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

楔子一

【楔子孟婆湯引發的慘案】

空氣很清新,微微的花香、淡淡的甜味飄散,山嵐瀰漫四周,遠處青山峨峨,鳥語啁啾,遍地開著淡紫色的小花。

鳳天磷雙手負在身後,帶著幾分享受,不疾不徐地走著。

他應該害怕的,但是並不,相反地,他覺得安適舒服,心靈從未這般平靜過。

奇怪嗎?確實有點奇怪,也許是辛苦得太久,也許是壓在胸口的石頭太沉重,突然拋卻,便感到無比的自在輕鬆。

他很辛苦,打從出生那刻起就是。

他的母親以愛為鞭,不斷鞭策他向前奔跑,他經常覺得疲憊,幾度想停下腳步檢視自己的人生,但他只要跑得稍微慢一點,所有人都會告訴他——快一些,絕對不能停下,一停,危險將至。

於是他不停奔跑,不管「超越」是不是自己的意願,不管母親的鞭子還在不在身邊,在沒有外力的鞭策之後,他學會鞭策自己。

這樣的他,不快樂。

曾經,有個叫做小六的女子問他,如果不跑了,會怎樣?

他不知道,因為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用別人給的答案回答,「伴隨身分帶來的是使命,我既然要享受尊榮,便得付出辛勤。」

小六想了很久,無法反駁,只能帶著恬淡溫柔的笑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跑。」

那是唯一一個願意陪他一起跑的女子,之後所有靠近他的女子,都只想分享他的尊榮。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如果小六還在,他便不會這般辛苦?

他不知道,因為小六不在了,她走了,再也沒有人會緊緊握住他的手。

多年之後,他遇見一個叫做紀芳的女人。

紀芳很特別,她不分享男人的尊榮,她為自己創造尊榮,她不只緊握心愛男子的手,還助他走過最艱險苦難的一刻。

他喜歡她、欣賞她,只可惜她心愛的男子不是他。

他記得的,記得自己站在街邊,看著紀芳嫁給他最好的朋友靖王世子上官檠。

阿檠志得意滿,他的人生終於得到圓滿,但是……

成全是種高貴的情操,可這樣的情操讓鳳天磷覺得心酸,是不是他的人生只能不斷地與喜歡的女子錯身?

看著好友坐在馬背上,得償所願地幸福著,突然,一陣不甘興起。

他想問問為自己測字的晁准,為什麽他的情愛傷人?為什麽他的權勢只是鏡花水月?難道非要逼得他不如歸去,清風伴明月,才算結局?

他正憤怒著,晁准就出現了,多麽巧合?

鳳天磷想也不想,拚命追趕他。

從城裡追到城外,他的輕功沒有佔到半分便宜,晁准始終離他十步距離。

然後……他不曉得為什麽明明在官道上奔跑著,一個轉身,地成山、路成谷,他失足墜跌。

不過這個山谷他喜歡,深吸一口氣,這裡連空氣都透出一股自由愜意,讓他每多走一步,心底的疲憊便淡去一分,彷佛走著走著,身上的負擔便漸漸變輕,連腳步也輕得快要飛起來。

砰!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撞上鳳天磷的手臂。

眼見那是個滿臉病態的矮小男子,鳳天磷十分不解,這樣的病體還能跑得這麽快?趕著去投胎?

更奇怪的是,對方見他衣著高貴、氣度不凡,非但沒有跪下求饒,眼底還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得意。

這樣的場景,不在他的經驗當中。

男子朝他挑眉,丟下一句,「我先走一步,你隨後趕上。」接著很快就跑得不見人影。

他們認識嗎?他為什麽要隨後趕上?

男子的話讓鳳天磷一頭霧水。

搖搖頭,鳳天磷信步走去,不到半個時辰,他看見一座很長的橋,青玉做的,閃閃發亮的綠映在清澈的河水中,美得令人讚歎。

河裡種滿蓮花,粉的、紅的、白的、紫的……各色蓮花爭相怒放,美不勝收。橋前兩側有一整排屋子,一間接著一間,並排羅列,與蓮花一樣,紅黃紫白,顏色繽紛。

他想直接過橋,可一名男子隨即擋在他身前。

那人臉微長,五官斯斯文文的,像個文人似的,臉上帶著笑容,說道:「公子,請先抽號碼牌。」

什麽?鳳天磷沒聽懂。

男子引著他走到一台方形盒子前,「請把您的大拇指壓在這裡,先做指紋監定。」

鳳天磷還是沒聽懂,但乖乖照著對方的指示做了。

大拇指壓入紅圈圈中,下一秒,方形盒子裡面出現一個美得讓人驚艷的年輕女子。

她朝鳳天磷彎身為禮,說道:「歡迎光臨,您的號碼是五○○六號,目前還有十七位客人在等候區排隊,麻煩您稍待一會兒。」

方形盒子跑出一張紙,男子將紙條取下,塞進鳳天磷手中,緊接著指引他到休息區,「公子,要茶還是咖啡?茶有寧神茶、清心茶,咖啡有拿鐵和美式。」

咖啡是什麽東西?鳳天磷對新鮮的事一向好奇,當即做出了選擇,「給我拿鐵。」

「是的,請稍等。」男子離開。

鳳天磷挑了張椅子坐下,椅子軟軟的,很舒服,一坐進去就不想起來。

坐定後,他的拿鐵來了。

鳳天磷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杯子,白色的,下面還墊著小盤子。

他看一眼杯子里的液體,褐色的,十足十像葯汁。

這東西真的能喝嗎?他湊近嗅聞,令他意外的是,撲鼻而來的是誘人的香。

他輕啜一口,只覺得味道比想像中好,這個地方相當不錯,他很滿意。

轉頭張望,他發現不久前撞上自己的矮小男子。

男子朝鳳天磷露齒一笑,「只有這時候,我才覺得老天爺公平。」

什麽意思?鳳天磷聽不懂。

男子咯咯笑著,露出滿口的黃板牙,自顧自地往下說:「不管是富貴尊榮還是孤貧低賤,唯有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說完,他端起手中的咖啡,朝鳳天磷輕輕點頭,心道:連喝的東西都一樣呢!

「死亡?」鳳天磷心頭微驚,他死了嗎?

一口氣喝掉咖啡,男子抓抓頭髮,從上頭抓下一隻虱子,放在掌心,髒兮兮的手指用力壓下,鳳天磷幾乎聽見虱子被碾碎的聲音。

「我叫李清,五歲喪父,十歲喪母,祖父養不起我,把我賣進高門大戶做奴才,我小心翼翼,對主子巴結討好,好不容易得到主子看重,讓我跟著學寫字念書,那時候我心裡可得意呢,幾十個奴才只有我得到這番造化,心底盤算著,只要夠努力,終會有出頭之日,可是……你猜猜,我怎麽啦?」

鳳天磷搖頭,他猜不出,但看李清這副狼狽模樣,肯定事與願違。

「我的主子霸人妻子、殺人丈夫,事情鬧大,對方死咬住不放,拚著不要命也要告上官府,主子見事情摀不住了,竟推我去頂罪。官府大人收了主子千兩紋銀,判我流放,這一去便是永無止境的苦役,天天重複。

「我每天都高聲大罵那不公道的賊老天,不是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嗎?不是說為惡者必有天罰嗎?怎麽我一生正直謹慎,助人為善,竟落得如此結局?不過……你看。」李清打開掌心的紙條,樂滋滋地說著,「我的號碼牌是紫色的,下輩子我將會出生在富貴世家,這是老天爺還我的公道。」

紫色代表富貴世家?鳳天磷打開紙條,上面的顏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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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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