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好，請問是前天來面試的歐小姐嗎？」彼端傳來口齒清晰的年輕女聲。
「我就是。」歐潘盈精神為之一振。
「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可以。」
「那明天下午三點進公司喔，幹部要先幫新人做教育訓練。」
「好。」
恍惚收了線，歐盈盈的心思仍有大半停留在某個男人身上，只記得電話中答應對方三點進公司。
叩叩。敲門聲響起。
「你睡了？」門開一縫，姜宜欣從門后探出臉。
「嗯。」歐盈盈索性裝睡。
「剛剛好像聽見你在講電話？」
「前天去面試的公司，打來通知我明天上班。」
「是什麼樣的公司？」
「媒體公關。」
「那是做什麼的？」
「就是幫忙做行銷規劃，還有品牌公關管理這一類的公司……」歐盈盈翻了個身，望向門外的姜宜欣，納悶反問：「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好奇啊。」姜宜欣一副無所謂的回道。
「有時間好奇我的事，還不如去追你的韓劇。」歐盈盈沒好氣。
姜宜欣不以為意，道了聲晚安便關上房門。
房內恢復安靜，歐盈盈折腰坐起，頭靠著牆，垂眸望著手裡的手機。
螢幕顯示著電話簿里一支未鍵入名字的手機號碼。
姆指滑至刪除鍵，停頓許久，許久，最終仍是滑至主頁面。
先擱著吧，興許哪一天會用上。她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
—或許，不僅僅是告訴，而是替自己異常的舉動開脫。
翌日傍晚，歐盈盈一身雪紡襯衫搭配長褲，正式俐落的裝扮，隨著新公司的幹部一起下了公用車。
望著矗立在前方的知名飯店，歐盈盈秀眉微擰，止步發問：「王主任，客戶真的約在這裡？」
一身筆挺黑西裝的王主任回道：「不然呢？你以為我們吃飽撐著，帶你們來這裡吃飯喝酒嗎？」
歐盈盈不清楚這家公司的運作模式，但看其他同行的女同事，一臉稀鬆平常，衣著保守，不似有異，當下也就未再多問。
一行人進了飯店，王主任與熟稔的飯店人員寒暄兩句，隨即領著她們搭上電梯，進到某一樓層的高檔套房裡。
一進套房，濃重的煙酒味撲鼻而來，歐盈盈塢住口鼻，有絲抗拒的停在門口。
「你幹嘛？還不快點進來！」王主任直接過來拉人。
歐盈盈這才驚覺事情不太對勁，正欲掙扎，後方不知幾時站了另一名男子，幫著王主任一起推她進房，她抵不過兩個男人的力氣，就這樣被強拉進套房。
刻意調暗的燈光打下來，只見套房的大客廳里，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有老有少，喝酒抽煙，手邊各自樓著一名女伴，嘴上吆喝著，甚至開起黃腔，談話內容十分下流。
歐盈盈愣住，隨即轉身就走。
「你給我回來！」王主任使著蠻力將她拉回來。
「我來應徵是要做媒體公關，不是來這裡做這種下流勾當的！」歐盈盈怒斥。
「裝什麼高尚，你不是很缺錢嗎？如果不缺錢，怎會透過介紹來我們公司？」
歐盈盈當下一震，腦中迅速掠過半個月前，一通不請自來的電話交談——
「Erica，是我，丁阡佩。我聽Amber說你最近在找工作？」
記得當時丁阡佩的聲嗓異常愉悅，與她一再因某人丟了工作的壞心情，形成強烈對比。
她語氣回得冷淡：「有什麼事嗎？」
「你別怪我雞婆喔。」丁阡佩在手機另一端嬌嗲地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在搞媒體公關的，前陣子跳出來跟朋友合夥開了新公司，很需要人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去試試看？」
那時的她，接連丟了工作，心灰意冷，接獲丁阡佩的主動來電，不疑有他，當下一口答應。
數天前的面試，一切看來還算正常，面試內容並無任何可疑異狀……或許，她根本不曾真正在乎過那些工作內容。
當了快三十年的大小姐，她幾時靠自己的雙手掙過一塊錢？她的工作經驗是零，對於外面世界的職場生態毫無概念，更遑論是判斷一個公司的好壞。
……好蠢。
她被擺了一道，還滿心歡喜的以為丁阡佩是真心為她介紹。
思緒跳回現在，後知後覺發現真相，歐盈盈面色慘白，死命推拒著王主任的拉扯。「你立刻放開我！不然我要報警。」
此話一出，房中眾人驀然哈哈大笑，注視她的目光充斥著嘲弄。
「你就不怕曝光身分嗎？蘇盈盈小姐？」王主任故意大聲唱出她的名字。歐盈盈倏然一僵，美眸瞪圓。
「社交圈大名鼎鼎的蘇盈盈，居然淪落到干起傳播妹討生活，你不怕丟臉，我都替你覺得悲哀。」
一旁同行的女人抽著大麻煙，刻意繞到歐盈盈面前，朝她吐了口濃臭的白煙。
歐盈盈被嗆得直咳嗽，只能雙手緊搗口鼻，美眸怒瞪著女人。
原來這些人都知情……這根本是丁阡佩設的一場局，想陷害她，弄臭她的名聲，更讓她無法聲張此事。
「況且，公司也有你的資料，你現在是我們的一分子，你叫警察來，不就是打算讓警察連你也一起抓嗎？」
歐盈盈僵立在原地，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她慌了，不知如何應對。
見她不吭聲，王主任一把將她拉入喧鬧的客廳，空氣中瀰漫著難聞的氣味，玻璃桌面上散落著一包包的藥粉與藥丸，幾名男男女女衣衫不整，一邊抽著大麻煙，一邊拼酒划拳，場面凌亂失控。
「陳董，這位是新來的。」王主任硬將歐盈盈拉至一名中年男子面前，將她推落在沙發上。
儘管歐盈盈拚命抵抗，但仍是敵不過王主任的蠻力，整個人跌坐下來。
「這位陳董認不認識？」王主任指著歐盈盈。
被稱呼為陳董的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說：「有點面熟。」
「陳董你一定認識，她是蘇盈盈啊，就是常常出現在電視雜誌上的那個名媛。」
聞言，陳董目光一亮，直點頭。「難怪我覺得面熟。」
歐盈盈看得出來，這群人既然有能力來知名飯店開毒趴，肯定有些背景，
也許是黑道分子，抑或是某些粗鄙的暴發戶。
這些人通常遊走在政商名流與民間，認識不少三教九流，會認出她並不奇怪。
歐盈盈嬌顏僵白，一心只想逃離這裡，她站起身想走，隨即又被王主任一肩壓回沙發上。
「你陪陳董聊聊。」王主任態度強硬，笑著命令。
「神經病！我要離開這裡！」歐盈盈怒顏嬌斥。
「蘇小姐脾氣很大喔。」陳董笑笑地說道。
「你們都有病！」歐盈盈再次站起身想走。
驀地，一隻大手揪住她的髮絲，將她拉回座位上。
她吃疼的直飆眼淚，下意識揮臂反抗，怎料，那個陳董居然直接給她一巴掌。
嗡嗡嗡，一陣耳鳴后，她短暫喪失了聽力。
「—你當自己還是蘇盈盈啊？不要臉的東西，都跟我們簽約了，還擺什麼臭架子！」
混亂中，王主任的喝斥聲重重劈入耳底，歐盈盈撫著逐漸發腫的臉頰，既憤怒又錯愕。
「你不能逼我，這是犯法的！」她難忍顫抖的回斥。
見她一再抵抗，態度又如此高傲，王主任當場火了。怒斥道：「你不是缺錢嗎？不是透過朋友介紹想加入公司嗎？緊要關頭才在那裡裝派頭，你神經病是不是？」
語畢，王主任順手抄起桌上一杯威士忌，朝著歐盈盈臉上潑去。
歐盈盈被潑了滿臉烈酒，比起上一回的紅酒，這次的羞辱更加赤裸裸，甚至來得更粗暴。
酒液滴滴答答落下，她瞪著美眸，撫在頰上的縴手微顫，幾乎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遇上這樣的遭遇。
從小到大，不論走到哪兒，身旁的人皆是微笑有禮，她生活的環境，根本不存在於這種無禮野蠻的人種，更遑論是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像是初出溫室遇上暴風雨的嬌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渾身顫抖的呆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