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哎呀!有福不會享的傻子,驢子有馬跑得快嗎?馬車坐起來也比非車舒適,還能躺著睡、趴著看書,紅泥小火爐一擺能燒水泡茶。」沒過過好日子的小姑娘,令人心疼呦!

「人各有志,我最遠只到城外的山上,要馬乾什麼?而且我家的院子也放不下一輛馬車。」小小的二進院不到兩畝大,分成前院和後院,前院養雞,蓋了間驢舍,後院種菜,一整年都吃得到,隨季節變化換菜種。

「噴!你家這麼小呀,要不要哥哥給你換一座五進院的大宅子?」連馬車都放不下去的屋子有多寒酸,委屈她了。

「你忘了你正在幹什麼嗎?」隨口一句允諾,別人若當真了,他只能捶胸頓足了。

「幹什麼?」夜華玉就不信他能迷倒京城的女人,卻唯獨小姑娘無動於衷,他媚眼一拋,風情無限。

「逃難。」解冰雲不介意做捅刀的人。

夜華玉一聽,人頓時萎了三分。「你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一再的提醒我,我過得快活你悲憤呀?」

「我只是想指醒你,你身上的銀兩買不起五進院的宅子。」他只能空口說白話,履行不了。

「那你先借我。」男人不能沒面子,打腫臉也要充胖子。

「我沒錢。」一個知縣一年不到百兩的俸祿,他哪來的銀子供他揮霍,自家門前雪自家掃。

「你敢說你沒銀子?我明明看見你娘塞了一迭銀票給你。」偏心偏到沒邊了,也不想想他也缺銀子。

解冰雲推開他勾頸的手。「既然是我娘給我的銀票,怎麼能借你?身為兒子的孝心是時時惦記母親的恩惠。」

「你……你真陰險,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哎喲!妹妹,你要去哪裡,等等哥哥我……」還是這個好玩點,粉糰子似的小姑娘,教人一見就歡喜,想掐掐她、揉揉她。

想趁機溜走的周靜秋沒成功,她彎下腰拍拍裙上瞧不見的塵土。「你們不打上一架嗎?我正淮備買包瓜子,邊嗑邊看戲,看誰的血吐得又快又遠。」

「你……你說話用不著這麼毒吧!」還打到吐血,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很,他們也就練練嘴功而已。

「不廝殺了嗎?」周靜秋一臉惋惜。

「本來就沒有那回事,我和解大人感情好得像親兄弟,動手動腳非君子所為。」小姑娘心地不好,慫恿人自相殘殺。

她頗為失望的嘆了口氣。「我是仵作,最喜歡屍體了,要是你們之間死一個,我就能驗屍了。」明明已是春曖花開的季節,天氣一天一天的熱起來,解冰雲和夜華玉卻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拂面。

為什麼她那嬌嫩的嗓音聽來彷佛是返老還童的四百歲老婦,頂著嫩生生的麵皮說著令人寒毛直豎的話,那背脊呀,是涼的,一顆顆小疙瘩如春筍般冒出來。

「秋兒,你在這裡幹什麼?」一聽見低沉沙啞的喊聲,周靜秋少有表情的臉上頓時漾開一朵教人心弦一動的芙蓉笑靨。

「爹。」

「衙門有屍讓你驗?」本想板著臉擺出父親威儀的周康生,一見女兒朝他飛奔而來,立即沒骨氣地笑開了。

「不是驗屍,解大人讓我來說說先前那具男屍,看是生前落水,還是死後拋屍。」兩者死法大不相同。

「說完了嗎?」周康生目露柔光的看著女兒。

「嗯,說到無話可說了。」這兩人的心態不太純正,見她年幼可欺便起了逗弄之心。

唉……小姑娘,無話可說不是這麼用的呀!夜華玉瞟了解冰雲一眼,見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他內心是萬馬奔騰,蹄踐落花揚。

「沒事就回家了,夕奴肯定煮好飯菜在等著我們了。」周康生寵溺地笑道。

「好。」周靜秋螓首輕點。

「大人、夜先生,我們先走了,家裡有人等著呢!」周康生牽著女兒,向兩人告辭。

夜華玉心裡感觸好深,有人等著,多好,他家只有一頭母老虎似的長公主娘,整天逼著他成親,還把女人脫光了丟到他床上,讓他趕緊生個小孫子。

夜華玉再一次看向解冰雲,以為他和自己一樣,聽了這句話會有觸動,想起京城裡的雙親,沒想到他看的是周家父女倆親熱交握的手,一隻深黝色的粗掌,一隻柔白小手,意外的和諧,這是無須隱藏的父女親情。

驀地,解冰雲動了,他眉兒彎彎,笑臉迎人,「周仵作,可否上門叨擾一頓便飯?你也曉得我們剛到萊陽縣衙,很多事還是一團亂,廚房裡連個掌廚的人也沒有,人生地不熟的,我們也不曉得上哪兒找個能入口的餐館。」不會吧,居然還要來蹭飯,他們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呀?周靜秋開始擔心飯夠不夠他們吃。

「歡迎之至,不過全是上不了檯面的粗茶淡飯,吃慣精食的兩位怕要嫌棄了。」周康生說著客套話。

「我們也沒有那麼嬌生慣養,有飯有菜也就滿足了。」大魚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也有滋有味。

「那就請兩位移步了,我讓家裡人加點菜。」至少有魚有肉才不致失禮。

「請了,周仵作。」解冰雲做了個同行的動作。

周康生不敢逾禮的走在前頭,便悄悄往後退,讓大人和幕僚夜先生先行,他和女兒緩步跟著。

「爹,你真要請他們?」周靜秋小聲問道。兩尊大瘟神呀!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夕奴的手藝不比御廚差,她用現代的食譜教他,別的地方吃不到,僅此一家。

「哺!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你爹請得起,吃不窮我。」周康生本是樂觀的這麼想著,但他很快就后侮了,因為他親眼見識到原來光吃飯是會把人吃窮的。

而此時昂首閥步的兩個男人嘴角微揚,誰也不看誰的樂在心中,顯然他們都聽見周靜秋小氣巴拉的話。

「哇!他們……嗝!可真會吃呀!」夜華玉吃驚的道。那肚子裝得下嗎?一口飯配一口菜,三兩口一碗飯就吃完了。

周靜秋沒好氣地腹誹,你也不遑多讓呀,大爺,我們家的米都被你們這幾個大食怪給吃光了,連菜渣也不留下,倒入碗里拌飯。

什麼叫物以類聚,眼前便是。

一群可怕的蜂蟲,一過境,粒米無收。

要不是她一回家又趕緊洗米下鍋,這些個飯桶哪裡吃得飽,他們的碗是她的三倍大,她一碗吃不到一半,已經有人在吃第三碗、第四碗,飯桌上好幾雙筷子同時夾菜。

他們在吃飯還是搶食呀?真是一群未開化的小朋友。

算了,不理會他們了,自己吃飽再說,早就盛好飯菜的周靜秋小口的嚼著肉片,細嚼慢咽。

周家人口簡單,沒有男女分桌而食的規矩,平日只有周家三口以及夕奴、小敢,夕奴和小敢是餓過肚皮的,對食物十分執著,不僅吃得快又分量多,還不見長膘。

周靜秋習慣了看他倆餓死鬼投胎似的往飯碗里盛飯,狼吞虎咽地唯恐少吃一口會吃虧,再看看兩位「貴客」的食量,她的臉皮不由得抽了抽,這兩位爺不是出身富貴嗎,怎麼一副餓了許久的樣子,盛到尖起來的白米飯一碗又一碗。

桌上的盤子是空的,一點殘渣也沒留下,周康生心想,若是每日都是這種飯量,租出去的十五畝田地等秋收時就不賣糧了,留著餵豬……唉!他都糊塗了,怎麼把人當豬看待呢!

不過也真的太會吃了,養豬也用不到這麼多糧食,一桶泔水,再剁點豬草拌一拌,能養肥幾頭大豬。

「五十步笑百步,若非飯桶見底了,相信你還能吃下好幾碗。」周靜秋嘲諷道。

周家一直富不起來,源自糧食的消耗量太大,一家之主周康生一頓能吃上七、八碗白米飯,夾肉饃饃最少十個,若再有大餅、煎包,他一樣吃得下,十足的好胃口。

而周曉冬雖然才十歲,一到了飯桌上也是猛將一員,他最少是五碗的分量,菜湯、魚肉不在此限。

夕奴吃得多一點也不意外,他本來就是一座山,能吞食一切生物,他吃飯不用碗,直接抱著飯桶配菜。

小敢比較像異類,他似乎有個無底洞,怎麼也吃不飽,要不是有她盯著,他會稍微控制,只怕吃破了肚皮還往嘴裡塞飯。

說起來這是一種病,餓過頭之後的強迫進食症,他剛到周家時幾乎無時無刻都在飢餓中,看到什麼都想吃,擁有現代醫學知識的周靜秋慢慢調整他的進食行為,暴飲暴食的毛病才稍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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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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