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雨天然居

隔壁小屋傳來一陣喧嘩，把百敗從回憶中驚醒過來

百敗自嘲地一笑。回憶應該是老年人的喜愛，自己這是怎麼啦？搖搖頭，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稍一凝神，隔壁的情況就像是自己面前發生的一樣。自己的感覺越發敏銳了。是班上的同學和美女導師辛迪馬丁。大家明顯是在為格里伊洛的晉級而慶祝。

平心而論，格里伊洛確實是罕見的天才，但比起東方霸天晉級的瘋狂，又是小巫見大巫了。兩年過去了，不知道他已經提升到了何種地步。按照以前的速度，20歲成為斗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讓格里伊洛知道這個事實，會不會就此打擊他的信心，導致修為倒退？還是刺激得他也瘋狂晉級？這倒是一個極為有趣的命題。當然了，百敗不會這麼無聊地去做，一切讓他們順其自然吧。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作為一隻扇動了翅膀的蝴蝶，很可能已經影響了一些人和事，改變了他們固有的運動軌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東方無懼父子，還有百家。

想到百家，自然思緒很容易就過渡到這個天然居上來。

本來家族在其他城市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后，決定進軍帝都逐天城，並且經過激烈的一番爭吵，最後長老會勉強同意派百敗的同房族叔百葉來主持帝都分店的事宜。百葉以前在落日城的時候有過一兩次不痛不癢的接觸，不算太熟。只是聽說他是族中少有的經濟人才，雖然族中大房（百敗父親所在的這一支脈）的產業名義上是百敗三叔百地總管，但大部分的生意具體經營都是百葉在負責。百葉今年還不到30歲，身材微胖，看上去和和氣氣的樣子，長袖善舞。原以為派這麼一個精明強幹的重要人物來，肯定能夠迅速在逐天城打開局面，甚至做好了在逐天城連開五家的計劃和籌備工作。

沒想到，百葉前腳剛踏進逐天城，還沒歇上一口氣，後腳拉蒙侯爵府上就派人前來說要百家合股，這也罷了，更可氣的是張口就要5成的乾股，這意味著拉蒙侯爵一個銅幣不出就要坐享其成，分走一半的盈利。百葉聽后就說自己做不了主，需要報告家族長老會決定，和和氣氣地送走侯爵府的二管家巴斯拉蒙后緊急通過魔法傳訊與長老會取得了聯繫。

其時正意氣風發的百家如何能夠接受如此形同搶劫的要求？要知道，光是長河郡首府奔流城的一家店，剛開業半年的盈利已經高達10萬金幣，相當於整個紅原一年的稅金！說是鑄幣廠都不為過。完全可以想象，在比奔流城人口多上十倍，物價高上一倍，貴族富商雲集的帝都逐天城的未來收益，將會是何等的驚人！恐怕一年的收益都可以砸死一頭巨龍吧。長老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侯爵府的這一提議。

第三天，百葉客氣地對前來聽回信的巴斯拉蒙說：「非常感謝侯爵的抬愛。天然居的口味有點古怪，能否為逐天的客人所認可，百葉心中還忐忑呢。一旦不受喜愛，怕是會丟人。如果因此對侯爵的名聲造成些許不好的影響，可就百死莫贖了。」

放下果汁杯的巴斯聽后，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微下垂。道：「百家愛護侯爵聲譽之心，我一定向侯爵稟報。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罷。我就先行祝賀天然居在逐天城生意興隆了。多有打擾，告辭。」

說完。就拂袖而去。

這就完了？百葉原本還準備承受他地怒火呢。

接下來地一段時間。同樣地故事不斷上演。對天然居經營感興趣地貴族還真是不少。百葉光應付這些事。就分去了不少地精力。天然居還沒有開業。就麻煩不斷。

總算在繁華地大街香榭大道租到了滿意地場所。在磕磕絆絆中裝修完畢。天然居開門營業了。開業地當天。百葉邀請到了不少地貴族富商前來捧場。

在最初地一段時間。賓客如雲。生意異常地火爆。天然居地名聲。早已通過各種渠道傳入逐天城。

然而好景不長。苦難地日子開始了。

提供食材的主要幾個商家不約而同地大幅度提高了價格，我認了！

城衛三天兩頭在營業的黃金時間闖入，說是接到各種莫須有的舉報，要清場仔細檢查，我忍了。

天然居的工作人員外出莫名其妙地遭到毆打，我也忍了。

雇傭傭兵護送那三種調味漿果的隊伍，半路遭到了盜賊的洗劫，我派遣族中高手用珍貴的空間戒指送貨總可以了吧。

勉勉強強慘淡經營了三個月，與最初的目標相距甚遠。不過，城衛檢查以及其他惡**件已經漸漸少了，這得歸功於百葉的幕後運作。

這是百葉已經清楚地知道這些全是當初拒絕的部分貴族之手筆。當初乾淨利索地拒絕那些貴族的要求現在回頭看是多麼的不明智。

最致命的一擊，是酒樓本身。當初租下這幢有四層樓的店鋪，因為地點不錯，同時再也難以在這條大街上找到更滿意的場所，所以忍痛答應了店鋪主人一次性支付五年租金的要求。整整5萬金幣！

最初的設想是把這家店建成最高檔的旗艦店來著，裝修得金碧輝煌。光是裝修的費用預算就高達50萬金幣。家族幾乎用光了半年來的積蓄。

忽然有一天，巴斯拉蒙上門對百葉說，房東已經把這地方轉給了侯爵，侯爵經過慎重考慮，決定收回自用，可以按照當初房東與他簽訂的契約解除合同。

當初的契約是按照行規簽訂的，如果一方中途毀約，毀約方要雙倍賠付一年租金的毀約金－－－－也就是2萬金幣。這不能全怪百葉。事先百葉已經對房東進行過調查，結果表明，房東的商譽是相當好的，也就沒有考慮會出現毀約的情況。

看著巴斯拉蒙微笑下面隱藏的得意，百葉當場覺得天都塌了。

這一切，當時只是偶爾過去解饞的百敗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管不了，也不想管，長老會沒有讓百敗參與經營的意思。

百敗就知道遲早會出些事情的。在前世，飲食娛樂行業背後的黑幕，他一清二楚。

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損失，百葉自知難辭其咎。雖然最終決定是長老會做出的，但身為主事之人應該負的責任絕對也不輕。更何況「牆倒眾人推」這個古諺語百葉是清楚的，不少族人對自己年紀輕輕卻進入長老不是很喜歡。被逐出長老會是題中應有之義，讓他失望的是，他一向支持的大公子在家族擴大會議上並無一言為自己開脫。

在迷茫中，突然想起了天然居的始作俑者百敗。

聽完百葉對事情的完整描述和對得失的分析，百敗沉默良久后，才直視百葉的眼睛，問道：「事情已經這樣了，葉叔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百葉有些無力。「既然在逐天城做不下去了，也無顏就此回落日城。我想到其他城市做做看。」

「看來這次對百葉的打擊不小」，百敗心理這樣想，「否則怎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不忍心看到他頹喪的樣子。就拿話點醒他。

「葉叔，你能保證在別的城市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他不是沒有想過，而是自欺欺人。這段時間的甘苦，讓他對這個行當的看法成熟了許多。

「葉叔，在逐天還是大有可為的，你別泄氣。」百敗安慰道。

「哦，計將安出。」百葉馬上被調動了情緒，身體微微前傾。

百敗站了起來，走到窗口。他們會面的地方是學院外面的一家果汁巴的樓上。百葉跟著過去。

百敗指著小樓側面的山坡。山坡上長著許多許多年代久遠的大樹，樹間的林地上，鋪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奼紫嫣紅，分外的美麗。山坡正對著學院圍牆外面的洗劍湖。湖水在微風中蕩漾，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這附近都是水木學院的地盤。在這裡，哪怕是再大的來頭也不敢在學院的周圍亂來。天然居，天然居，如此景色才真正是天然景緻。葉叔，比覺得在這山坡上見一家天然居，怎樣？」

「好！」百葉忍不住擊節讚歎。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城裡為什麼經營不下去？那是因為惹不起的人有著通天的勢力，而在這裡，水木學院就是一把無比巨大的堅實保護傘。

你可以毀了一家酒樓，卻無法阻止人想要吃更美好食物的**。水木學院是帝國最著名的學院，學員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貴人家的子弟，來往無白丁。更何況，水木學院離最近的城門只有不到5公里的距離，湖光山色，秀麗無匹，實在是休閑忘塵的好去處。官道在此分叉，是向西方諸郡的畢竟之路及逐天山脈的主要入口之一，無數的商旅和冒險者穿梭來往。在此開天然居，雖然生意興隆的程度比在城內會差一些，但也查不到哪裡去。

「葉叔，你覺得天然居今後會怎樣？」看到重新振作，滿臉歡喜的百葉，百敗只好潑點冷水。

體會到百敗話中透出的韻味，百葉迅速冷靜下來，如果說不出一點道道，只怕今後會給這個還是少年的侄兒看清了。

「好好經營的話，這裡和奔流城的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可是其他城市的分店就難說了。逐天城發生的事情，遲早會傳揚開去，難保會發生同樣的事情。畢竟，除了長河郡家族的根據還算不錯外，其他能借力的地方不多，遲早會舉步維艱。」

「葉叔，說句託大的話，你能居安思危想到這點已經不錯了。家族中的其他人未必能有你這份心思。但是還遠不周全！」說到這裡，百敗的話已經變得有些嚴厲，讓百葉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我們天然居成功的關鍵是什麼？」百敗問道。

「杞麗等漿果。」百葉給出答案。

百敗搖了搖頭，接著往下說。「你明天去一趟傭兵公會查一查，看看最近半年內是否有尋找類似漿果的任務發布就知道了。以我的估計，大陸如此廣大，某些地方肯定也有出產同樣或類似的漿果，只要花費大力氣，遲早會讓有心人找到的。如果真是那樣，不出幾年，將面臨激烈的競爭，那時你能保證還會有這樣的收益嗎？」

「不能……」百葉在呻吟，突然覺得這個侄兒是個魔鬼，說話總是一針見血。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現在超高的利潤，天然居能否繼續紅火下去實在值得懷疑。這點，看看現在家族的那些競爭性產業就知道了。百家多武夫少經濟人才是殘酷的現實。

「那如果有人泄憤回了高月之谷呢？」百敗步步緊逼。

「……」百葉無語了。任何時候總有一部分喜歡干損人不利己的人。

百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像欣賞他無力的模樣。

「我馬上通知家族加強對高月之谷的保護。」百葉挺直了腰桿。不論如何不公正對待自己，家族的利益還是要維護的。

「只要東方無懼叔叔還在那裡，就出不了什麼事。」百敗輕描淡寫地說。

東方無懼？百敗何來的自信？膽敢前來毀了高月之谷的人，實力絕對不會差了。百葉的腦門上刻滿了疑問。

「葉叔，你還不知道吧，東方無懼叔叔早已晉級為斗宗了。」

「斗宗？」百葉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斗宗，放在任何地方都絕對是一個高手，竟然窩在那個荒涼的地方！百葉的眼睛都突了出來。

「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東方霸天如果自主狂化的話，無懼叔叔也未必是對手。」不知如何，百敗有不吐不快的**。把東方父子的實力掩藏在那荒山野嶺之中，猶如明珠暗投、衣錦夜行。

「咣當！」百葉心臟受不了這個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回到城裡的百葉魂不守舍，好幾天都沒有恢復過來。如果不是臨走前百敗那句「希望葉叔不要跟別人說了」的話，他恨不得插翅飛回落日城，讓家族以最隆重的儀式迎回東方無懼父子，讓他們配享家族的供奉。

百葉現在已經很明白這個小侄兒的分量，如果自己得罪了他，他要對付自己簡直像捏死一隻安特那樣容易。今後族長的爭奪，有兩個如此實力的侍從，有著天才頭腦的他，還有誰是對手？

本已經被大公子冰凍的心漸漸火熱。

百葉也是一個講究「立而行」的人物，一旦下定決心，做事毫不拖泥帶水，很快就與學院的主管行政事務的副院長達成了租用那片山坡地契約，再腆顏厚幣請了學院魔法部的幾個魔法師幫忙，不到10天，新的天然居就開業了。數十棟簡單的小木屋錯落有序地點綴在樹林之中，自然、古樸、雅緻。坐在屋裡用餐，或在裝有有魔法護罩的屋前平台欣賞湖光瀲灧，都是罕有的情趣。開業後生意出乎意料的興隆。不少達官貴人都是專程從城裡趕來的，天然居漸漸成了三五親朋一起享用美餐的休閑場所，名聲大噪。

鑒於這家天然居的成功，家族長老會中已經有不少要求重新接納百葉回長老會的呼聲。

後來發生的事情，在此印證了百敗的推想。

首先，百葉派人在傭兵公會查證，確實有不少的懸賞搜尋杞麗等漿果和類似漿果的任務發布。

其次，儘管已經吸取逐天城的教訓，但不可避免地，除天河郡之外的天然居，或多或少地遭遇到麻煩，讓百家主事的人焦頭爛額。這反面映襯了百葉的輝煌。

有鑒於此，在族長百和的力主下，長老會終於重新接納百葉為長老會成員，給了當初落井下石的人一記響亮地耳光。

百和被召回落日城一趟。臨行前，百敗交給了他一個小冊子。

不久，神龍帝國的商界盛傳天然居將以一種全新的加盟店模式，與各地的商家合作經營。現有的天然居除了奔流城和逐天城的兩家店之外，全部以新的模式運營。統一名稱標識、統一低價供應紅原特產的三種調味漿果、統一培訓庖丁等。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除了要繳納一定數額的加盟費之外，全部投資由加盟商負擔，百家還要佔取三成的股份。

儘管還因為杞麗等漿果出產量的原因，加盟店的數量和地域仍然受到限制，但壟斷經營的大門終於向大家開放了。帶著豐厚回報的期許，使得以往商旅稀少的落日城變得熱鬧非凡，以至於有限的旅店人滿為患。

更令百家煩惱的事是為了爭取合作的機會，來自同城的，不同城的有實力的商家激烈爭吵，甚至時有惡**件發生，讓城主百和焦頭爛額。可以想象，膽敢來爭奪合作資格的都是要金幣有金幣，要權勢有權勢的實力派，百家一個也得罪不起。

但是顯而易見的，百家收穫的尊重遠比麻煩要多得多。百和臉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

但這些都以始作俑者百敗和百葉無關了。

百葉在家族會議后就返回了帝都。他已經一天也不想見到大公子百勝親熱地笑臉。在家族會議陳述這一經營模式時，一再強調這是三公子百敗的策劃，並拒絕了留在落日城全權統籌天然居事務的建議。

對於長老會的成員默契地沒有提起高月之谷是百敗自留地的事實，百葉很是無奈。但他相信，種子總有一天會發芽的。

當他把自己的憤懣表露出來時，百敗安慰他道：「葉叔，我不在意家族給我多少金幣或什麼地位、實權。只要我願意，遍地都是金幣，何必計較這麼一點呢？」

百葉不認為百敗說的是大話，他堅信必定如此。經歷了天然居的起起落落之後，他已選擇站在百敗的一邊。

之所以力主這家天然居不出讓經營權，而控制在自個的手中，就是為了能夠長久地呆在百敗的身邊。族長率先贊同了自己的提議。百葉直覺感到族長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為什麼……

PS:輕點收入書架，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