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吐真言

酒後吐真言

風一般旋進暖玉汀,四處找遍竟不見她的蹤影。

「悅悅,我知道你回來了,你在哪?快出來。」他焦躁不安,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內心的狂喜夾雜著縷縷不安,剛剛明明感受到她的氣息,可是為什麼找不到?為什麼?

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三遍以後,不得不頹喪的確定,她沒有回來。

前廳上,一大家子正圍坐在飯桌旁。

齊夫人身邊坐了一個拘謹的姑娘,眉目清秀、舉止端莊。那是專門派人接來的葛佩,齊夫人的娘家堂侄女。

外面天已黑透,齊老爺臉色沉了下來:「雲庭在幹什麼?不知道大家在等他吃飯嗎?」

管家硬著頭皮上前報告:「回老爺,剛剛已經派人去催了,可是……說是大少爺喝的酩酊大醉,已經走不了路了。」

「什麼?雲庭何時變得這樣沒有分寸了,何況還有親戚在。來人,就是抬也把他給我抬來。」

「是。」下人們領命去了,不多時兩個壯碩的家丁架著齊雲庭進了前廳,把他按到椅子上。

身子歪在椅背上,頭也不抬,手裡的酒瓶倒是攥的緊緊的。抬手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氣,撒了滿臉滿身。錦袍早已被酒浸濕,髮絲凌亂,指節發青。

老爺皺著眉搖了搖頭,夫人又生氣又心疼,心中暗罵:賤人把我兒害成這樣。口中說道:「庭兒,為娘不是跟你說了嗎,她不守婦道,是她的不是。不會有人瞧不起你的,你只需一紙休書送上公堂,這件事就了了。娘再給你找個好媳婦。」

二姨娘瞥了她一眼,露出一個你真是傻瓜的表情。

齊雲庭緩緩抬起頭,猩紅的雙眼眯成一彎弦月:「媳婦?我不是一直沒有媳婦嗎,誰肯嫁給我?不對,我有媳婦,悅悅,悅悅肯嫁給我。她說不願跟我回家,因為這個家太複雜。我說你什麼都不用怕,我會保護你。她還說……」

「啪」,猛然一聲炸響,眾人都嚇了一跳。齊雲庭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桌面,手裡的酒瓶已在地上碎成瓷片:「反了你們?怎麼不給大少奶奶盛飯?」

周圍站成一圈的下人被大少爺突然掃射過來的目光凍得不寒而慄。廚房總管李媽最先反應過來,誠惶誠恐的盛了一碗米飯,放在他旁邊那個空著的位置上。

齊雲庭強睜著打架的眼皮,用顫抖的手拿起筷子,把桌上的菜一樣樣夾進碗里。「悅悅,你吃啊,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吧。」

他臉上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卻驚住了一屋子的人。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看一臉傻笑的齊雲庭,又看看旁邊那個空空的座位。

「快吃啊,看你都瘦成這樣了,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我的悅悅……好可憐,不過,沒關係,現在你回來了就好,我保證,以後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他臉上的笑容僵住,手上的筷子掉落。

「悅悅,你怎麼不理我?還在……生我的氣么?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你原諒我。」他伸手去撫觸空空的眼前人,滿臉委屈,身子前傾過度,踉蹌著撲倒在椅子上。

齊夫人驚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為兒子和她一樣的想法,怎麼竟是這樣?這種不守婦道的媳婦要她何用,是自己的兒子心腸好,不忍拋棄她罷了。可是……

雲樹伸出手想去扶起大哥,不想他卻死死的抱住那椅子。

「悅悅,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么,我生辰你都不回來,想必是恨透了我。我……我又何嘗捨得打你呢,我都已經很偏心了,給你機會,問你知不知錯,你若順著說一句知錯,不就……行了么。」

齊夫人冰冷的臉色裂開一道峽谷,多年前,二姨娘做了逾舉的事,冒犯了她,老爺也曾那樣高高的舉起手問:你知不知錯,她不情不願的答了一句知錯。於是,老爺的手放了下來,打圓場的說既然知錯就回房去反省。

原來,男人都是偏心的。

老爺那次打她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那樣重重的打了下去,還三個月不見人影,若不是自己拉下臉去求老太太,老爺還不肯到自己院里來。

齊雲庭痛楚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眼前,「天這麼冷,你離家這麼久,有沒有挨餓、受凍,有沒有想念我……悅悅好狠心,好狠心,真的要讓我肝腸寸斷么?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腳下一軟,他跪坐在地上,雙手卻緊緊抱著那椅子不肯放。

「我們的孩子,他還在不在?在,他一定在的,他該有四個月大了。悅悅……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只看一眼,我就——就放心了。都是我的錯,讓你傷心了……我們的家……沒有你,哪裡還是家呢。讓自己的妻子、孩子在外面受苦,我還算什麼男人?」他突然用頭猛撞椅子,一時酒氣上涌,昏倒在地。

人們處在震驚中,竟無人去扶他。

有人偷眼瞄著老夫人,齊雲庭如此深愛妻子,自然不會為一點小事打她,看來是被逼無奈。這逼他的人么……

老夫人也驚得半晌無言,原來她走的時候已經帶著兩個月的身孕,孩子畢竟是齊家的血脈,再看兒子痛不欲生的樣子,心裡也生出幾分悔意。

暖暖的燭光下,一雙紅木筷子懶懶的撥著碗里的麵條。

「寶寶,你就多吃一點吧。今天是你爹的生日呢,不知道他這會兒在幹什麼,我好想他……」眼淚噗噗簌簌地掉進碗里。

「胡欣悅,你真沒用,這種男人想他幹嘛。」擦一把淚,挑起一根麵條吃了。

勉強吃了幾根就再也吃不下了,索性睡了吧。

涼涼的被窩,昕悅蜷縮起手腳,若是他在就好了,他懷裡好溫暖。

又罵了自己一次沒出息,拉緊厚厚的棉被,望著黑洞洞的房頂卻睡不著。

應該是半夜了吧,怎麼外面卻亮堂堂的?

披衣起床,到外面一看,竟是下雪了。鵝毛大雪飄落,天地都成了白色。

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是他。怎麼竟瘦成這樣?

「悅悅,我總算找到你了。我找的好辛苦!」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走開,我不認識你。」轉身回房。

「悅悅別走,跟我回家吧。」他衝上來拉住她的手。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一起睡好不好?」他哀求。

「不要。」甩開手,進屋轉身把房門關死。

「不讓我進屋,我就在雪地里睡,我生病了,悅悅就心疼了……」

「乾娘,乾娘快開門,下雪嘍!」敲門聲傳來,昕悅翻了個身,睜開迷濛的雙眼。

下床開門,外面果然銀裝素裹,雪下的不薄。

目光在院里搜尋了一遍,他真的在院子里睡的嗎?

哪有半個人影。

暗笑自己,傻了么,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每晚都夢到他,今天又怎麼會例外。

「乾娘,你想什麼呢?」

昕悅低頭,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看著她。

「乾娘沒想什麼,大寶快進來吧,外面冷。」

吃過早飯,昕悅便牽著那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在後園裡捉鳥雀。掃出一塊空地,用一根短棒支住一個倒扣的竹篩,下面放上一些秕谷,在短棒上系了一條長長的繩子,兩人藏到一棵大樹后。等待小鳥自投羅網的過程是漫長的,昕悅暗笑大寶這般機靈的孩子竟有如此耐心。

突然,他小聲道:「乾娘,快看。」

一隻翠色鸚鵡進了那竹篩下,昕悅忙拉動繩子,把它扣在下面。這種鳥本是人們馴養的,如今跑來這裡覓食,想必是誰家跑丟的。

大寶高興的不得了,忙跑去找外公要鳥籠。原本昕悅說能捉到鳥,他還不信,此刻卻是對乾娘佩服極了。

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昕悅也是滿心歡喜,把鳥在書房安頓好,就帶著大寶去掃雪。

「你娘他們已經把前院掃的差不多了,我們來掃後院吧,還可以堆個雪人呢?」

「堆雪人?」小傢伙眼裡滿是欣喜,乾娘總有很多新奇好玩的點子。

三個拿著打掃工具出現在後院的人,正看到那一幕。一個小男孩正拿著兩塊黑炭摁到一個大雪球上,一個大肚子的孕婦把一根胡蘿蔔插到上面。

「看,我們的雪人怎麼樣?」那是一個憨態可掬的造型哦。

「乾娘,你真棒!」小男孩高興的跳著腳。

昕悅開心的笑著。

只有和這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那樣無憂無慮的笑。

「姐姐,大寶都要被你寵壞了。你這幾個月的身子若是有什麼閃失,我怎麼擔待的起?」

「沒事,多鍛煉一下孩子才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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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不上媳婦的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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