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師，你的手真好看

下午二點，丁寧準時出現在春州大學的人文教學樓。

丁寧是化生學院的老師，在普通化學教學組。這個教學組主要是對外的，面向其它學科的學生，這就使得丁寧有了跨院系看風景的機會，不過，一般僅局限在像醫學、農學學院的學生。

轉眼，丁寧這三尺講台教書已是七個年頭了，到現在，他是越發覺得這工作淡出個鳥味來了。

坦率地說，就教學效果而言，丁寧只能說得上一位還算及格的老師。對於他的學生，他顯然沒表現出太多的教學熱情與**。每天上課基本上屬於照本宣科，如果不是偶爾會冒出極冷的，讓趴桌子上睡着的同志突然笑醒了的幽默話語的話，不偶然在哪一堂課人品爆發**四射的話，他實在很難給學生留下什麼深刻印象。但是，丁寧卻依然學生印象非常深刻的老師之一，甚至於屆屆相傳，即老生會向新生交代：在大一的基礎課程當中，有這麼一個年輕的男老師的課，值得關注。

對於這種狀況，丁寧知道之後自己覺得也難以理解。後來，他漸漸明白了。他是通過換位思考，也就是當年他當學生的時候會怎麼想。

這樣一想，丁寧就明白了。其實，學生對老師的要求很低。只要是男的，年輕一點的，基本上心理上就比較親近了，對於女生內心而言，基本上就可以認為和「帥」粘邊了，因為再怎麼也要比那些老么喀眼跟不上時代的老老師要強。對於女老師，要求則更低了，同樣只要求年輕，身材只要求一般，那麼，基本上她的課堂氣氛就要比其他老師要高几十個百分點。丁寧到現在還很清晰地記得當年給他們帶馬列的女老師，那可真是漂亮啊！其實，現在回過頭想想，也就一般般。

丁寧接到過幾封女生的情書。他覺得好笑，同時又覺得有幾分感動。孩子般的感情，很珍貴，但不值得浪費在他這個人身上。丁寧經常會非常有禮貌地而且有策略地婉拒。好在，理、農、醫科女生都比較聽話，在老師語重心長的教導之下很快端正了態度，把主要精力放在學習方面。

對於師生戀，丁寧向來是不主張的。他認為，老師就是老師，學生就是學生，這界線在他這是很清晰的，是不可輕越的，否則的話，他走在學生堆里，將失去了挺胸抬頭的那些東西。不過，仔細論起來，也許是因為另外一些丁寧自己也不肯說的原因，那就是理科女生當中固然也有長得漂亮的，但是那種讓人身心皆動的實在難遇，而丁寧這方面，其實，向來挑剔。

因此，丁寧同志的情緒比較複雜，他在拒絕的同時內心未免有些得意，為自己的魅力，同時也有些失落，而且還有些鬱悶，反正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不過，現在丁寧的情況稍稍有些不同。這種不同讓丁寧的教書生涯突然一下生動有趣起來。

學校這個學期開了《自然科學概論》，丁寧負責化學部分的教學，面對所有人文學科專業大三學生。就十二節課的內容，講台下的學生忽的面貌一新。打一個並不恰當的比喻，丁寧從前所教的學生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這些人文學科的大三學生，完全屬於怒放的模式，這讓丁寧的精神很是為之一振。他再一次深刻體會，教學絕不是單方面的事，而是雙方的，望着台下的鶯鶯燕燕，作為教師的丁寧心情怎能不爽？

可以說，丁寧所講的水平遠超過平常，整堂課可以用妙語如珠、**飛揚來形容。雖然，依然有許多同學在那打哈欠，但是這並不妨礙丁寧的發揮。當然，丁寧在內心並不承認是因為漂亮時髦的文科大學生讓他來了精神，產生了興奮，他傾向於認為是這幫學生給了他更多的有關於人文的，感性的刺激，因為他在講課的瞬間感到了一種暢遊於自然與人文學科的快感。

下午四點準時，丁寧最後一句話落地，下課鈴聲也正好響了。作為老師，這是非常美妙的精準感覺，不拖不欠。

丁寧呼出口氣，昨晚上自己意外成為大明星博客管理員，這事情仍然讓他很興奮，在這個額外刺激之下，丁寧的這兩堂課連自己心裏都忍不住要激贊自己一番。

丁寧拍了拍手上的粉筆，把課本以及教案合上，準備抬腿走人。就這時候，一個女生徑直走上講台，不用抬頭，丁寧就知道是誰，新聞專業的大三學生周倩。

周倩無疑是這班美女當中最美的女生，甚至可以說得上丁寧在校園裏所遇到的最美的女生。

丁寧並不避諱這一點，他的確是老早就注意她了。

她總是安靜地坐在那，用一雙絕對美好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而窗外的陽光也總是很配合地斜斜地照射進來，溫柔地包圍着她，於是，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下巴，她的脖子，所有暴露的皮膚都折射出玉瓷一般的光芒。

丁寧抬頭望了望她，用標準的教師腔道：「有什麼問題嗎？同學！」

這在過去，其實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丁寧的大學時代，他是屬於見女孩就臉紅的那種男生，更不要說見周倩這種級別的大美女。但是，丁寧現在不緊張，因為他年紀要比她們大得多，有更多的人生閱歷，這是他的心理優勢；更主要的是因為他是老師，這又是身份優勢，教師與學生說話，只要心中坦蕩無私，他就能基本上用一種自高而下的目光去看待，而丁寧恰好就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坦蕩很無私的人，因此，現在的丁寧是能夠坦然地迎上這美女極具殺傷力的目光。

可是，當這麼精緻的面龐，這麼完美無暇的細節真的就在眼前一一展現時，丁寧的呼吸還是忍不住有些急促了，他心頭不禁感嘆道：這個女孩長得真是要人命！

不過，等周倩走近了，再走幾步就幾乎要撞到他懷裏，絕好的身材就近一覽無餘了的時候，丁寧倒是不緊張了，心頭完全放鬆，他想：小丫頭片子，想用這點姿色來嚇倒老夫？！哈！哈哈！甭想！

「老師，我想問一個問題。」周倩朱唇輕啟。

「說！」丁寧答得乾脆。

「我覺得老師今天講課很有意思，以後就用板書吧，不要用多媒體了。」

「哦？為什麼？」今天多媒體不知道什麼原因壞了，看來，反而促成了一堂精彩的課。

周倩的臉微微一紅，同時心裏微微有些氣惱，顯然自己一番精心醞釀的逼視對這位年輕的丁老師並未發生任何化學反應。

「我覺得這樣才更能把老師的語言優勢發揮出來，今天的課堂講得真是很精彩！」周倩由衷地贊道。

「是嗎？謝謝！」丁寧客氣地說道。

「特別是愛與恨的說法讓人耳目一新。化學鍵是一種強烈的力，就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愛就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恨就是排斥，一個整體就會被拆散。我中學也上過化學課，但沒想到有化學老師能像您那樣把化學課上得如此、如此凄迷美麗！」

丁寧沒有管周倩精心使用用的「凄迷美麗」感性詞眼，點頭道：「愛與恨是自然與社會世界相通的法則，所以說，人文學科跟自然學科不是沒有相通點。自然學科不是不講究美的，美是形式，而其中所蘊涵就可能是自然科學的道理在裏面。」丁寧得意地說了一通，但是，周倩好象並沒有聽進去，一雙眼睛包含着一些觸目驚心的東西直射了過來。

「謝謝老師！」周倩說道。然後在她低頭轉身走的同時，用低得只有丁寧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丁老師，你的手真好看！」

丁寧一下沒反應過來，楞楞地看着對方身形跳走，甩給自己一個絕好的背影。

什麼？

我的手好看？

丁寧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

現在的孩子說話都是這麼前言不搭后句完全沒有邏輯性的嗎？

不過，的確，丁寧對自己身上最滿意的不是周杰倫式的眼，也不是劉翔式的長臉，還真是他的那雙手。

丁寧的手真可稱得上纖纖細手，骨肉均勻，或者誇張的說，丁寧就從未看過有人的手長得比自己好看，即使是那些所謂漂亮女生。這似乎是他不睡覺之外另一優勢。可是，即使是這樣，也不用這樣直接說出來啊，心裏崇拜就好了。說出來，對於一個男同志，這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的讚美。或許，是今天不上多媒體課，板書時雙手揮動太過而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吧。

丁寧脊背上忽然發涼氣，網絡上有戀足癖，不會也有戀手癖吧？難道，這位叫周倩的美少女有這方面怪異的愛好？

丁寧猜的離事實差不多。

周倩對人身體諸部位之中更愛手，那是因為，她自感己身接近完美，惟獨手稍大了一些，這是周倩美女深刻的遺憾。今天，她意外注意到丁老師，也就是說這個男老師的手在空中揮舞，就像精靈一般在跳動，她不禁屏住呼吸，首次，頭一回，第一次，開始留意這位外院的年輕老師，至於他所謂的愛與恨的希奇論調，周倩其實只是順便說說而已。

周倩邊走邊心中得意，不知道這丁老師會怎麼想自己的那句評價。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看，看到丁老師若無其事地夾起了他的包，臉上卻明顯有微微的紅。於是，周倩心頭開始大笑。

凌晨，丁寧在QQ里遇到了雪兒。

韓雪兒這天忙拍攝忙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準備上床睡覺，想了想，雖然覺得很困了，但還是忍不住打開電腦，她對丁寧的工作進行得如何有一種急切的好奇。

韓雪兒先是打開自己幾個博客與論壇，掃了一眼，表面乾淨整潔，看得出有人在努力打掃的痕迹。韓雪兒感覺滿意，於是打開QQ，登陸，果然，丁寧在線。韓雪兒發過一句話道：「怎麼，對新工作感覺如何？」

「感覺不錯，非常爽，我這人特愛打掃衛生。」丁寧答道。

「有沒有什麼情況？」韓雪兒問道。

「一切正常，長官，我都可以處理。」丁寧回答道。

兩個人閑扯起來。在閑扯過程當中，韓雪兒進一步明確了丁寧的職責，給他一些資料，諸如韓雪兒她最近的行程安排，要丁寧把握時間適當發佈。

丁寧給韓雪兒傳了一個word文件。

韓雪兒問是什麼。丁寧沒有回答。韓雪兒打開一看，原來是丁寧設想好的幾十種韓雪兒在什麼情況下的答詞，應對各種情況，有通告，有申明，緊急程度不一。韓雪兒看完一邊，笑得跌腳，連忙打字道：「丁丁，你不去做外交官真是太屈才了。」

「怎麼樣？」丁寧得意道。

「恩，不錯，能想到顧主前頭，能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狀況，證明你非常非常的適合這一行。」

「嘿嘿，我是誰？現在就差一個問題。」丁寧道。

「什麼問題？」

「嘿嘿，我需要韓雪兒同志更多更直接的資料，按照媒體的角度就是內幕。我是網絡代言以及管理者，在有的時候需要自作主張來回答一些來自各方面的問題，因此需要知道韓雪兒同志更多的東西。」

「在奸笑吧？」韓雪兒道。

「你怎麼曉得？」丁寧道。

「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知道大美女更多一些。你放心，只要你工作出成績，我會逐步透露的。」

「真的，我的好雪兒，親一親，抱一抱！」

一個大紅唇發了過來，韓雪兒手指停在鍵盤上，臉紅了紅，然後手指重新飛快地打道：「見色忘友！」

「沒有，沒有！」丁寧連忙說道。

在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又開始閑聊起來。聊著聊著，丁寧就聊起白天有一女生盛讚他手好看的事。

韓雪兒笑得差點噴飯，這個丁丁真是自己的開心果，經常講一些希奇古怪的事。韓雪兒想了想，道：「那讓我看看你的手。」

「怎麼看？」

「當然是視頻啊！」

丁寧看到屏幕上這一句話頭一下熱了起來，真的啊，難道多年的夙願就要在今晚等償，雪兒啊雪兒，你到底是怎樣的花容月貌？

「你別想歪了，我這沒視頻，是我看你的手！」

丁寧頓時如同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喊道：「什麼，這不公平？」

「有什麼不公平，我又不看你的臉，就看看你的手。」

「那不行，洒家的手不是隨便給人看的。」

「嘿嘿，工作還想不想干呢？」

看到這，丁寧迅速地舉了白旗，要不說這個社會誰錢多誰說了算。沒辦法，出賣一下「手之色相」給這無比好奇女子，就當是聊其深閨寂寞，丁寧心中特猥瑣地想。

視頻在連通當中，韓雪兒心想：到底是怎樣的雞爪子啊？

出現了，光線不是太好，看不太清楚，但第一眼的感覺好象確實很不錯。光線對好了，於是，一隻非常漂亮的手出現了。韓雪兒看得有些發獃，這個鳥男人的手真是很好看哩。韓雪兒手指飛動，打出一句：「你的手動一動。」

丁寧的手動了，在鍵盤上敲打着，就像一個鋼琴家的手指在鋼琴鍵盤上跳舞一般，韓雪兒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身上，的確有些傲人的東西。韓雪兒正感嘆著，丁寧的話過來，韓雪兒看得想用頭撞屏幕，他是這樣說的：「怎麼樣？驚呆了吧，叫你別看的，完了，你，你先是愛上我的手，然後是其他部位，然後是整個，叫你別看的，這樣可麻大煩了。」

「去死吧！」韓雪兒忍不住笑罵道。

笑了一陣，韓雪兒又道：「不過了，說老實話，你的手的確不錯，我和韓雪兒商量一下，看下面有什麼廣告要你做個手替。」

「我就知道裸替。」丁寧十分的不解。

韓雪兒笑得不行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忍住，打字道：「手替就是給明星替手。」

「我知道了，就是給明星臉掃一個鏡頭，然後再掃一下我的手，兩個鏡頭再結合起來。」

「答對！」

「那就是說我的手比韓雪兒的手更上鏡！」

「去死吧！」韓雪兒這回是邊打字邊罵出聲來。不過，這個傢伙真是妖怪，手竟然比自己的手還要好看，真是沒天理啊！難怪他的那位女學生會那麼說。這傢伙，真是的！

「雪兒，早點休息吧，這裏有我盯着了。」丁寧不失時機地打出這一句話。韓雪兒雖然覺得他狡詐，但是還是感覺到一陣被關心的溫暖。

韓雪兒於是下線，丁寧繼續工作。深夜，在無數個城市上空延伸擴展，構成一張無邊無際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