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誰說過氣就不行了？

周雅軒簡直不能相信，這一片就是曾經感動過一代人的趙子傑住的地方？殘破的舊樓，入住率已經很低，許多窗戶的玻璃已經殘破了，累積了厚厚的灰，塵霧布滿了天空，遮住了陽光。

來往的人群，臉色上布滿了窘迫與淡漠，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以時尚而聞名的南江的居民。居然還有瑟瑟索索的乞丐，在秋風中乞討著食物。

「我靠！貧民窟啊，也不至於混得這麼慘吧。」

趙子傑不在家，他的兒子警惕地看著來人，堅持不放他們進門。朱鶴鳴解釋了半天，小孩就是不肯開門，最後竟然哭了。

「你們幹什麼？」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趙子傑！」

仍然是一頭長發，只是再不像當年那般烏黑整齊，凌亂中的幾許白髮，更是增添了男人臉上的滄桑與無奈。瘦瘦的臉上，已經覓不到英俊的殘餘，眼角的魚尾紋和橘皮一樣的麵皮，寫滿了中年的點點滴滴。

「我是老朱啊，還認得嗎？」

趙子傑似乎是認出了來人，臉上有了一點點熱情：「朱老闆，這麼好來看我，不好意思，」他手足無措的搓著手，「小賴，快開門！有客人來了。」

趙子傑的屋子更是寒酸，客廳的沙發破破爛爛，像是在垃圾堆裡面撿回來的。餐桌只是一塊破木板，架在兩個箱子上，旁邊把了兩個小小的圓凳，應該就是他們爺倆平日吃飯的椅子了。

廳是沒有採光的，十五瓦的日光燈，薄薄地撒在室內，完全驅逐不了昏暗，連眼神都變得渾濁了。

唯一亮眼的是牆邊的陳列架，放著許多趙子傑年輕時候的照片和磁帶，擦得光亮如新，一點灰塵也沒有。

趙子傑尷尬的端上兩杯水，看他們掃視著房間的狀況，臉都紅了。

「咳，沒辦法，很多以前喜歡的東西都賣掉了，家裡都是破破爛爛的東西。」

朱鶴鳴嗟嘆不已：「阿傑，好久不見，你也見老了。」

「一入江湖歲月催啊！」趙子傑搖頭：「為生活所迫，怎麼能不累，怎麼能不老！」

周雅軒看著屋中的情形，百感交集。他少年時的偶像如今這樣的窘迫，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印象中，趙子傑一直是那個騎著摩托的不羈青年，他的長發與傷疤，曾經是一代人的標誌。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像那夢裡嗚咽的小河。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那個年代的歌曲旋律，悄悄在他耳邊滑過。

「阿傑，怎樣，最近還唱嗎？」

趙子傑望了一眼，掛在門后斷弦的吉他，低下頭，很幾乎不能聽見的聲音嘆息，嘴角像是笑一樣的抽動一下。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唱么？」

他的嗓音依然低沉而沙啞，卻不再有張力。

「為什麼不能！」周雅軒忽然高聲大叫。

「我記得十年之前，你有一首歌講的是這樣的故事。一個人在車禍失去了雙腿，但他從小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摩托車騎手。所有的人都勸他，沒有雙腿，怎麼能做車手。他說不，我相信的事情，一定能做到！他裝上假肢，持續不斷的練習。」

「終於有一天，他可以再騎上摩托！」

「在那一刻，他淚流滿面。雖然在速度上再也無法與對手抗衡，但他仍然可以乘著風和夢想，穿越整個世界！在他最後穿過終點線的時候，所有人都為他起立鼓掌！」

「他失去了雙腿都可以成功，你有什麼理由放棄？」

趙子傑愣愣地望著這個莽撞的年輕人，開始眼中滿是疑問，但細細咂摸他的話，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好幾年來，不再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他也習慣了為了生計而奔波，忘記了那些崢嶸的歲月。但心底的激情，豈能遺忘？

「你錯了！」趙子傑的聲音忽然有了底氣。

周雅軒沒有注意，他依然沉浸在豪氣的宣言之中：「我沒錯！生活的壓力只能讓弱者屈服，卻不應該讓你這樣的人折腰！站起來吧，不要做生活的懦夫！」

趙子傑笑了下：「我說你錯了，不是說你的話有什麼錯。只不過，那個人只斷了一條腿，不信你試試看，如果你斷了兩條腿，肯定是騎不上摩托的。」

周雅軒呆了一下，看著他突然改變的表情，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互相拍著肩膀，好像是認識了許久的歲月。

*******************************************************************************

沉寂了好幾年之後，當年的叛逆情歌王子居然又要出唱片了！

宣傳攻勢鋪天蓋地，無論是在日本，在南江，還是東南亞，到處都能看到新專輯的宣傳頁面。趙子傑橫跨黑色的摩托，在風中回首，吹起幾縷白色的長發，冷酷的眼神，看盡了人世間的百態。

短短兩月，新專輯就已經順利推出，實在可以算是唱片業的奇迹。第一周就破了雙白金，就連趙子傑自己都不管相信。

「嘿嘿，這就是眼球的力量，媒體的力量！」周雅軒端著香檳，與各人高興的碰杯。

「不過，也多虧阿傑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放下功夫，居然偷偷寫了這麼多新歌，了不起！」

新專輯的主打歌《我的十年》，迅速的在年輕的受眾中間傳唱開來，身為偶像，卻淺斟低唱十年的平民生活，種種酸甜苦辣，讓喜愛新鮮的大眾感受到了一個新的體驗。這是趙子傑在每日的辛勞工作之餘，利用晚上的時間，在昏黃的燈光下畫的曲譜。

「要不是老大提攜，我哪兒還會有今天！」

趙子傑由衷地感謝，他拉著小賴，感激得要磕頭致謝。很長以來，他已經不再奢望未來，但此刻成功奇迹般地回到自己身邊，周雅軒可說是他生命中的這個貴人。

「不客氣，傑哥，我年輕時候就是你的歌迷，能站起來全靠是你自己不放棄！」在這件事情之後，周雅軒對自己掌握的實力更有信心。

慶祝會的最後，《我的十年》悠然想起，想起過去十年的辛苦，趙子傑的眼眶都紅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流。他緊緊握著周雅軒的手，真是賣命的心都有了。

「誰說過了氣就不行？」

「傳奇娛樂連趙子傑都能做到鹹魚翻身，實在是太厲害了！」

南江的圈內開始紛紛流傳著這樣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