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扶蘇（六）

甘羅去了趙國。

還記得頭一天夜裡，甘羅頂著星光前來找自己，目光幽幽，前來辭行。公子扶蘇捨不得，這麼幾年每天和甘羅在一起幾乎已經成了習慣，突然知道甘羅要去趙國，這讓一直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公子扶蘇心裡頗不是滋味。拿起一杯茶，公子扶蘇扯了扯嘴角，說道:「應該以美酒佳肴相敬，不過你年紀尚小，就以茶代酒吧，公子扶蘇在這裡預祝甘羅平安歸來。」甘羅看了看杯中的茶，手指來回摩挲著，不知道想著什麼。

「公子扶蘇！」甘羅突然叫道，「你能不能送我一朵扶蘇花？」公子扶蘇愣了愣，笑了笑，轉身走到了窗邊，將今日剛剛送到的扶蘇摘下，遞給甘羅。甘羅搖了搖頭:「我要讓你給我戴上！」夜色撩人，今天的甘羅和以前的甘羅好像有些不同。公子扶蘇伸出手，將甘羅及腰的秀髮挽成一個髮髻，這才將扶蘇輕輕的插在甘羅的頭上。

「很好看！」公子扶蘇由衷讚歎。的確是很好看，甘羅自小便是風姿卓越，肌膚勝雪，再加上紅燭燈影，扶蘇為簪，倒顯得甘羅頗有幾分仙人之姿。

甘羅紅了耳根，看到面前雖然已經十七的少年，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生在帝王之家，生性慈善，這就註定了公子扶蘇將來的路不好走。甘羅回了回神:「我這次出使趙國，雖然是被趙高在王上耳邊進了讒言，加上師傅也極力推薦，這才促成了今日的局面。本來我還想多留在你身邊，不過看來你弟弟已經等不及了，這麼著急的把我支開，這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你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被趙高還有你弟弟抓到把柄，要不然，我身在千里之外，也無能為力。」

「其實趙高這一計雖然成功了，可是無形之中也幫了我的大忙，現在我正愁沒什麼機遇好好的立足於朝堂之上，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公子扶蘇擔憂道:「可我聽說這次出使趙國稍有不慎，就會讓如今秦國的局勢更為嚴峻。所以甘羅你這次肩負著可是整個秦國的意願，千萬不能馬虎。還有，萬一有什麼差池，事先先保護好自己，其餘的管他呢！」甘羅突然笑了。公子扶蘇第一次發現，原來甘羅站起來這麼好看。

「你放心，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你，趙高他們肯定會對你下手，你自己把握住分寸就好。」公子扶蘇點了點頭。甘羅起身，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現在本大人可是秦國使臣，時間太過寶貴，就不叨擾公子了。告辭！」說完，甘羅就抬腿向外走去，到了門口，甘羅彷彿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公子扶蘇:「公子扶蘇，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回來。」屋內的少年眼眶自然濕潤。

時間流水，在不經意間緩緩流過，將心事藏在心底，慢慢的等著發酵，沉澱，到最後說不出口，卻是千萬的哀愁。公子扶蘇喜歡上了甘羅，或許是第一次見面，那個少年不耐的樣子的時候，或是是第一次看扶蘇他露出沉醉的時候，或許是他第一次毫無心機哈哈大笑的時候。多少次公子扶蘇都在深夜輾轉反側，「若他是女兒身，該有多好？」這份心意見不得光，所以公子扶蘇也就只能將這份情愫深藏在心，不與人說，只能每夜深受著煎熬。

「等你回來，無論如何，這份心意，我總歸讓你知道。」公子扶蘇下了決心。

「等我回來，我就以女兒身的樣子，出現在你面前，只給你一個人看，你等我。」一旁收拾東西的甘羅，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他，不，應該是她，誰又能想到甘茂之孫，名震天下的甘羅是一個女兒身？這件事，除了自己的祖父以外，沒人知道。從小甘羅就知道，自己身上負著的是整個家族的興衰，所以甘羅就捨棄了女兒身，甘願以一男子的樣貌出現在世人面前。她要讀書，她要知兵法，她要會政治，她要精權勢。她要的東西太多，直到公子扶蘇的出現，她才發現，原來她要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她真正想要的，也就只有他。

甘羅摸了摸頭上的扶蘇，紅的如此動人的扶蘇，帶著微不可聞的清香，透進了甘羅的心，她覺得，在公子扶蘇把這朵扶蘇戴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她的心動了。

這時間的萬千風景，在她眼裡，卻都抵不上這一朵扶蘇。甘羅，甘蘿。

第二天，秦國使臣甘羅正式出使趙國。

公子亥穩穩的坐在高處，享受著兩位俊美小童的按摩，眼也不睜，悠悠開口道:「甘羅走了？」趙高如同溫順的狗一樣，點頭哈腰:「走了，今天城門一開就已經走了。」公子亥舒服的呻吟出聲，一把摟過身邊的小童，手深入小童寬鬆的衣袍內，來回遊走。小童漲紅了臉，也不敢出聲，只能儘力穩住顫抖的手，控制好按摩的力道。「趙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啊！如今可算是把甘羅弄走了，嘿嘿嘿，且不說這次出使趙國他還能不能回得來，就算能回來，這一段時間，足夠我們動手了。」趙高陰陰一笑:「公子放心，下官已經做好準備了，絕對萬無一失！」

「那就好。」公子亥揮了揮手，趙高彎了彎腰，退了下去。公子亥想到甘羅的容貌，就這麼化作塵泥，心頭覺得有些微微的可惜。轉過頭來，看到已經癱軟如泥的少年郎，一想到甘羅，公子亥就覺得一陣邪火在心頭愈來愈盛。紅著眼，公子亥一把撕開輕薄的衣紗，直接將少年郎壓在身下。一時間，呻吟聲，低吼聲，從屋內傳來。

秦王宮殿之內。秦王放下了手中的竹簡，揉了揉眉心，一旁的宦官很有眼色的上前遞過一杯茶。喝了茶，秦王開口問道:「公子蘇在幹什麼？」宦官低下頭，恭敬回答:「公子蘇昨晚和甘羅大人見了面之後，今天照常在讀書。」秦王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公子亥呢？」「公子亥......在喝酒玩樂.....」秦王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宦官腳步輕輕的退下。

世人都道他寵愛二公子，對大公子要求嚴苛，卻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燕國進獻的錦靈鳥食鮮果，飲澧泉，但寡人更喜歡我們秦國的雄鷹。將來擔負著整個天下，怎麼可能不吃苦？要求又如何不嚴苛？扶蘇，你了千萬不要辜負寡人的期望啊。」

將最後一個題寫完，吳雙輕鬆的交了卷，腳步輕盈的走出教室。這一個月里，吳雙還是會做夢，不過現在已經可以分得清夢境和現實。雖然開始有些讓人恍惚，不過吳雙很快就調整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夢境裡面發生的一切，吳雙就覺得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蔓延，把這份奇異的感覺吳雙都化作動力在學習複習上，最近的成績也有了不少的提升。

雖然還是有時上課走神，不過成績上來了，老師也就沒說什麼。

吳雙感覺，自己可能就是那個甘羅，沒有預兆，其實從一開始，吳雙就有種很奇怪的預感:「這個甘羅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甘羅。」所以從驚慌排斥，到平靜接納，到最後吳雙自己都為夢境裡面的那個少年動了心，吳雙自己願意為公子扶蘇做一切。吳雙也能夠感覺到，不是因為甘羅，這就是自己的心底最真實的感受。「或許，我的前世就是甘羅吧，難怪老闆說，這朵花，它屬於我.......」

收拾好背包，吳雙向著家慢慢走著，突然，眼前一抹紅色掠過，熟悉到靈魂的清香讓吳雙猛的回過神。轉過身，看著不過自己一步之遠，卻剛剛擦肩而過的人，吳雙轉身大步邁出，橫在那個人面前。

放看清楚面前人的長相的時候，吳雙覺得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莫名的情愫將自己緊緊的束縛著，讓她難受的想哭。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吳雙是難過的，不知名的難過，突如其來的難過，讓吳雙開不了口，就像千萬年前面對公子扶蘇的時候，甘羅也是一直開不了口。

蘇弗卻是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個女生為什麼突然攔在自己面前，而且，眼淚已經在女生的面上肆掠，彷彿千萬年的委屈，不甘都在這一刻全都釋放出來。蘇弗也不由得有些動容，可自己真的不認識這個姑娘，也不明白這個姑娘為什麼這樣子攔著自己。

蘇弗的眼神落在手上，這是經過一個叫「千色」花店的時候，看上買下的，足足花了他幾百大洋呢！倒不是因為別的，蘇弗就覺得千萬朵花裡面，就這朵花最好看。誰想到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陌生女子攔在這裡，蘇弗也有著措手不及。

陌生？不對啊，感覺好像有些熟悉。

一朵扶蘇在蘇弗的手中微微隨風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