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及此,冉凰此深吸口氣,穩住內心恐懼,抬眼,很無所謂她笑了笑:「欸,被王爺發現了,王爺想怎麼做呢?」先拋個球,等他反應,再決定要殺球還是救球好了。
李鳳雛聞言,濃眉微挑,微勾的唇更彎了,直到他放聲笑出口。「有趣!」
這女人確實有趣,非但有膽識,還相當聰明呢。
以為她會繼續硬拗,沒想到她倒是大方承認了。
他狂囂大笑,笑得激昂澎湃,卻教一旁看戲的官員全都嚇得面色如紙。往常,遇見有人與王爺作對時,他總是這樣笑的。
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登時,所有眼光都落在冉凰此身上,卻無人識得她是誰。
冉凰此目色無懼,學他笑得露出一口編貝,笑得放肆,兩人的笑聲,一個沉若海浪拍岸,一個輕若風拂落葉,不知為何,聽起來竟很是融洽,像首渾然天成的樂曲,讓眾人都傻了眼。
「來,跟本王賭,賭贏了,本王就不治你這件事,也不過問你混進皇宮到底是想做什麼。」笑到心情大好,李鳳雛扣緊她的腕,將她扯到跟前,邪魅瞳眸直視着她,輕喃的嗓音只有她聽得見。
他勾彎的唇色,教整張玉白俊臉更顯佣邪迷人,冉凰此心頭顫了下,卻認為這個反應是來自於他口中說的賭,於是她也揚起笑。
「賭什麼?」輸人不輸陣,她冉凰此也不是被人嚇大的。
笑得黑眸微眯,李鳳雛長指指向圈子裏僅剩的兩個太監。「你猜,這兩個人,誰會最先死?」
冉凰此看向圈子裏,見兩個人逃得蹣跚又狼狽,她覺得好無力。「……王爺什麼要這麼做呢?」那是人命耶!就算她不認識他們,但要她怎能面對生命的消失而無動於衷?
「因為他們犯了錯。」很難得的,他解釋了。
「什麼錯?」
「藐視律法。」她有問,他必答。
「什麼律法?」
「擅離職守。」他對答如流。
「那也沒必要落到這種下場吧?」若說擅離職守是死罪,那也乾脆的給他們一刀就好,何必把他們丟進圈子裏?
「本王說了算。」李鳳雛哼了聲,銳眸直瞅着她攢起的肩。「如何?要賭哪一個?」
「我賭他們兩個都不會有事。」
「喔?」這麼有自信?
「我賭王爺會救我。」
剛要開口問她何來此說,突見她沖向前,靠近圈子周圍圍起的木柵,他立即明白她想要躍入圈子裏。
救她?
他掀唇冷哼,輕提她膀子,隨即帶她躍入圈子裏,他再反身躍迴圈子外。
「你以為本王是那般好心的人嗎?」懶懶倚在木柵上,他唇角滿是愜意笑容。
冉凰此登時傻眼。
【第二章】
「冉才人,你賭輸了。」李鳳雛笑得邪氣。
冉凰此的心涼透了,不是因為和猛獸身處同一個地方,而是自己竟錯估了這男人的性情。
昨晚,他陰鬱憂傷的神情還印在腦海里,怎麼今兒個竟笑得如此惡劣無情,到底哪一個才是他?
「不準用那種眼神看本王!」他突地低斥。
竟敢用那種自以為慈悲的眼神憐憫他,他李鳳雛是誰?需要她這位階最低的才人來憐憫他?!
「……王爺很無聊吧。」
光看這遠方追着太監跑的老虎,她的雙腿軟到站不住,索性就地蹲下,抬眼瞅着他瞬間愀變的臉。
說到底,根本就是個性格扭曲的人嘛,在老虎發現她前再跟他賭一把好了,就賭他最後一抹人性,賭輸了,大不了一死,反正不賭的下場也一樣。
「你說本王無聊?」他沉聲問,雙目半眯。
「不,王爺是喜怒無常的人,面對所有大臣的唯唯諾諾,肯定覺得乏透了,但我就不一樣,我可以不給王爺面子,留着我,王爺才不至於覺得日子乏味。」她說得鏗鏘有力,但事實上不過是虛張聲勢,純粹在賭,賭他一定會救她。
只是,這樣的說法,會不會教他以為她是在挑釁啊?
「你在跟本王談條件?」他哼笑。
「王、王爺認為是,那就是吧。」
該死,老虎發現她了!猛獸的聲音愈來愈近,嚇得她不只軟腿,還爆冷汗。
「你確實有趣,只是……」他笑得浪蕩,眸色驀地冷銳,倏地躍入圈子裏,就在一隻老虎瘋狂撲上她的瞬間,單手朝老虎的頸部扣住,在老虎還來不及有下一步動作時,整個頸部就被他有力的指貫穿,隨即將它往旁一扔。
圈子外響起陣陣抽氣聲,而冉凰此則是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完全說不出話,粉顏蒼白得很。
「你有想過這種下場嗎?」他居高臨下地問,黑眸沉燃着火。
她氣虛得只能搖頭。
「你知不知道被猛獸給撕開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冷笑。
她再次搖頭,嚇到太虛,沒力氣說話。
「這樣的你,什麼力量都沒有,憑什麼替他們出頭?」
「……可、可是,殺人總是不好,若有錯,也該依法辦理,真罪該萬死,就直接推出丟靳首,何必要猛獸把他們撕開?」她喃著,卻發覺他剛才只問曉不曉得她被猛獸撕開是什麼樣的滋味,卻要犯錯的太監去經歷,好像……他還挺在乎她的?!
可能嗎?她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
李鳳雛神色嚴峻地瞅着她,口吻卻異樣漫不經心,語氣輕到像是自問。「這樣善良的你,要怎麼在後宮存活?」原想試探她是否如他猜測的善良,豈料她非但善良,簡直是近乎愚蠢的天真。
那些太監與她何干,有必要讓她拿命與他賭嗎?這已經不能說善良了,根本是愚蠢!
聽出他寓意深遠的弦外之音,冉凰此不解的抬眼。
他明明就可以狠著心把她丟進圈子,但危急之時又躍進圈子裏救她,甚至擔心她怎麼在後宮存活……這人到底是善是惡?
他應該是可怕危險的,但為什麼她卻總是私心的認為,他只是性格有點扭曲,不算大惡人呢?
「則影。」李鳳雛忽地喚道。
則影不知打哪出現,躍入圈子裏,眨眼間便救出那兩個快被猛獸拆卸入腹的太監,速度之快,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回去吧。」李鳳雛輕鬆拎着她躍到圈子外頭。
欸?說放就放,神情說變就變,斂下笑容的他充份顯現他唯我獨尊的霸氣,和先前大笑的他大相逕庭,儼然是兩個不同的人。
「怎麼?怕本王泄你的底?」看她一臉呆愣,他哼了聲。「既然你賭贏了,本王自然一諾千金,倒是你,知道怎麼回去嗎?本王今兒個心情好,就指引你一條明路吧。」
冉凰此被他變化極快的神情和語氣給耍得一愣一愣,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指向後方,李鳳雛懶聲道:「從這兒直直走,碰到牆左彎,遇見橋右彎,直走就到了。」
聞言,她微微眯起眼。「……王爺,我剛才是從這邊來的。」她緩慢地伸出纖蔥白指,指著反方向。
雖然她方向感奇差無比,是見路忘路的路痴,但是,她離開良鳩殿沒太遠,不過是兩個彎而已,她還記得!
「喔,是嗎?」李鳳雛低低笑開,嗓音溫醇如風。「下次忘了路,再來問本王吧。」
才不要咧!
她開始懷疑,昨晚她會一直找不到路,根本就是他在耍她!
明明要生氣的,聽見他快活的笑聲,看着他因笑而明亮的容顏,她卻像著了魔似的跟着微彎唇色。
見鬼,她居然跟着笑!
李鳳雛的目光落在她用力掐自己嫩頰的舉措上,不由得笑得更開懷,他俯近她說:「走,陪本王去賞花。」
「賞花?王爺,下雪了耶!」
「賞雪花。」他霸道地扣住她的手。
雪、花?喂、喂~哪有人這樣的?
被硬拖着走,她還沒反抗,就瞥見李雋從右側小徑走來,不用她呼喚,他已經快步來到面前。
嗚嗚,好雋兒,不枉她把他當弟弟看待。
「見過攝政王。」第一皇子李雋橫擋在李鳳雛面前。
「退下。」他冷冷命令,不復方才的笑顏。
「攝政王,冉才人是我母妃殿裏的宮人,我母妃正等着她呢。」李雋的母妃正是良鳩殿的主子昭儀,擔憂著冉凰此再次迷路到後宮外頭,所以派他來找人,沒想到還真是走出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