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三千史外假魔王
衰老、枯萎、乾涸、潰滅。
如果陳玄風能夠自己看到的話，必定會發現，這一劍已經將「時間」的力量注入到了他的體內，以一秒百年的速度，幾乎瞬間將他受創的傷口「衰老」了千百年的時光，並且不斷蔓延開去，儘管無盡的鬥氣力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試圖阻攔清除這種腐蝕一般的傷害，卻不斷潰退，只能眼看著這「衰老」的力量一步步的侵蝕著陳玄風的身體。
一擊得手的雷因斯特嘶啞地大笑著，對著天空里一道落下的黑影喊道：「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嗎？別以為晉身劍聖的瞬間，有星幽之海的無儘力量守護，那人就能不怕任何攻擊。沒有任何生命能夠逃脫衰老的命運，我苦心數百年探索的時間力量，就是為了對付你，你休想再將用在我身上的伎倆，繼續玩弄下去！」
說話之間，陳玄風的軀幹四肢已經完全乾枯成了骷髏樣子，那衰老還在向著頭部蔓延，只聽「叮叮」，兩聲，腐朽的雙手拿不住刀劍，一對神兵已經掉落地面，而陳玄風本身，也在山崖邊緣一晃，軟軟地往後載落到千丈懸崖之下。
由於身體急劇縮水，本來合身的武士袍也變得寬大起來。只聽「啪嗒」一聲，一隻小袋子從陳玄風衣服中滾落，袋口散開，裡面一顆奇特的水晶滾出，正是那冰系禁咒的印記結晶。雷因斯特連忙上前將這水晶連同妖劍百年一併收起。
同時，另一個身披白色法袍，連頭臉也一併蒙住的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黑衣的雷因斯特面前。
兩「人」誰也沒有繼續注意徹底出局的陳玄風，只是互相對峙著。
雷因斯特抓回妖劍，將慘白的劍光鎖定這對面的白衣蒙面人，半晌才說道：「真的是你……」
一個虛無飄渺，卻彷彿不是任何生物能夠用聲帶發出的聲音，從白衣人身體里傳出：「當然，否則你認為還有什麼存在，可以幫助別人瞬間領悟那種所謂『聖域』的力量？」
「哼哼，雖然我們打過不少交道，卻還是第一次見面，這身體是你借來的嗎？」
「當然，畢竟……我本來的身體已經化為塵埃，而且那也是幾千年之前的事情了。」白衣蒙面人說著，伸手摘下蒙頭的帽兜，露出一張平凡慘白的臉，繼續說道：「你也不用試探，我現在的力量遠不如當年，不過也依然不是你可以傷害的……唔，如果你還有生前的力量，配合現在的修為，或許有機會毀滅我使用的這肉體，卻依然沒可能傷害的靈魂。」
雷因斯特冷冷看了對方片刻，才點頭說道：「的確，你本來就是這種打不死的怪物啊……大惡魔王，巴托。」
在白衣人那慘白的額頭正中，開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在空洞里，沒有腦髓，反而盤旋翻滾著一隻由升騰火焰構成的巨大赤紅獸瞳。
原來，這白衣人的人類軀體之內，盤踞的正是走脫多日卻音訊全無的大惡魔王巴托的靈魂。
巴托的聲音不從傀儡的口中發出，依舊虛無飄渺地傳來：「何必如此敵對，雷因斯特。從道理上，你不應該稱呼我一聲……老師嗎？」
「哼，難道你以為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當年交給我的秘密，不過是為了自己脫身而布下的棋子罷了。」
「就算是棋子，如果再來一次，你會拒絕嗎？」巴托的傀儡雖然沒有表情，聲音里卻帶著一絲嘲弄，「你也好，那十二個半精靈也好，甚至是你們人類的第一位帝王，難道不都是從我的幫助之中獲得了讓人類崛起進而稱霸大陸的力量嗎？即使你稱呼我為人類的救世主，也不為過吧？」
巴托的話語平凡，其中透露的秘密，卻足以驚天動地。能夠和雷因斯特並列的「十二個半精靈」，除了掌握禁咒的絕世魔法師團體「十二賢者」還有誰來。至於，那「第一位帝王」，自然是斬殺深遠魔龍王，進而建立第一個人類帝國的————「封龍大帝」了。又有誰能夠想到，人類崛起的這些核心人物，竟然都和絕代魔王有所關聯？
「哼，說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幹什麼，難道你還想人類為你立神像嗎？我現在只想知道，你來幹什麼，又為什麼幫助那個狼人。」雷因斯特情知對方的話不假，只好轉換話題，死死盯著面前的魔王問道：「你現在不過是靈魂之體，難道不應該返回魔界恢復肉體嗎？剛才那狼人已經為他的魔龍打開了回歸魔界的通道，你不跟著回去，卻出手幫那狼人突破聖域，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呵呵，我給了你聖域力量的門徑，又幫你在臨戰突破的時候疏導力量，同時，我給了那十二個半精靈『禁咒』的法則坐標，將我的座龍的弱點告訴了你們人類的領袖，才最終將你們人類推上了大陸霸權的顛峰。你們也不負我的期望，沒幾百年，就幫我打開了封印，讓我重獲自由。這是一筆不錯的交易，不是嗎？我得到自由，你們，得到成為大陸主人的機會。」大魔王悠悠地說著，完全沒將面前劍聖之祖的犀利氣勢放在眼裡，「不過，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這一次，我將會和那位狼人做一筆交易，這一次，我依舊相信自己可以獲得期望的東西，而且，和我交易的對象，也會得到自己滿意的報酬，這就是我的行事方式。」
「哼哼，很可惜，你的交易對象已經死了，我可沒聽過你擁有復活生物的能力啊。而且不說被時間規則殺死的生物全是衰老而死，根本無法復活，就算真的有這樣的魔法，你別忘了，在他臨死之前，已經突破了聖域，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沒法接受任何治療了。」
「的確，我沒有這種能力。可是，也根本不需要我動手啊。能夠成為我交易對象的靈魂，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角色呢？這一次，就讓我們看看他自己的表現好了。」巴托的聲音裡帶著一點嘲笑，整個傀儡的身體忽然憑空消逝，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同時，雷因斯特就感覺到一種無盡的轟鳴，穿過重重疊疊的空間，向著他奔涌過來，剎那間，彷彿整個天地都向著他傾倒崩塌下來一樣，「這……這是那狼人的『勢』嗎？可惡，剛才巴托站在山崖上，居然是為了用自己的力量，屏蔽那狼人不斷升騰的力量波動。可是，這個獸人究竟是怎麼逃過我的時間老化詛咒的？」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困惑問題的答案。
一顆黑色能量幻化的巨大龍頭，從山崖下緩緩浮起，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正是陳玄風「九頭龍鬥氣」幻化的九頭龍虛像。然而，在三顆之後，再升上來的，就不是黑色的龍頭了，而是————慘白的龍骨骷髏，而且是六顆。
「這是……什麼東西？」雷因斯特有些驚訝。
接著，他就看到，在那鬥氣的核心，陳玄風的身影也緩緩地浮了上來，此刻，他的居然身軀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健康，只有雙腿和左臂，還保持著枯萎乾涸的樣子。然後，就見那剩下三顆黑色龍頭裡的一顆，忽然枯萎了下去，從頭到頸，很快化成了新的枯骨龍頭，同時，陳玄風的左手，也像充氣一樣鼓脹了起來，瞬間就恢復了傷勢，顯出了健康的光澤。
然後是另外兩顆龍頭，換回了陳玄風的雙腿。
「唔……竟然是替身？和『十界紅蓮劍』的異能『蓮華替身』一樣能夠替代聖域強者傷害的替身能力？原來你的第二鬥氣還隱藏著這樣的能力。不過……恐怕使用的限制比『蓮華替身』更加苛刻吧，這一次用過之後，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滿足多少條件才能再次使用。」
瞬間，雷因斯特就看穿了陳玄風的底牌，不過，他已經沒有時間再進攻了，因為陳玄風的怒火已經攜著新獲得的無邊力量爆發了出來。
「雷因斯特，給我化為灰燼吧！」
開口的瞬間，「虎魄刀」已經回到了陳玄風的手中，巨大的紫黑色光芒暴漲，攻擊力更勝刀劍合擊神技的魔刀最終一擊，「混沌重開紫煌劫」，已經轟了出去。這招本來需要很長時間蓄勢聚氣的超級必殺技，此刻卻在瞬間就被完成了，直徑數百米的紫黑色光球，有如巨錘一樣，轟然砸落在山崖上。
「轟————————————」
聖龍山廢墟上，今天第二朵蘑菇雲衝天升起。
然後很堅定的，是第三朵蘑菇雲，第四朵，第五朵，乃至第六朵。
「給我去死死死死死死——————————」
本來這「混沌重開紫煌劫」是絕頂刀術和超級黑暗魔法融會的絕招，每次施展不僅準備長，回氣慢，而且也需要吸納大量敵方的魔法力，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不過陳玄風這時聖域初成，雖然還沒掌握領域，卻已經擁有了取之不絕的龐大鬥氣源泉，因此竟然能夠將這絕招當作普通招數連發，一連五個巨大的混沌紫黑光球砸落下去，立時將整個山峰砸成盆地。
這種無限濃縮魔法能量的大範圍轟炸，就像隕星墜落，是真正的以力破巧，什麼時間法則空間法則也抵擋不了，只能逃之夭夭。
猛招過後，陳玄風還不放過。神罰劍光芒一展，瞬間劃出長達千米的巨大白金劍氣，繼而糾結成無邊劍網，就向下方灑落，只聽一片「嗤嗤」的切割之聲過後，大地彷彿刻畫細密的棋盤一樣，被縱橫交錯的溝壑覆蓋了一個遍，每一條溝壑都不知入地多麼深。
接著，下一波攻勢接踵而來。
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煌。
刀劍合擊的兩大神技連綿落下，一切山石碎木，大地殘片，都被橫掃一空，茫茫群山之中，只留下一個直徑數公里的渾圓深坑，數年後，名為「葬龍山天狼池」的湖泊就此成型。
一連三輪攻擊，陳玄風終於發泄出了險死還生的怒火，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從空中飄落下來，背後扭曲盤結的九顆龍骨骷髏，也慢慢消失。
「切，居然這樣都讓他跑了，真不愧是存在了將近千年的怪物。」口中說著，陳玄風此刻的靈覺突飛猛進，明顯可以感覺到剛才的攻擊雖然重創了雷因斯特，卻依舊被他用不知名的方法逃出升天，此刻居然已經不在自己的感知範圍以內了，「那麼，另一個長生不死的怪物，你也請出來吧。」
陳玄風說著，轉頭看向左邊一片虛空之中。
「正好，我來找你，本來就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那處虛空里一陣扭曲，白袍的大惡魔王巴托的傀儡軀體再次出現。
陳玄風冷哼一聲：「你幫我踏入聖域，我欠你一個人情，只要你提出適當的條件，我自然會還你一次，至於其他的交易，就不要提了。」
巴托縹緲的聲音透著笑意說道：「為什麼呢，要知道，和我交易的人從來沒有覺得吃虧的啊。」
「哼，剛才雖然我被時間法則腐蝕，卻沒有死掉，你們的交談我也聽到了。」陳玄風冷冷說道：「教給劍聖之祖聖域的奧妙，傳授十二賢者禁咒的秘密，甚至幫助封龍大帝消滅了深遠魔龍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但是可以說，整個獸人帝國的崩潰，全有你在背後推動的功勞。更何況，日後你必定再集結大軍反攻這個世界，作為敵人，我怎麼會同意和你交易？」
「呵呵，所謂我日後的反攻姑且不說有沒有，我以前對付獸人，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我身為獸人，怎麼和我沒有關係？」
「獸人，也許你的身體確實是獸人，但是啊，你的靈魂————也是獸人嗎？」巴托的聲音，忽然意味深長的飄動了起來。
這句話別人聽不出意義，陳玄風哪裡會不明白，立刻臉色大變，聲音也高亢了起來：「你知道什麼？」
「哈哈，知道的不多，卻也足夠了。至少我知道你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者具體的說，你的靈魂不屬於主物質位面、元素位面、天堂、地獄、星界，以及星幽之海等等所有已知的位面，你的靈魂，來自於整個世界系統之外的未知領域，你，是一個獨特的靈魂。」大惡魔王的聲音透著隱隱的激動，「那麼，流亡異鄉的靈魂啊，請傾聽我下面的話語：你，是否還眷戀著過去生存的世界，是否還有牽挂的生靈流落在故鄉，那麼，就請你和我交易吧，作為最終的回報，我將會給你這個世界進出的鑰匙，讓你有一天，可以返回故鄉。」
「什麼，你……」陳玄風的心神終於起來滔天波瀾，回到故鄉？再次見到自己的妻子梅超風，再次見到自己的師父……這樣的條件，陳玄風非常清楚，自己是拒絕不了的，可以說，只要大惡魔王不提出傷害自己至親的那幾個人，那麼什麼條件，自己都會答應，即使是要自己被判獸人聯盟，放棄所有權勢地位財富，甚至自廢武功，恐怕自己也會咬牙答應下來。
因為，那是自己最深切的夢想。
不過此刻，他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說道：「我要知道全部的前因後果，你怎麼知道我的，你為什麼找我，你為什麼要做交易，憑什麼能做成這筆交易，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我是不會同意的。」
畢竟自己面對的是惡名滔天的滅世魔王，陳玄風縱然心情激動，卻也不敢不小心應對。
巴托點頭道：「當然，如果你不了解全部的理由，也沒法和我交易啊。只不過，有些說來話長了。從哪裡開始說呢……呵呵，就從我的來歷講起吧。」
「你知道我叫巴托，也知道我的種族就是巴托惡魔，那麼，請問我為什麼會以種族的名字當成自己的名字？」
「因為你是你族群里最強大的？」陳玄風皺眉問道，這個話題似乎和他的問題不相關，不過涉及到一代魔王的出身秘密，所也壓也沒有打斷。
「雷因斯特也是人類中最強的，但他也沒有用『人』作為自己的名字。」巴托解釋道：「事實上如果你仔細思考，就會發現只有一種情況下，某個個體才會以族群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當他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族群，和異族生活在一起的時候，那也是我幼年的寫照。事實上，我是天生的殘廢，力量遠比同族的幼兒弱小，而在戰爭不斷的地獄，弱小就是死亡的理由，所以在我出生不久，就被我的族群遺棄了。」
巴托惡魔是地獄第二強大的種族，成年戰士普遍有九級魔獸的實力，而這種強大是血統遺傳的，所以初生的巴托惡魔，也有六級魔獸的能力，而六級這個關卡，也是地獄生靈擁有完整智慧的基本階級。而巴托出生時如果力量沒有達到這個標準，那麼就是說，他是天生的智障。
號稱「大惡魔王」的絕代強者，居然是天生智障？陳玄風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魔王傀儡，不由得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那以後，我僥倖活下來，卻只能以奴隸的身份，混跡於低等魔族的群落里。在那裡，我往往充當著部落戰鬥中戰獸的角色，巴托，就是那時候獲得的名字，不過事實上在戰鬥里，我以自己的外貌充當嚇唬對手的角色的時候，比直接戰鬥的機會還要多一些。」巴托有些自嘲地說著：「很長時間裡，我以為自己的生命就會這麼消磨掉，然而某一天，一件災難的降臨卻成了我命運的轉機。」
「某個大惡魔領主掃蕩了我棲身的地方，將附近數百個大小部落的魔族全部俘獲，並且送入了地獄熔爐祭壇。」巴托說道這裡，額頭上火紅的獸瞳看了陳玄風一眼，解釋道：「和收取信仰的天堂神明不同，地獄的魔神依靠獻祭靈魂血肉提升自己。不過與主位面信徒稀少，每次獻祭都要召喚魔神分神降臨的情況不同，地獄里的獻祭太過頻繁，所以諸多地獄魔神乾脆建立起了為數眾多的專用『祭壇』，也就是地獄熔爐，只要在那裡指明獻祭的目標，然後將大量生靈投入熔爐，就能獲得魔神賞賜的力量。這種程序由於經歷了千萬次，因此幾乎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魔神們幾乎完全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那裡了。而這，正給了我轉變的機會。」
「當那一次獻祭結束之後，魔神賞賜的力量注入那大惡魔的體內，由於每次賜予力量的多少並不固定，因此那位大惡魔並沒有發現，自己獲得的力量整整少了一半。而當他離開熔爐的之後，另一個惡魔，也就是我，從熔爐里爬了出來，成為了第一個自獻祭中生還的地獄生靈。而附帶的，得到了一半魔神賞賜的我，魔力也從原本的五級爆增到了八級，與此同時，我的智慧也終於成長到了正常巴托惡魔的水準。」
「懂得了如何思考的我，開始探求自己生還的秘密，經過幾次冒險的試驗，我終於發現，無論怎樣的獻祭，我都不會被魔神取走靈魂，這其中的理由並非當時的我關注的重點。關鍵在於，我以後要怎麼辦？」
「彷彿是盜賊面對已經敞開的國王的寶庫，唾手可得的力量同時伴隨著今後可能來自魔神追殺，如果是其他惡魔也許會猶豫，但是自出生開始，就因為沒有力量而淪為其他弱小部落奴隸的我，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瘋狂的道路。」
「獻祭，不停地獻祭，我完全不用別的生靈，只是反覆將自己的全心全靈奉獻給一個個的魔神。這種獻祭方法本來只是在魔族拚命的時候才用，它雖然可以短時間大幅提升力量，卻也會在結束之後直接被取走生命和靈魂。但是我不同，每次獻祭，我都能活下來，而取得的力量使我的階級不斷提升，而提升階級以後又能讓我獻祭換取的力量變得更多。」
「短短几年之內，我幾乎走遍了魔界的各個位面，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祭壇，從所有能知道名號的魔神手中騙取了力量。當有一天，我終於發現沒有哪一個魔神沒有被我騙過之後，才終於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的前路。」
「很明顯，魔神不可能一直受騙，他們一定會發現我的存在，並且對我審判，我騙取的力量也許對魔神而言微不足道，卻冒犯了他們的尊嚴。魔界不同主位面，那裡是魔神的領域，魔神的分身可以隨意降臨，如果我不想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最終被找到並且撕碎的話，那麼剩下的道路也就只有一條了。」
「所以，我糾集龐大的軍團，開始了對主物質位面的征討，打出的旗號是為了將混亂與殺戮的地獄法則擴張到更廣闊的領域。如果成功的話，那麼魔神的力量將因此壓倒天堂的神明，所以魔神們默許了我的存在。不過，主物質位面卻不是那麼簡單的，畢竟這裡是四方關注之地。我想魔神們真實的想法應該是：我僥倖成功固然好，如果失敗，那麼壯烈戰死也算彌補了我的罪責。而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最初的目標，就是將戰爭拖進僵持的局面，壓制獸人，和精靈對峙，不管幾百幾千年，這麼僵持下去，指導我同化於主物質位面，從此脫離魔神的桎梏。」
「可惜，我犯了嚴重的錯誤————我居然用地獄生物的標準，評估了精靈的戰鬥實力。」
「力量等級不等於實力，尤其在大規模的戰爭里，鬥志，戰鬥意識，國家構成，思想形態，都極大影響了戰鬥力的形成。而沉溺於藝術和享樂的精靈，在同等實力的條件下，戰鬥力只有地獄種族的幾分之一。而錯誤估計對方的結果，就是使得本來可以勢均力敵的戰鬥，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最終，我不得不率軍殺向精靈的王都————錫林眉麗達尼亞，否則無法向魔神們交代，儘管魔神無法直接降臨到這個位面，卻依舊有辦法處理我這個異端的存在。但是去了也是死路，因為那裡是元素之主自然女神的庇佑之地，毀掉那座城市，必定會觸怒元素位面唯一的主宰。所以我的打算，本來是攻而不落，殺戮一番就走。」
「然而，精靈的秉性再次讓我失算。他們居然沒有任何抵抗，而是直接將整個城市挪到元素位面去了。」
「老實說，當我看到錫林眉麗達尼亞原址上一片空蕩的時候，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地獄魔神想我死，天堂神明自然也不會放過我，再加上自然女神，我雖然在神明之下堪稱無敵，就算面對上千巨龍也能夠獲勝，卻絕對勝不了一個低等的神明，就算諸神不能直接降臨，只要其中一小部分神明賜下力量給他們的信徒，就能讓我灰飛煙滅。最後的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只不過當時我沒有想到，因為我收服了深淵龍族的緣故，連星界的龍神也加入到了對付我的行列里來了，如果沒有他們教導，精靈族的六星誅魔陣，也聚合不了那麼強大的星力。」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我當然要準備一些其他的手段。當然，這些準備有的有用，有的沒用，比如靈魂不滅，又比如被你手上那柄怪刀吸收的『噬魂劍』。」
「最終，帶著太多神明標記的討伐者來了，我幾乎是在無法抵抗的劣勢下被殺死了。不過說來很諷刺，最終那位精靈女王捨棄生命和讓王都回歸的機會，封印了我回歸地獄的道路，卻不知道我比任何生靈都感激她的犧牲，因為如果沒有她的話，地獄的魔神們至少有十幾種手段能將我失去肉體的靈魂拉回地獄，如果真的那樣，欺騙魔神的罪名加上戰爭失敗的罪責，足夠讓我的靈魂被投入煉獄魔炎里煅燒一億年。」
「之所以將這些細節告訴你，其實只是為了讓你明白，我並不是什麼受到地獄神明寵愛的魔王。在無上的神魔面前，我只是一個為了生存而掙扎的蟲子而已。得罪了四大位面神明的我早就無路可逃了，之前被封印還好，如今托困的我，即使暫時躲在主物質位面，也躲不了多久了。所以比起你來，我更加有理由去尋找一條脫離這個世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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