專家您好，知道您今天要來，我一早就在這裡等著呢！鄙人姓王，是中醫藥學會的辦公室主任，在這裡我代表中醫藥學會的全體同仁歡迎您的到來，您請進，快請進。」
柳超禮貌的致謝，然後進了中醫藥學會的大門。這學會大樓其實還包含了中醫院，中醫研究室。柳超進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中醫院，這醫院雖然不大，但是來看診的患者卻是很不少，人頭濟濟的，好不熱鬧。
走上樓去，便是中醫院和中醫藥學會的辦公區域。
這次是特事特辦，所以柳超很快辦完了手續，拿到中醫藥學會的理事證明。手續辦完，王主任又拉住他說道：「柳專家，按照以往的慣例，每來一位新的理事，都要舉行個歡迎會的，我已經安排好了，麻煩您跟我一起來吧！」
柳超不知道有這個情況，以為真的是慣例，當下客氣道：「這不太好吧，我對中醫藥學會都沒做啥貢獻呢！」
他不知道這個歡迎會是特地為他搞得，不然他會拒絕的很乾脆的。這中醫藥學會本來就是半官方的協會，不論從組織上還是形式上都很鬆散，歡迎會之類的玩意別說搞過，連聽都沒聽說過。這次完全是因為昨天的烏龍事件，為了表示對專家的尊重這才特意搞了一個。
王主任見柳超沒有當面拒絕，大有你上我當了的意味，他笑道：「您肯擔任這學會的理事，就是對我們學會的貢獻，一會兒有其他理事和專家要過來，萬望您不要推辭。」
柳超聽到還有其他醫療專家小組的專家要來，當下也不再拒絕。他本來也想認識認識下以後一起共事的同事，這樣以後做起事來也不叫方便點。
到了上午十點半左右，中醫藥學會的會議室里就坐滿了很多知名的專家，這全是北江省中醫界很有分量的人物。
他們接到這個通知，不由得都很是納悶，有人說道：「以前我剛擔任理事的時候，也沒舉行什麼歡迎會啊，怎麼今天就有了？」
「是啊是啊！以前我也沒有啊，怎麼一下子就有了呢？我手裡還一大堆患者沒處理，突然通知說要參加歡迎會，真的是瞎搞。」
「我聽說來的是個國手級的人物，所以這次搞歡迎會也正常。」
「國手級的專家，是謝老的門生還是張老的弟子啊？如果是的話，搞個這樣的歡迎會倒也說得過去。」
他們正在嘀嘀咕咕猜測交談著，王主任已經帶著柳超走了進來，他咳嗽兩聲，清了下嗓子，然後說道：「各位專家理事們，首先我很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這個歡迎會。在這裡，我給大家介紹下，這位就是我們學會新來的理事，柳超先生，他同時還是衛生廳專家小組的專家。」
他的話剛說完，所有人的議論當下就停下來了。一個個閉上嘴巴，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就是今天要歡迎的人，也年輕的太不像話了吧，看上去好像是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正太哦！
柳超看到這個情形就知道事情並不是王主任說的那樣了，心裡也是不以為意，只是主動拱手道：「我是新來的晚輩，以後還要請各位領導多多指點提攜。」
又過了29秒鐘，終於有個頭髮花白的專家說話了：「請問柳理事你是哪位國手的門生？是謝老，是張老，還是其他？」
柳超聞言回答道：「你說的都不是，我的醫術是祖傳的，從小跟爺爺學，長大了又上了幾年中醫大學。」
「那請問你祖父高姓大名？」那老專家窮追不捨。
「我祖父是柳生圓。」
柳超說的名字在做的人沒有一個聽說過，當下大家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了。居然為了一個毫無來歷的黃毛小子舉行歡迎會，這舉行就舉行吧，居然還要拉上一眾專家來參加，這簡直就是瞎搞。
這當官的講究背景後台，學醫的同樣也一樣。前者人家看中的是權力和勢力，後者看中的是師承宗派。柳超既不是名門，師傅又不出名，而且還這麼年輕，大家自然是看他不起。這中醫本來就是靠經驗積累的學科，要想醫術高明，非得要幾十年的爐火淬鍊不可。這一個年輕的臉床腳下雞骨頭都沒撿乾淨的小屁娃，醫術再高也有效。看樣子這傢伙是哪個當官的人家心血來潮，讓他下來歷練鍍金了。
這時候又有人問道：「那你擅長中醫哪一派的醫術？是傷寒派，脾胃派，寒涼派還是溫補派？」
柳超聞言搖頭說道：「你說的哪一派都不是！」
他的話說完，當下下面會場一陣騷動。有些看不起柳超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說道：「這會兒人見了，也認識了。醫院裡還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又走到柳超身邊，給他丟了一張名片說道：「柳理事，以後有空還要多聯繫啊！哈哈！」他說話的時候特地把「理事」兩字說的特別重，其中挪揄的味道，只要是地球上活著的人都感覺的出來。
柳超雖然心裡不爽，但是卻還是笑呵呵的回道：「一定的，一定的！」
有一人開起了頭，其他人也有樣學樣，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走了一大半人。王主任這下嚇得內牛滿面，這歡迎大會可是廳長親自給自己安排下來的任務，要自己一定要搞好這次歡迎大會，這會兒搞成這樣，他想吃鮑魚自殺的心度有了。
沒辦法，他只得拿他水汪汪的雙眼看著剩下的幾位專家，希望用自己的誠懇感動人家，給自己一點面子。
這幾位專家顯然不領王主任的情，他們交頭接耳一番，然後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看這架勢也是準備走人的料。
王主任哪裡願意讓他們就這樣走了，當下跑過去說道：「華老，華老，我剛才忘記介紹了，這位柳理事前幾天可是治好了衛生廳李廳長的病，現在李廳長都任他為身前的保健醫生了！」
那被稱作華老的人，聽到王主任的話之後只是「哦」了一聲，然後用眼睛掃了一下柳超道：「小夥子，你很不錯，好好乾，以後會有出息的。」
他語氣之所以這麼冷淡，完全是想當然的事。他想這年輕人治得好的病一定不是什麼大病，之所以李玉梅的病被拖那麼久，完全是那些學西醫的人不懂中醫方法，拿不準病情的真正因素，這才會搞得那麼大，大的讓全省醫術屆的人都知道了。
若是像他這樣的中醫專家過去，一早就把李玉梅的病給治好了，哪裡還有柳超這小子顯擺的地方。
這華老也是醫療專家小組的專家，李玉梅生病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他本來也想參與進去的，只是保健局的官員都是西醫出身的官僚，對中醫非常排斥。所以像他們這樣的中醫專家根本就不被看重，只是安排他們負責那些從前線上退下來領導的保健工作！
他說完又拍了拍柳超的肩膀，說道：「我手裡現在還有幾個重要的患者要診治，今天的事就先這樣，以後機會還很多。」說完便領著剩下的幾個專家走了出去。
王主任此刻難堪的要命，一個好好的歡迎會搞成這樣，既對不起國家，也對不起人民，更對不起此事的受害者柳超，他恨恨的看著那些不給他面子的人走遠了，這才轉頭對柳超說道：「柳理事，今天的事實在對不住啊。我也想不到這些專家們是如此的忙，你看這事……」
「沒事，王主任你別往心裡去。」他心裡雖然不爽，但卻也不會把怒火遷怒到別人身上去，他安慰道：「我這不都跟那些專家們認識了嗎，既然如此，那歡迎會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你就別太自責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走了，那我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