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咫尺，卻已天涯
等王天明狼狽的離開，周雲舒看向了對面的丁一，有些不高興，站在桌前也不坐下，「剛才幹嘛這麼說自己？」
丁一走過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座位上，「好了，我的雲舒姐，生什麼氣。我這不是儘快打發蒼蠅嘛，虛與委蛇那正進入他們擅長的節奏了，那不如直接翻臉，這事我比較擅長！」
周雲舒，「……」
這還真是打發王天明最快的方式，要說打機鋒，這些市委辦的，天天接觸的都是類似的事，他處理起來絕對得心應手。
反而丁一這種直截了當，還不走尋常路的翻臉，直接就讓王天明懵逼了……
別提什麼處理經驗了，他就沒見過這種人，好不！
如此當然會被丁一牽着鼻子走。
丁一走回去，拉開椅子坐下后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至於丟不丟臉，實際我的形象在他們心中不會有什麼變化。」
前身留下的鍋，他是不背也得背！
這鍋背在身上，那就是根深蒂固的人渣印象。
不過從剛才看來，這鍋偶爾還是可以噹噹擋箭牌用的。偶爾對那些自持身份的傢伙二一把，他們還能咬人啊？
丁一的話，再次讓周雲舒氣悶，哪怕她不願意承認，也知道丁一說的是實話，現在大概也就她沒放棄丁一。
她母親，對丁一的觀感不好，她丈夫李華雖然沒說什麼，其實也不支持他跟丁一走的近。她的妹妹周雲霓更甚，只要提起丁一，不管是當面還是背後，張口閉口就是人渣。
想着，周雲舒就抱怨道，「雲霓那丫頭太不懂事了！」
想起周雲霓，丁一就一陣苦笑，「我習慣了！」
見丁一滿臉無奈，周雲舒不解的問道，「我說你們兩人怎麼結的仇？」
丁一頓時一臉冤枉，說道，「我跟她可沒仇，就是有，那也是她跟我有仇！」
吸收了前身丁一的記憶，他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面對周雲舒，他可不敢說。當年，周雲霓跟他差不多大，在一個學校讀書，自然更了解當時丁一的表現，而她最好的閨蜜就是被丁一禍害的很慘。
見狀，周雲舒也沒多說，點點頭，「哪天我跟她談談，現在的你跟以前可不一樣了。」
一直以來，周雲舒就想把丁一領上正路，到了今天，丁一開始想做正事，她還很有成就感的。
兩人正談著飯館時，離開望湖山莊的王天明，一出門就掏出手機跟周雲舒的丈夫李華打了個電話。
「天明啊，有事？」
電話一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沉靜的聲音。
要說李華，更不簡單，三十齣頭，已經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等一兩年下放，提個一級，當個區長，縣長也不是不可能。
王天明連忙說道，「李哥，剛才我見到雲舒姐了，跟那個丁一在一起呢……」
隨着王天明把事情經過說一遍，電話那邊一直沒聲音，最終，王天明補充道，「那個丁一真不是個東西，翻臉跟翻書一樣，也不知道雲舒姐怎麼就這麼護着他。李哥，我跟你說，這樣對你可不好。」
沉默了半響的李華說道，「行，我知道了，謝謝你！」
……
周雲舒跟丁一談完，心情很好，回家在門廳換拖鞋還忍不住哼起了歌。
聽到聲音，李華放下了報紙，看着躬身正在哼歌換鞋的周雲舒說道，「看來心情不錯啊。」
聞言周雲舒就高興的說道，「丁一跟以前不一樣了！」
李華好像也來了興趣，「噢，說來聽聽，怎麼個不一樣法。」
換好鞋，周雲舒走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說道，「今天他跟我說，想開一個走清淡風格的飯館……」
說着，周雲舒把丁一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轉述了一遍。
聽着周雲舒的轉述，李華若有所思，半響，才坐直一些點頭說道，「這想法確實不錯，如果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他還真有些改變了。」
「就是嘛！」得到認同的周雲舒高興的說道。
看着周雲舒高興的表情，李華笑了笑，等了一會才說道，「不過，我感覺你就是想幫他，也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聞言周雲舒眉毛立即挑了挑，「什麼意思？」
一見周雲舒的樣子，李華壓了壓手，「先別生氣，我知道，你認為你們家欠他的，這是個事實！不過他爸如果不是救咱爸成了烈士，丁嬸會不會那麼操勞成疾，不成為孤兒，丁一會不會走到這一步，也是不一定的，你真沒必要把這些都擔在身上，。」
周雲舒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那是你沒見過他小時候，又聰明，又乖的！」
長大了變這麼多，周雲舒只能認為是因為他成了孤兒，而這一切起因，又是因為救她父親帶來的，所以一直以來她對丁一總有些歉疚。
見周雲舒這麼說，李華對此也沒多說，而是轉了話題，「不管什麼情況，幫他，那肯定是要幫的。我承認，我確實看不慣他，不過哪怕只為了你心安，能幫的我也會盡量。」
周雲舒點了點頭，沒錯，李華確實看不慣丁一，可很多事她說了，李華還真沒少幫忙。
這當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於是周雲舒溫和一笑，「謝謝！」
李華本着臉，故作生氣的說道，「說什麼呢？咱還用說謝謝？」
笑鬧兩句，李華坐正了些，認真的說道，「不過幫丁一呢，要講究個方式方法。不管怎麼說，他開個有賭博機的遊戲廳，平時他乾的那些事，你也聽說過。就之前那樣幫他，反而容易影響自己。」
周雲舒聞言沉默了一會，想想李華說的也是！
周雲舒這經過幾年耳濡目染，如今她當然明白，別人說丁一是混混也行，說他黑社會也能沾上邊。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影響還真不好。說真的，她自己到沒什麼，不過有些流言傳出來，對李華的影響就比較大了。
……
丁一回家躺在床上想了想怎麼搞飯館，一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丁一踏着朝陽，趕往了遊戲廳。在遊戲廳轉一圈，查了帳。中午一起吃了個飯，交代虎子，豹子幾句后。下午丁一便準備回家，然後去找個合適開飯館的地方。
出門后，丁一不知怎麼，不知不覺的就晃到了曾經的家。
看着那扇記憶中的銀灰色鐵門，丁一腳步頓了頓，往事一幕幕走馬觀花浮現。
他那些關於童年，關於少年，那些無憂無慮十幾年酣暢淋漓的記憶，多數都是圍繞在這裏。哪怕記憶中，已經拆遷十來年，見到時卻依然泛起濃濃的親切，是那種根的感覺。
正在這時，路口走來一個略顯憔悴的中年女性。
灰色的格子外套，黑色晴綸褲子，寬寬鬆鬆，樣式簡單……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丁一根本沒在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一句媽差點脫口而出。
很快丁一就反應了過來，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高飛了，而是丁一。於是他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略顯尷尬。
高媽緊走了幾步，連理都沒理不遠處的丁一，像是躲瘟神一般。
「吱呀……」
隨着銀灰色的大門打開，那個熟悉而又親切的身影就消失在丁一的眼前。
嘎嘣！
這一刻，丁一感覺內心之中有什麼東西被綳斷了，整個人僵在那裏，原本有些期盼的神情，此時說不出的失落。拳頭很使勁的握了又松，鬆了又握，指甲把手心戳出了幾道血痕。
最終，丁一頹然的依在高家對面的院牆上，哆哆嗦嗦著掏出了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
到了現在，丁一才算明白，那個知道自己排骨愛紅燒，鱸魚愛清蒸，愛吃煎蛋而不是炒蛋的人，面對面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咫尺，卻已天涯！
煙真的好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