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氏三個親生兒子都在這裡呢,顧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還能同她和離?不過是為找一個台階下,不然顧老爺子這事兒都能容忍,在大兒子面前便會過不去。
可不管怎樣。徐氏還是得到了懲罰,這段時間總不會出來蹦躂了。
天放晴了,他們日日做了蛋糕出去擺賣。
這個月底一結算,賣燒餅蛋糕兩樣東西一共掙了十八兩銀子,加上方家那裡的腌菜,再除去日常開銷。還剩二十四兩,那麼欠衛大夫的錢就只有十六兩了。
而現在才剛到十一月份,離過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
大傢伙兒都很高興。這意味著,在過年前就能把債還清了!
楊氏已經在盤算給顧冬兒準備些什麼嫁妝,明年身上不背債了,指不定就有人願意結親,要是有好的。肯定就得定下來。
說到嫁妝,她想到了顧夏荷的婚事。
「哎喲。還沒買給夏荷添箱的呢,我明兒得去布莊瞅瞅。」楊氏跟顧應全商量,「倒是買個什麼樣兒的?」
「你挑著中意就行,我懂啥呀。」
楊氏皺了皺眉,「她嫁得倒是富人家,一般的料子送上去怕拿不出手呢。」雖說她也厭惡李氏,可顧夏荷是她看著長大的,見她從小小一個人兒便成了大美人,又經歷過那麼多事,心裡豈會沒有一分疼惜?
顧應全點點頭,「這孩子也不容易,那你瞧著買好一點兒。」
楊氏應了一聲,第二日就要去布莊。
兩個女兒也一起跟去了。
因為要新年了么,他們在確保債務能還清的基礎上,還想做幾件新衣服。
這個新年,可是他們大房第一年單獨來過的,幾個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就挑這個銀紅色的軟羅罷,我看合適,以後夏荷姐就是婦人了,穿這個顏色不錯的。」銀紅比一般的粉紅,水紅多了些深色,更是端莊些,那是顧春芽指的。
楊氏看看花色,也覺得滿意,就要了。
「你們自個兒也看看,喜歡哪一種。」她笑著道,「咱們還是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布莊,往常只在你們張大嬸那裡的。」
兩人各自挑了,也沒要什麼貴重的料子,只在乎它的新,新年,新年,就取一個美好的寓意罷。
三個人買好付錢出來,在路上說說笑笑。
顧春芽走得快,差點就撞上了一個人,可這錯卻並不是她的,因為那人身形搖搖晃晃,手裡還提著一壺酒,不看路,自然就要怪他了。
顧春芽剛要說他一句,結果那人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大白天的爛醉成這樣,實在很不像話,看他衣服,還是上好的料子,怕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敗家子兒!
顧春芽厭惡的皺了皺眉,繞了過去。
顧冬兒卻沒能繞得過來,被那人一隻手給抓住了裙角,嘴裡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顧冬兒嚇了一跳。
顧春芽跟楊氏自然要去幫她。
「哎喲,這還在街上呢」楊氏連連搖頭。
顧春芽低頭去給顧冬兒拉裙子,卻見到那人側過了臉,頓時覺得眼熟,細看一下,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這不是華流芳么!
他怎麼成這樣了?
「娘,他就是買咱們月餅跟蛋糕的那個二公子!」她驚呼。
「啊?」楊氏奇道,「不是說這人挺好的么,怎麼大白天的像個醉鬼呢?奇了怪了,莫不是你看錯了人?」
顧春芽又仔細看了看,長眉細目,下巴端方,的確是華流芳沒錯。
可是,他這幅樣子跟她印象里實在不符合啊!
「是他。」她很肯定的道。
「作孽咯,是不是遇到啥事了?」楊氏雖然沒見過這個少年,可聽顧春芽兄妹倆的描述,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她忙道,「真是他的話,這麼放著不管也不好,要不你們兩個去他們大興米鋪告訴一下他們的夥計,我在這裡看著罷。」
叫兩個女兒看著肯定不行。
姐妹倆便點點頭去了。
結果聽說他們的二少爺醉倒街頭,那裡的夥計竟然一點兒都不著急,還說華流芳已經不是他們米鋪的少爺了。
顧春芽奇怪道,「怎麼會不是呢,他明明就是的啊!」
可那些夥計並不告訴她們原因,趕著她們走。
兩人立在街道上,互相看一眼。
「看來真是出了事了!」顧春芽嘆息一聲,同顧冬兒找楊氏去了。
三人想了想,都覺得把華流芳一個人留在這裡,有些過意不去,最後把顧明瑞找了來,背著華流芳回家了。
可家裡也沒有空的地方,只能暫時放在顧明益的房間。
「這就是那個二公子呀?」方茹好奇道,「長得倒是挺俊的,咋突然這麼慘,難道是被趕出了家門?」
「應該不至於啊,誰家好好的會把兒子趕走呢!」顧明瑞道,「要麼是有啥隱情,對了,我剛才背他的時候,聽他在喊大哥呢,喲,那語氣可不好,像是要殺了他大哥似的。」
顧春芽想起最後一次見華流芳的時候,他是要去談一宗生意的,之後就沒見過他,正好又總是下雨,還出了徐氏裝病的事情,也許中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難道他生意談失敗了?
可不會因為這樣就被趕出家門罷,這也太誇張了!
「咱們猜來猜去也沒用,你們看著他點兒,喝醉酒可不舒服,他醒了,要吃啥就給啥,到底照顧過咱們不少生意的。」楊氏站起來,「我出去找人問問,看看到底咋回事。」說完就走了。
可是等到楊氏回來,華流芳都沒有清醒。
幾個人圍過來聽楊氏帶回來的消息。
「還真的是被趕出家門的,聽說生他的姨娘早就死了,也沒人能在華老爺跟前說上話」楊氏嘆口氣,「真是可憐,不知他到底做啥了,惹得華老爺那麼惱火,要把他趕走。」
都說父子沒有隔夜仇,肯定是很大的事情了,顧春芽問道,「外頭一點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
楊氏搖搖頭,「沒人說呢,哦,好像之前他談壞了一樁生意,不過也沒啥事,他被趕出來是近幾日才有的事。」
原來那次的生意竟然沒談成!
顧春芽心想,她還特意花費了很多心思呢,最後居然沒有幫助到他,也不免覺得很是遺憾。
幾人正說著話,卻聽有道門發出咯吱一聲,華流芳扶著門框,立在那裡。
「這是…哪兒?」他頭腦還有些不清楚。
顧春芽上去道,「流芳哥,你在我家呢!」
他仔細看了顧春芽一眼,笑起來,「我怎麼來這兒了?哦,我又喝醉了,真是抱歉,太打攪了!」
「沒事,你坐下歇一歇罷。」顧春芽道。
方茹已經給他送去了一張凳子。
華流芳擺擺手,「不用,我這就走了。」
是怕麻煩他們,還是怕他們知道他的事情而尷尬?
顧春芽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留他。
楊氏卻道,「二少爺做了咱們好些生意,一直沒能謝謝你呢,今兒就留下吃頓飯罷,吃完飯再走,行不?」
她是長輩。華流芳又是好脾氣,便沒有拒絕。
楊氏就去集市買菜了。
方茹見只剩她們三個女的,就叫了顧明瑞回來,陪著華流芳說說話。
顧冬兒小聲道,「還當他受了刺激,醒來不知怎麼樣呢,沒想到卻很正常。」
雖然表面確實如此,可心裡到底多難受也只有他自己曉得了,不然豈會借酒消愁呢?顧春芽嘆了口氣。
晚上,楊氏燒了一頓難得的豐盛飯菜招待華流芳。
華流芳也吃得挺香。
臨走時。是顧明瑞同顧春芽去送的,他們對他稍微熟悉些。
看著他的背影,顧春芽在身後道。「流芳哥,你要喜歡我娘的廚藝,下回再來哦。」
他腳步一頓,心裡泛起暖意。
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可是他知道他們應該曉得了。只是一直在裝作不曉得,在顧慮他的感受。
他微微笑了笑,回頭道,「好。」
兄妹倆互相看一眼,接下來也不知該說什麼,隻眼睜睜看著他走了。
「也不知他住在哪裡呢。」顧明瑞搖頭道。「他父親倒是真的狠心,能把兒子給趕了,哎。可惜咱們同他也不熟,不然就跟明益擠一擠,他要跟咱們住幾天,指不定心情就好了。」
顧春芽笑起來,「哥哥倒很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