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青黛下意識地沖她微微一笑。

她記得這個是二房的嫡長女，名喚白青芷。

因為年紀相差比較近，平日的接觸倒是不少。

白青芷心裏原本就在惱她，哪知道她一進來就沖着自己笑。

她心裏那股子火就躥的更加高了。

白青黛這是什麼意思，嘲諷自己嗎？

白青芷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只是白青黛沖她一笑以後，注意力就直接轉移了，自然不能接收到她的不滿。

她笑眯眯地將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雖然都不過是十來歲的年紀，但是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好。

白青黛一向欣賞美好的事物，看到這麼多長相美好的人，原本心裏還有些緊張，如今只剩下滿滿的歡喜了。

而那些少年少女們，被白青黛這麼直白地掃過去，只覺得心裏發毛。

這小祖宗睡了一覺，該不會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好了，既然現在人到齊了，那考試便開始吧。」白家老祖宗清咳一聲，說道。

原本還在記恨白青黛的白青芷，神色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都是那個禍害精，不然自己哪用得上第一個考試。

偏偏她有個彪悍護短的娘親，害的她想報復都難。

「何叟，年近八旬，冬月傷風，有面赤氣逆，煩躁不安之象，此喻氏所謂傷風亦有戴陽證也，不可藐視。」白家老祖宗緩緩地說到。

因為對方不過是十餘歲的小童，他自然不會用太難的題目，這些都是醫書上有提過的案例，只要平日勤奮些，倒也不算難。

當然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的，但是對於白家的小輩來家，那可就未必了。

白家乃醫藥世家，光是藏書閣裏面的醫書就有成千上萬本，而其中他們能夠看到的也有幾百上千。

他們如今不過都是十來歲的年紀，根本就做不到每本書都閱覽過，每個病例都能記在腦子裏。

白青芷在聽到開始的時候，面色就變得難看，她只能隱約記得這個醫案是出自哪一本書，但是具體的治療手法，她是萬萬說不上來的。

「因以東洋人蔘，細辛，炙甘草……」白青芷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白家老祖宗，可惜他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根本就看不出旁的來。

「炙甘草，還有熟附片。」白青芷第二次看向白家老祖宗，可惜他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她已經儘力了，別的根本就想不起來。

白青芷是第一個上來的，又是第一個回答不出來的，她一向要強，不過一瞬間的工夫，眼角已經微微泛了紅色。

她心裏覺得很委屈，明明不該是這樣的，都是因為白青黛，如果不是她，她也不會這樣丟臉。

想到這裏，她對白青黛的怨恨又多上了幾分。

她怎麼就醒過來了呢！

「若是想不起來，便下去吧。」白家老祖宗輕輕一揮手，「第二個，上來接着答。」

白青芷白著一張臉，腳步有些踉蹌地走了下去。

自己這次考試，一開始表現就那麼差，那以後的前景……

白青芷都不敢往下想。

她朝白青黛看去，只見她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模樣，更是大恨，惡狠狠地瞪了她兩眼。

怎麼喜歡睡，幹嘛還醒過來，睡死過去不就好了，也省的禍害了別人！

白青黛感覺投射在自己身上那帶着一絲尖銳的不友好目光，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只是再抬頭，只看到一個模樣俊秀的少年，沖着她友善地一笑。

她記得，這個是排行第五的白青術。

不過這白家，男子女子之間的排行是分開的，他雖然排行第五，但是在這裏這麼多人中，年紀卻是最大的。

不過讓白青黛疑惑的是，自己和這個五哥並沒有多少的交集，他為什麼要對自己笑的這麼溫柔？

不過禮尚往來，白青黛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白青術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之前朝她微笑，不過是感謝她無意間幫了自己，畢竟剛剛若是他第一個考試，那出醜的就是他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也會回自己一個微笑。

他們都說三房的小七妹妹，最是仗勢欺人，如今看來，好似也不完全是。

白青術雖然又回答出了一些，但是也沒有完全答對。

不過因為前頭有白青芷給他墊底了，他也不算最難看。

這麼一想，他看向白青黛的目光就更加柔和了。

白家老祖宗這個問題，着實難住了不少的人，前面足足三四個人，都沒能將一個完整的方子說出來。

雖然他面上還是如常，但是心裏卻止不住的失望。

這白家如今的小輩，怎連這點能耐都沒有？

他原本是想着，趁著自己還能活些時候，再收兩三個弟子，也算是發揮一下餘熱了。

誰知道，他們的天賦，竟然一個都沒能達到合格線。

「那個問題，誰能回答出來？」白家老祖宗索性也不按照順序一一考下去了，免得自己越來越失望。

在場足足有二十幾個少年少女，但是誰也不敢出這個風頭。

畢竟就這個醫案，誰也不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會。

這要出風頭，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不然反而遭了大家的笑。

「七妹妹，你是有什麼想法嗎？」就當白青黛摸著肚子，考慮著等下吃什麼的時候，她就聽到一個不大友善的聲音。

她忍不住想，這個七妹妹也挺可憐的，那個題目，大家明顯都答不上來嘛！

只是她還沒有感慨完，就發現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媽蛋，難不成她就是那個倒霉的七妹妹？

白青黛下意識地往那個聲源望去，就看到正笑的一臉得意的白青芷。

她剛剛睡醒，腦子還不大清醒，所以一下子都沒能反應過來。

但是現在，她也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排行第七。

只是現在被人這麼眼巴巴地瞧著，白青黛免不了多了一絲窘迫。

娘不是說自己只用走一個過場嗎？

那她現在轉身回去還來得及嗎？

就當白青黛胡思亂想的時候，白家老祖宗已經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青黛，你若是有什麼想法的話，可以直接說。」白家老祖宗對白青黛倒是比較寬容，他知道這孩子不容易，腦子比別人笨的又不是一點兩點，如今難得有個會的，肯定是想要表現一番。

看她臉色不大自然，想必是太緊張了。

「不用緊張，你有什麼看法可以直接說，對或錯都沒有關係。」白家老祖宗的聲音又輕柔了些。

白青黛有些無措地回望了一眼白家老祖宗，又大又黑的眸子中帶着顯而易見的驚慌。

「因以東洋人蔘，細辛，炙甘草，熟附片，白朮，白芍，茯苓，乾薑，五味，胡桃肉，細茶，蔥白，一劑而瘳。此真陽素虛，痰飲內動，衛陽不固，分寫外入，有根蒂欲拔之虞。捂投表散，一汗亡陽，故以真武，四逆諸法回陽鎮陰，攘外安內，安以為劑也。」白青黛說話慢悠悠的，配上她糯糯軟軟的聲音，倒是好聽的緊。

只是隨着她說的越來越多，在場的人的面色則是越來越難看。

他們大部分人都不能辨別白青黛說的是對是錯，但是她至少說的比他們都多。

而且看老太爺的神色，好似透著一股子滿意。

這讓他們更加不安，難不成，她真的回答對了？

這不科學，白家誰人不知這白七小姐，最是愚笨，大家都不能回答上來的問題，她怎麼可能知道？

「作弊」這個詞幾乎在那一瞬間同時閃過所有人的腦中，但是誰也不敢將這話說出來。

他們多少都有些畏懼福惠長公主的。

「說的不錯，你可知這醫案出自何處？」白家老祖宗笑眯眯地看着白青黛問道。

他聽說這孩子考試前熬夜看書，還昏迷過去了。

以前他只覺得天賦最是重要，現在看來，勤的確能補拙！

「出自《王氏醫案》第一卷。」白青黛的目光有些無神，好似沒有什麼焦距。

「說的不錯。」白家老祖宗點點頭，明顯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不過再看下面那些孩子的神色，明顯對這個情況不大滿意。

說實話，他心裏也有些好奇，她還知道些什麼。

「那我再問一個，若是你能回答出來，今兒你就算合格了。」白家老祖宗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手輕輕撫著長須，倒是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