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生的演員

那一襲白衣的小丫頭被叫了下來，一離開鏡頭，她立刻恢復了一副冷冷的表情，彷彿什麼事情都和自己無關。

光頭的導演憤怒的咆哮著：「小張，你搞什麼鬼，立刻給我換人，你看看浪費了多少時間！」

那個叫小張的助理看上去倒還憨厚：「導演，她演得不是挺好的，主子跳下去了，她有點擔心，很自然嘛！」

「狗屁！你懂不懂啊？」導演看看男女主角都到後面去休息了，這才低聲訓斥著小張：「你呆啊，她這麼會做表情，觀眾是看她還是看娜娜姐啊，搶戲！搶戲你懂不懂！這是大忌，娜娜姐後面是什麼人？你還想不想在圈子裡混啊？」

一番話說得小張噤若寒蟬，只得招呼那白衣丫頭換衣服走人。

小姑娘倒是表情都沒有變一下，叫她走，她就順從的離去，甚至都沒有爭辯一聲，態度依然是冷冷的，到後面換好了衣服，背個小包包，自顧自走了。

周雅軒對這小姑娘很有興趣，他悄悄跟在後面，打算走遠了再行招呼。

「你跟著我幹什麼？」

還沒有走上幾步，小姑娘忽然轉過頭來，對他冷冷地問了一聲。

周雅軒愕然，這小姑娘還真敏感呢：「你別誤會，我剛剛看你演得不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加盟我們公司。」

聽到關於拍戲的事情，小姑娘的臉色才稍微出現了一秒鐘的緩和，說實話，她的相貌原本非常漂亮，即使冰著一張臉，還是不失冰山美人的本色，微微緩和之際，更好像是冰河解凍，光艷照人。

「你是導演？還是製片？」

「都不是。」

小姑娘的臉色寒意更深：「那麼，難道你是騙子？」

周雅軒趕緊遞上名片：「傳奇影業，我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周雅軒。」

她仔細地研讀這名片上的內容，不屑地搖了搖頭：「南江有143家影視公司，所有的導演，製片，老闆的名字我都記得，你不在這麼多人中的任何一個，這家公司我也沒聽說過。」作勢就要把名片撕掉。

「等等！」周雅軒擺擺手，「你不相信我沒有關係，不過如果你想拍戲，可以今晚八點到海亭樓來找我，這也許是你的一次機會。」

看著周雅軒揚長而去的背影，小姑娘冷若冰霜的臉上有了一絲茫然，低頭又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

晚上的宴會，除了朱鶴鳴周雅軒之外，還特別邀請了大導演李克作陪，這幾年李克專攻好萊塢市場，也很少返回南江。但朱老闆與其私交甚好，這才請來一起吃飯。

李克見了周雅軒，也不太在意，以為只是一般的名流公子。周雅軒卻暗暗上心，他挖人名單的第一部分，就有李克的名字，畢竟他的號召力在所有的華人導演當中都是第一流的，這次有機會當然不想放過。

「哦，周先生也打算開影視公司，這碗飯現在不好吃哦。」聽說周雅軒也有一家影視公司，李克才稍稍注意這個青年人。

「周公子哪裡用得著靠這個吃飯？他進這行是提攜我們兄弟呢！」朱鶴鳴看他有眼不識泰山，趕忙提點一句。

「哦……」李克是聰明人，在朱鶴鳴的眼光提醒之下，立刻了解到這個周公子不簡單。他這幾年在洛杉磯的日子雖然還算風光，但比之以前的巔峰時期已有退步，有很多新的構思卻得不到投資，這已經成為他發展的瓶頸。

周雅軒談笑自若，與他們兩人暢談自己的想法，李克更是訝異，不住地以眼色詢問朱鶴鳴，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朱鶴鳴只是笑著對他眨眼，意思是你相信我沒錯的，你小子不是感慨滿腹才華無人識嘛，這回只要你能折騰，要多少錢都行啊。李克將信將疑，但也抱了一絲希望。

正在談笑間，服務員忽然敲門進來：「周先生，有一位叫薛凱琪的小姐找您，說是您約他來的。」

周雅軒微微一笑，回頭對李克說道：「李導，給你介紹個好演員。」

李克和朱鶴鳴眼神交流了一下，大家都是迷惑的神色。隨著一位美麗少女推門進來，那兩人釋然了，老闆都一樣，總是要把自己的小情人拉成女主角。

薛凱琪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還是有點相信那個英俊男子的話，再加上對有戲拍的渴望，終於還是忍不住跑來了。

才一推門，她就知道這次絕不會後悔。南江電視台的朱老闆和蜚聲全世界的大導演李克，她豈能不認識。雖然心中激動萬分，她預感到命運的改變，連血都開始沸騰了，但臉上還能保持一臉冰霜的表情。

「李導，本來沒料到你會來，只是想讓朱老闆看看。現在有你這麼一位專家在，就更好了，想讓你們看看這個女孩子的天分怎麼樣。」周雅軒轉向薛凱琪：「薛小姐，你既然已經來了，我想，你不介意在兩位前輩面前表演一段吧。」

薛凱琪的臉色古井不波，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輕啟朱唇：「要演什麼？」

李克眼中有亮光閃了閃：「我的電影你看過沒有？」

「都看過。」

薛凱琪似乎不太會與人打交道，大導演和顏悅色地詢問，她只是生硬的回答了三個字。朱鶴鳴的眉頭皺了起來，周雅軒卻含笑不語。

「《化蝶》中有一段戲，是李玲玉演的，她聽說父親已死，心愛的男人遠渡重洋時候的一段獨白，你能記得么？」

「都記得。」

「你演來看看。」

薛凱琪身子往後一側，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我需要有人喊一聲『開麥啦』。」

李克絲毫不以為異，抬起右手，輕輕拍下：「開麥啦！」

薛凱琪的身體忽然好像僵硬了一般，雖然不曾化裝，沒有換過衣服，甚至還背著雙肩的包包，但每一個關節都似乎寫出一個三十歲，沒有愛人女人的蒼白。

她緩緩地挪動，一步，兩步，三步，走到了窗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滿臉畫滿了顧影自憐的落寞，還有韶華逝去的不甘心。嘴角與左手都微微地顫動，那是少年時瘋狂的後遺症。仔細看，雖然仍然是美麗的容顏，但歪斜的眼角與渙散的眼神，滿是一身的滄桑。不光是表情，所有的肢體語言都在傾訴著寂寞與僵直。

她沒有眼淚，眼神中只有一種空洞。

「我喜歡月亮，每當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就會等在窗邊。」

「從七歲開始，這個習慣從來就沒有改變。只是有的時候，是一個人，有的時候有人陪。最早陪我看月亮的人，是爸爸。現在他死了。」

薛凱琪的聲音空洞而乏味，沒有顫動，也沒有哭腔。

「後來陪我看月亮的人，是小詩，那個時候的月亮，好像是最圓的。但是，再圓的月亮也會殘缺。有的時候，我羨慕她，在綻放的那一刻離去，也許是女人最完滿的結局。」

她的雙手撫弄著自己的臉龐，用一種神聖的虔誠與惶恐。

「再後來，就是子誠，想不到的是，他的離去卻不是因為無可抗拒的死亡。」

她微微地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一種神經質的撕裂聲。她開始嘔吐，然後捂住臉，沿著牆緩緩滑倒。

「我恨他！」

「卡！」

朱鶴鳴和周雅軒都早已不自覺地投入，這個女孩子演戲的時候彷彿有一種魔力，不但自己入戲，連帶著旁觀者也彷彿成了故事中的一員，感受著劇中人物的喜怒哀樂。

只有李克還記得自己導演的職責，他一把拉起薛凱琪，眼神中閃耀著激動的光芒。回頭對著周雅軒大吼。

「你是在哪兒找到的？她是個天生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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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沖的話：別問我為啥周雅軒一眼就能看出小女孩的天分，豬腳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