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九天雲煙邪4

風塵九天雲煙邪4

熱血在地面流淌,鎧甲與羊皮衣混雜在一處,滿眼儘是殘屍和溢滿鼻冠的血腥,餘下的士兵狂吼著揮舞兵器,禦敵的禦敵,破陣的破陣。

呼衍渠一馬當先殺入敵陣,如同奔雷閃電一般左衝右突,金色大刀一刀揮出就砍倒一片,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力量擊散了陣法的前翼。

「少將軍?」秦國武士轉頭看著蒙毅。

「陣法已至強弩之末,定要守住核心。」

「把城中軍也派出來吧!」

地面微微震動,西郊的天空還留有一點猩紅,其間一股黃塵朝天揚起,一里郊外,焦土翻滾。

以黃金火騎兵為首的軍隊井然有序地蜂擁出城門口,帶著崢嶸的神色和冰冷的沉默,只在短短的時間裡,一隻雄壯的帝國軍隊便排列好了陣型,平靜地等待著前方逼近的勢力,地平線上,匈奴國大軍匯聚如灰色蟻陣,沿著晦澀的晨色擴張向蒼茫的荒野。

年輕的秦軍少將披逐雲重甲站在城上,胸甲上的金色紋路如流動的火焰,燃燒在這一片末日荒景下。

二十年前,名叫蒙傲的大將軍助秦開創了軍事盛世,為帝國空前絕後的力量鞏固基礎,也是從那時起,燃燒著雲紋的蒙家軍象徵著秦王朝的威武與力量,蒙家以此為家煇,期望當年的天下名將依舊以靈魂來守護自己的子孫。

「毅兒,你要牢記。」

那個聲音的教誨似乎又涌動在心房了。

蒙毅就著微弱的燭光,看著蒙傲近在咫尺的蒼老面孔,無聲地笑開,就像那坎坷的軍旅生涯一樣完滿。

「毅兒,你和兄長是大秦未來的中梁砥柱,倘若兄長出了意外,我們蒙家和秦國的未來就靠你了。」

他懵懂地點頭,心底泛起一點點害怕。

蒙毅看起來如人們預料的那樣傷勢痊癒了,可支撐著痊癒頭銜卻筋骨具痛的少將軍隱藏得就如同他的一生那麼剛毅,冷靜的目光卻要比痛楚長遠得多,同是大秦帝國軍事上的天才俊傑,與精悍強幹的大將軍蒙恬相比,情義千秋的弟弟以前總是少了幾分兄長的威嚴,誰適合統領?答案不言而喻。可似乎這位少將軍在一夜間成長了不少,城外,幾萬軍隊川流不息,面對匈奴大軍從兩峰間魚貫而入,他卻能從容不迫地排開陣勢,身上散發出來的統帥氣質令人不由折服。

蒙毅轉身離開,隨後便出了城,坐鎮于軍陣的核心裡。

就在這個時候,隔著遠遠的距離,敵軍中偏將認真而堅定的說話:「是蒙毅,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能活下來!」

那個秦國少將在巫師伽藍的記憶里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臉色剛毅蒼白。那時候他穿著破碎的軍甲,黑色的長發散亂在肩頭,手中卻持一柄長槍,寒光四射,這樣的人註定不凡,可作為敵人實在可惜了。

隨之而來的笑聲打斷了他,馬背上雷厲風行的呼衍渠徒然地扯起嘴角,目光張狂:「我說過,他若能活下來,下次見面則會變得更強,但是,終究不可能敵我。」

呼衍渠揮了下九尺斬馬刀,一片若有若無的光華流溢,相隔一月,當初的刀鋒依舊如削髮的剎那。

片刻后,匈奴軍已停在城下,與布陣的秦國軍隊緊鑼密鼓地對峙著,雙方的御駕已布好,匈奴一方的高頭大馬上插著飛騰的錦旗和雉羽,拉著黃金裝飾的戰車。而秦軍八百精銳火騎兵披堅執銳,槍戟如林。

此刻,這裡成為了天下武力的中央,無聲處雷霆翻滾,如同兩隻平靜的雄獅。

呼衍渠先是看了看陣型,又看了看陣型後邊的城堡,他明白了,秦軍是想用陣法來鑄就了另一座「小城」,這樣的陣法精妙而嚴密,通常能以最小的傷亡消耗敵人最大的兵力,然而,欲攻大城,必先破陣。

「喝!」

他叫了一聲,身後的大軍也齊聲呼應,一時間霎是驚人,隨後,軍隊洪水般向上前涌去,整個軍隊似乎很是迫切,連一刻都沒有停歇。

靜寂的軍陣中心,蒙毅的眼睛如同冰冷的大海,平靜無波,然而,那麼深邃,隨著他的手指高高舉起,將士們便知號令已下,快速運作起陣型,一片流動的黑色軍甲,恍若裡面有隱藏得很深很深的暗潮,可以將烏雲一直一直吸引進去。

車聲馬蹄里,秦國弓箭隊的強弓已弦滿,似佩劍出竅,對準了踏著煙塵而來的敵軍射去,準確無誤地插進了人和馬的喉嚨,一根一根,逐個喪命,還有滅六國時歷來盛名的投石機也發動了。

熱血揚出的血霧裡,敵人嚎叫著前仆後繼。

前鋒快速地穿越地上的遍野橫屍,渡過寬廣的原野,踏上無限接近秦軍的路途。

隨著他們越來越深入敵境,秦軍弓箭手們那種受到壓迫和徒勞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黑暗和野性絲毫沒有被驅退,蒼白的太陽朝著安河移動,薄霧覆蓋的山峰被蓋住了臉龐,烏邱的方向似乎有陰影潛伏。

輪番射箭的弓箭隊一批又一批地補給,震耳的喧嘩里,傳令官不住地大喊著:「快射,用最短的時間,把手中的箭射出去!」

匈奴前鋒終於接近陣地了,他們的嚎叫變得瘋狂和刺耳;一方面用刀和馬匹撞擊最外圍的鐵盾,另一方面則甩出帶倒刺的鐵鉤和流星錘,將緊鑼密鼓的鐵盾打開一個個缺口。

這個種族似乎是沒有人性的,他們踏著躺在地上的屍體,不斷地朝前方拋火球,空氣充斥著恐懼和憎恨。

匈奴軍下令號手,每隔一段時間都必須吹響號角,傳令官則會配合著大肆叫囂。

西方側翼開始有了另外的一股響動,那個方向是黑暗的森林,還有崎嶇的峽谷和峭壁,在那之後則是陡峭的烏邱。平時那裡的天色相當良好,風向依然是西風,但在黯影山脈的迷霧中,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山脈升起詭異的黑煙在空中飄蕩。

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猶如一座籠著雲霧、彷彿接天而起的大山,蒼白日光照在山頂輝然泛著灰黑,雲在靠近山頂的地方遊盪,似是遠古洪荒中沿著這座巍峨莊嚴的大山邊擦過,忽然看見透著紅寶色的巨眼張開,有如神跡一樣令人讚歎。

時間慢慢流逝,響動越來越大,從淡淡的黑霧裡可以開始看清,那是狼奴再度集結在谷底中,後方是成群的高頭狼跟著湧入。

那樣純凈的黑色上空,彷彿一個夢幻般劃過雲端在半空,巨翅不曾黑得那麼令人驚嘆,那裡有著風捲殘雲一樣的氣勢,可是因為看不見全身而說不出是什麼,只看得見暴露在雲層里的是無數森白的骨刺,它們銳利得像是牙齒,從怪物烏黑色的皮革中穿刺出來,反射著鐵一樣光澤的鱗片覆蓋了它的整個頭部,紅寶色一樣的眼球,張著貪婪的金色細長瞳仁,像毒蛇一樣的倒勾牙,它的舌頭卻是褐黃色的,一聲驚天咆哮后,終於浮出了三隻莫名巨獸,它們揮舞著剛猛的黑色雙翼,從一鱗半爪到全身露出雲層,彷彿被禁錮了千百年後終於在白晝里得以抬頭。

當秦軍陣地的最外圍出現一個大缺口時,呼衍渠覺得是時候了,他大呼:

「戰士們,跟我來一起沖」。

呼衍渠空曠有力的聲音在天空下,如同勝利的號角一般來回震蕩著。他一馬當先地向前沖,忠心的護衛們緊跟在他身後,他脫下礙手的戰袍,露出閃耀的的狼頭盔甲,眼中活躍起暴戾的寒芒,在幽暗的戰場上,這群人看起來像是火焰余勁中紅熱的顏色一般耀眼,一手刀馬絕技驚世駭俗,很快地,他們便深入秦軍陣營內部,原先主導守勢的戰將們被迫轉為攻勢,承受呼衍渠來自一方的打擊,呼衍渠的破襲戰隊展開了一波毫不留情而又勢在必得的破陣。

「機關獸未出,定是城中出事了,此刻大將軍尚未露面,若是軍隊盡數湧出而長時間未見首將,難免會動搖軍心,以往的經歷,敵首深諳驅人之兵,此刻唯有守住軍心,才不至於輸了這場戰爭」,蒙毅下令改變陣型,於是黑色軍甲盤旋舞動,最外圍啟動了巨盾,在陣法最邊核心處駐起了一圈鐵槍,箭雨從內散出,點落地面。凡是靠近盾牆的人,不管他是高高躍起想跳進去,還是以血肉之軀衝撞開盾牆,那結果只有一個,就是身體被無數支長矛捅出無數個窟窿。

盾牆外,士兵的殘骸連續堆積,滿地猩紅,所有低洼都灌滿了血水,連最堅強的人看到這景象也不禁動容,有些面孔已經被破壞得難以辨認,有些被馬蹄踐踏得血肉模糊,那些倒地未死的人,根本沒有了重新爬起來的機會,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每個人在死之前都承受了極大的痛苦,被無情的馬蹄剝奪了最後的氣息。

呼衍渠的馬蹄聲停止,身邊有侍衛說:「主將,秦軍陣法死而不僵,損耗了我軍太多人力,並且現在。。。。。戰士們正在戰死!」

「我只在乎活著的人,既然活著,那就必須前進,奪旗斬將,儘早破陣攻城,那些畜生遲遲未到,我可不想拖延得太久。」呼衍渠摩挲著馬背上的那袋酒,然後猛灌了一口,他的喉嚨哽咽,喝起酒來就像在喝水,他策馬而立,凝視著一顆顆掉落的頭顱,多少年的征戰生涯,看久了的時候能看得及其平靜,絲毫沒有隱約的悲涼。

這時,呼衍渠的雙耳動了動。

猛地放下酒袋,看向北方,一群黑色的剪影沿著草坡以極快的速度極速逼近,呼衍渠扯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下令收回破陣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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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之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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