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內疚，便掙扎著想起身，可他卻動也不動的，依然壓在她身上。

她羞窘地咬咬唇，賭氣地問：「我跟你道歉，你還不高興？還是說，你真的要看我哭著求你原諒？」

「我以為聽到你親口道歉，我會很高興。」在她自覺難堪的嬌瞪中，他終於開了口，「但事實上，道歉於事無補，並不能改變什麼。」

「……我知道。」眼睫垂落，她倔氣卻又難掩悲傷的說著：「過去的我，對你做了很多不可饒恕的事，我知道道歉沒有幫助，與其道歉，還不如你別幫我了，讓我自生自滅，我想應該會來得有效。」

「但願我做得到。」他淡淡地說，語氣竟透著一絲無奈。

她抬眼看著他，將那張俊美的輪廓，用目光仔細描摹。

「你在看什麼？」察覺她的眸光抽去了倔氣，泛起絲絲柔軟，他不由得問。

「你知道嗎？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心裡一直在想，世上怎會有長得這麼漂亮的男生……而且這個男生居然是我的弟弟。」

嬌嗓略頓，她有些不安的啾著他，小小聲地說：「我們這樣會不會像是亂倫？」

他反問：「你把我當成弟弟過嗎？」

她咬唇，輕輕搖首。很奇怪，這麼多年來，即使明知道他與自己是同一個父親，可她始終無法將他當作弟弟看待。

在母親的灌輸下，她恨透了他們母子，深信他的出現，將會是她的不幸。現在想起這些事，只是越發突顯她的處境有多可笑可悲。

「可是……我們畢竟曾被當作姊弟，這樣……好像太奇怪了。」

「所以呢？你想假裝這一切沒發生過？」他挑眉，深湛的眸光有些不悅。

她不說話，只是滿眼掙扎的看著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你應該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吧？」末了，她說。

這一次，換他陷入沉默。

「況且，你不是快結婚了？」儘管不願提起，可她不得不。「你還有倪佳瑋。」

「我跟她已經分手。」他說。

「那結婚呢？也不結了嗎？」

他不吭聲。

她無比平靜的說：「既然你已經改姓蘇，那就代表你已經走上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你好不容易才拿回屬於你的一切，你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開這些吧？」

他反問：「對你來說，愛情到底算什麼？」

她答不出來，只因，她從沒有過真正的愛情。

是的，於她而言，不論是徐政廷，抑或是葉哲維，會跟他們交往，甚至論及婚嫁，出發點都不是愛情。

他有些嘲諷地問：「愛情是權勢跟財富的附屬品，還是算計未來的一種必須手段？」

她坦承不諱，「或許，對過去的我來說，愛情從來就不是人生的必要品。」

「現在你已經一無所有，愛情對你來說算什麼？」

「這個問題不應該由我來回答。」一再被他逼問，她有些不悅。

「我想知道你的心態。」

「那你呢？倪佳瑋對你來說算什麼？」她生氣地問。

「你在意嗎？」他黑眸湛湛，緊盯著她的情緒變化。

「倪佳瑋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嗎？」

「沒有人知道。」他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怔，還未回話，他的吻已落下。

有些激狂，有些氣憤，有些無奈，這一吻，包含了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

她啟唇，迎合著他的需索，心口卻泛起悶痛與苦澀，眼角依稀閃爍著點點淚光。

只因她很清楚，這一天，終將成為只能留在這個房間的秘密。

禁忌的愛戀。

【第八章】

歐盈盈冷眼看向前方不遠處，提著兩袋精品的丁阡佩，走進知名酒店附設的法式甜點店裡。

她拉下臉，撥了幾通電話給昔日的名媛朋友，打聽到丁阡佩的行程，知道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特地提早來堵人。

歐盈盈尾隨進入甜點店，不理會服務生的招呼，兀自走向丁阡佩的座位，在她錯愕的瞪視中，抄起桌上那杯氣泡水，快狠准地往她臉上潑去。

「你神經病啊！」被潑了滿臉水的丁阡佩發出尖叫。

歐盈盈冷笑。「你自己做過什麼，你心裡有數，應該不用我來提醒。」

丁阡琢氣炸了，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她破口大罵：「歐盈盈，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身分，居然敢這樣對我！」

「我不怕你。」歐盈盈昂起精巧的下巴，即便一身樸素，不顯華貴，可神態依然有著昔日的高傲。

而這股與生倶來的公主氣勢，恰恰是最令丁阡佩妒恨的。

「你這個不要臉的野種！」丁阡佩氣得不顧形象，口不擇言的大罵。

「野種也好過你這樣惡毒的婊子。」歐盈盈面帶微笑的回敬。

「你—你—」丁阡佩簡直氣瘋了。

歐盈盈紅唇一揚，轉身離開，可走沒兩步，身後傳來丁阡佩憤怒的叫嚷。

「服務生！你們還杵在那裡做什麼！沒看到我被這個瘋女人襲擊嗎？快點叫警衛來！」

聽見丁阡佩的吼叫，服務生連忙上前攔住歐盈盈。「小姐，不好意思。」

「讓開。」歐盈盈脾氣也不小，怎可能乖乖就範。

「歐盈盈，你要鬧是不是？好啊，把事情鬧大后，看是誰比較慘！」丁阡佩一邊用紙巾擦臉，一邊叫囂。

片刻，酒店警衛與公關人員接獲通知，一同趕至甜點店。

「看見沒有？這個瘋女人跑進來潑我水，我要告她，把她抓起來！」

面對丁阡佩的怒火，秉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精神的公關人員，耐心的上前溝通。「小姐，既然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不如就讓那位小姐向您道個歉，別讓事情鬧大，大家都不方便。」

「阡佩聞言，當場又炸了。「道歉？！道歉有什麼用！好，你不報警是不是？我報！順便把媒體叫過來，讓大家看看你們這間酒店的危機處理做得有多好！」

公關人員臉色一變，連忙緩頰。「真的很抱歉，既然小姐堅持報警，那我們會立刻處理。」

歐盈盈冷眼看著丁阡佩在那邊發大小姐脾氣，突然間，想起過去的自己。

過去的她，也是這麼囂張跋扈，這麼討人厭吧？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蘇盈盈嗎？」

丁阡佩氣不過，當著一眾旁人的面，手指著歐盈盈，冷嘲熱諷起來。

「你以為你隨便潑別人水，還可以像以前一樣若無其事的走掉嗎？告訴你，今天的事，我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算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設計我的事說出去嗎？」歐盈盈冷聲反擊。

丁阡佩一臉有恃無恐。「你說啊，看是誰比較丟臉。昔日的名媛公主，現在淪落到變成傳播妹陪酒……」

「丁阡佩！」歐盈盈被她惡意貶抑的口吻惹怒了。

「怎樣？明明是你自己要做傳播妹，還想賴成是我設局的？老實告訴你吧，沒了蘇家背景，你就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沒有人會理你，也沒有人會再像從前那樣討好你，更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話，因為你什麼也不是。」

歐盈盈面色刷白，紅唇緊咬，因為她知道丁阡佩說的都是實情。

這半年來，她找遍了昔日的朋友，沒有人願意對她伸出奧援，所有人避她如蛇蠍，甚至對她惡言相向。

見她不回應，丁阡佩越發得意的提高分貝奚落：「你知道看見你變成這樣，有多少人拍手叫好嗎？看你不順眼的人多得很，我只是其中一個。以前你仗勢著你的公主光環，霸佔了鎂光燈，讓其他人都淪為你的陪襯，現在可好了，你看看還會不會有媒體追著你跑，還會不會有人爭相請你去跑趴。」

歐盈盈知道跟她爭論這些，只是顯得自己的處境更悲哀，儘管內心憤怒難平，然而她仍是只能選擇沉默。

「怎樣？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因為被我說中了，自己知道丟人，所以說不出話？」丁阡佩露出鄙夷的獰笑。

歐盈盈咬唇，兩手緊緊握拳，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由丁阡佩羞辱自己。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是，就只是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