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聞起來好香，那是家裏的人共同使用的玫瑰香氣的洗髮精。美善平常總是將滑順的長發綁成馬尾，只有在家裏才能看見她長發披散在肩后的模樣。
擡起她的下巴，趙至強輕撫着她嬌美的臉龐。美善的臉總是乾乾凈凈的，像是潔凈無瑕的白玉，不過現在她雙頰羞紅，那白裏透紅的誘人模樣讓他看得有些痴了。
張美善的視線一直低垂著，下巴被他擡起時雙眼隨即羞怯地閉上，不過也因為這樣，其他的感官神經似乎變得更加敏感起來。
他炙熱的氣息，以及將她當成寶貝般對待的輕柔動作，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羞賴的雙頰也變得更加地艷紅。
「美善。」趙至強輕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睜開眼睛看着他。
那低沉的呼喚讓張美善緩緩張開雙眼，趙至強那張帥氣的臉龐讓她心動得不能自己。
其實，剛住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被趙至強的帥氣給吸引了。愈是覺得不應該對外貌感到執著的人，愈是容易犯錯。
不過那時候她真的只是覺得趙至強長得很不錯而己，再加上她發現嘉淩很喜歡他，對他的好戲便硬生生地打住，直到他那天突然閉口說要跟她交往……一直以來她都受到姊姊那句「胸大無腦」的影響，不敢隨隨便便亂交男朋友，可是趙至強卻讓她破了例，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的風趣幽默給吸引，雖然她提出了奇怪的要求，說什麼要從朋友開始，他也包容體貼着她的任性，堅定地守護在她身邊，現在終於不用顧忌嘉淩了，她的確該好好地獎賞他才對。
謝謝他願意等她，謝謝他願意體諒她的忙碌處境。
趙至強的目光與她纏綿地交纏在一起，他的唇慢慢地貼近，在快要吻上她唇瓣的時候，忍不住低喃地再次告白：「美善，我喜歡你。」四瓣唇輕輕貼合的那一刻，張美善嘆息地再次閉上雙眼。
看着補習班發的模擬考成績單，張美善對於自己的成績並沒有因為談了戀愛就退步而感到開心不已。
「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進步很多啊？」陳嘉淩的成績也進步了，剛剛她才把成績單掃描好用e-mail寄回去給媽媽檢查呢！
「嗯，有維持住。」甚至還進步了一點點，但還是比不上嘉淩就是了。
只是開心之餘，想到明天又是固定要回家的日子，她臉上的喜悅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討厭鬼的短訊又來了！」陳嘉淩聽到熟悉的鈴聲，有點害羞地看了張美善一眼。她又得下樓去會情郎了。
戀愛中的人總是滿眼玫瑰色泡泡，以至於陳嘉淩並沒有發現張美善那瞬間染上憂愁的表情。「美善，我下去羅！」
「嗯。」張美善應了一聲，聽到門關起來的聲音之後，這才慢吞吞地整理著包包。她家其實很近，和現在的住處是同一個城市，回去一趟並不會花太多時間。
而且她每次回家停留的時間並不久，總是吃過晚飯就離開，只要記得把這段期間的所有成績單給爸媽過目就行。
其實她跟嘉淩一樣，都是逃家的少女。
不過她的逃家是經過雙親同意的--由於爸爸不疼、媽媽不愛，哥哥姊姊又喜歡冷言冷語地酸她，長期處在不公平的環境裏，張美善覺得自己的心態開始有點偏差了，再繼續住在一起的話，她的人生會被整個毀掉的。
她忍耐了很多年，直到高中畢業才開口說要離開那個家，一個人到外面過獨立生活，除了爸媽的另眼對待、兄姊的不友愛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因為她沒有考上國立大學，丟了爸爸媽媽的面子，就被禁止去念排名較後面的私立學校，這對她來說真的太不公平了。
她的爸媽並不是出不起私立大學的昂貴學費，而是不想有一個念私立大學的女兒。張美善痛定思痛，最後提出了要搬出去住的提議，甚至對爸爸媽媽說她願意專心準備重考一年，但是明年不管她考得怎麼樣，她都會去註冊就讀。
可能是發現她的態度異常堅決，爸媽非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像是鬆了口氣般，她主動要求搬離似乎讓他們感到終於可以卸下這個沉重的包袱。張美善知道自己的表現一直都讓爸媽在那群學校同事間擡不起頭來--明明是同樣的環境孕育出來的子女，為什麼上面兩個哥哥姊姊都這麼優秀，就只有她出了差錯？
這個問題誰也沒有答案，大概真的只有天知道吧！
雖然爸媽有給她房租和生活費，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依靠他們一輩子，搬離開家裏要學的就是獨立，所以她盡量縮衣節食地過着日子；找到打工之後，又幸運碰到和嘉淩一起分租這個地方的機會，現在她已經可以光靠薪水就養得活自己了，爸媽匯到她帳戶里的錢除非急用，否則她盡量不去動用。
她現在固定一個月回家一次，算是回去報個平安，順便把成績單帶回去給爸媽看，她是真的有認真在準備考試。
當然，最後的結果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咚咚咚，房門突然響了起來，張美善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隨即赧紅了臉。
門外是何人不用想也知道，每次嘉淩溜到樓下去之後，趙至強就會過來敲門拐人，這幾乎變成每晚定番的節目了。
將成績單收進包包里，今天並沒有特別重要的作業，因為模擬考才剛結束，剛剛補習班都在檢討解答這次考試的題型，難得可以偷懶休息一下，而且她明天因為要回家一趟特地排休假，不用特地早起，她當然要實現一下自己答應過要好好陪趙至強的諾言。
門一打開，就對上趙至強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臉，低聲道：「不要每次都裝出這種小狗表情啦！」彷佛寂寞得快要死掉了，害她看了覺得很心疼呢！
「美善。」趙至強等不及把人拉進自己房裏，在外面走廊處就用力抱緊她的身子。「你明天休假吧？下午我們去約會好不好？」難得可以排到星期六休息，晚上又不用去補習班，等於她一整天都是自由的，他當然要好好把握才行。
只可惜他早上有社團活動，已經答應了學長沒辦法臨時不去，不過他中午就可以離開，那麼還有下午跟晚上可以跟她出去約會。「想不想看電影？還是去哪裏走走都行。」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張美善提醒着他：「我之前跟你說過了，你應該記得吧？」她可是有提前通知他的，免得他又擺出寂寞的小狗表情給她看。
「那我陪你回去。」等了好久的排休日，不做點什麼真的說不過去。
陪她回去可以順便認識一下美善的家人，他是個好青年，一定很得人疼的。
「不行！」張美善連忙拒絕。「至強，我的家人還不知道我交男朋友了，現在這個階段不適合讓他們知道這件事……」趙至強抿著唇將人拖回自己房裏去，門一關上就忍不住爆發了：「是不是我不夠好？為什麼不能讓你的家人知道我的存在？」他們這個年紀交男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就算美善是重考生，有誰規定重考生就不能談戀愛的？
他記得美善說過她的爸媽都是高中老師，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家裏管得比一般家庭還要嚴格？
「你不要讓我為難嘛！」張美善摟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上：「至強，不是你不夠好，是我家的問題……」她還不曉得該怎麼把自己家裏的狀況講出來，這些事情她從來都不願意講給其他人知道，就算對像是趙至強，她也無法輕易開口。
趙至強見她真的一臉為難，只好隱忍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道理他明白。但是他真的很期待明天能夠跟她一起去約會，畢竟她的休假日是如此的寶貴啊！下一次要再碰到剛好是假日的排休，可能就要到下個月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要在家裏過夜嗎？」之前美善回家好像都是當天就會回來了，如果她早一點回來的話，搞不好他們還能去看個電影什麼的。
「嗯，我盡量早一點回來……」發現他還是一臉的不情願，張美善真的很想乾脆就不回去了，反正家裏的人也不會歡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