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起伏

076.起伏

「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的反映太過於激烈了。」我平淡的說道。

她道:「其實本宮早就懷疑你就是那個賤人,但是本宮又仔細一想,你和那個賤人有太多的不一樣,那個賤人沒有你這般狠毒,對本宮真的是親如姐妹呢!」

我瞧着她笑顏如花的樣子,我心裏不知道為何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當年的所有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膽小心善的花春嬌,豪邁直爽的公子墨成,淡看風輕的墨淵。

每個人都不一樣了,包括我,或許是這個世界所造成的,或許每個人都會變。

我離開了鳳儀宮,我素來對別人失敗的樣子不感興趣,花春嬌再風光得意,不過也只是一個階下囚而已,如今所有權利已經掌握在我手中,離開之前我冷冷的說道:「我勸你早日讓你爹把兵符交出來,皇家的東西,在手中握不住,遲早得吐出來的。」

下一步,便是公子墨成。

我餵了公子墨成毒藥已經差不多快一個月了,原本他是因為愧疚然後把自己關在御書房弄的遍體鱗傷,如今給他的葯中下毒已久,他身上的病不好反而更嚴重。以至於卧病在床久久沒有好的跡象。

我感覺就好像是名副其實的蛇蠍夫人,一方面在把持朝政一方面又在給皇帝下毒。

我對皇室一族的人都是恨的,到底有多恨我自己也不知道。

來到公子墨成的房間,我瞧着他臉色不好,但瞧着我還是那般滿眼溫柔,他瞧見我進來的時候,還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微微道:「朝歌,你來了。」

不知道為何,我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還是一橫心,其實我早就把翡翠蝴蝶的那一株雙生花的另外一株給混合進了葯里,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不想被公子連城利用,公子墨成是生是死不過看他的造化,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着。

我坐在他身邊,他眉眼彎彎的看着我,我問:「皇上笑什麼?」

他道:「笑朝歌天天伺候朕,朕這病不好也罷。」

我看着他俊美的容貌,說出來的話竟然這般無恥,我嘆息了一口道:「皇上這般不是落實了我紅顏禍水的名分嗎,妾身可擔當不起呢。」

他伸手撩開我的頭髮,然後別在我耳後,「你知道,你這副容貌朕是看不膩的,朕是不是快死了?」

我心一驚,微微一笑道:「皇上可是要長命百歲的,又如何會死呢?切莫瞎想。」

「朕是不是很自私,從來都把你當成另外一個人來愛,從你入宮的第一次,朕見你的第一眼起,朕就知道,朕不是第一次認識你,你卻是第一次認識朕。」

他這句話對於朝歌來說確實沒錯,可是對於洛朝歌來說不是。

我起身,整理了情緒,笑了笑道:「皇上,你好好休息,妾身還有事情未曾完成。」

他驚愕的盯着我,「朝歌,你怎麼流淚了?」

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其實我的眼淚早就如斷了線的珠子,我有些慌亂的擦了擦眼角,笑道:「可能是沙子進了眼睛,妾身沒有什麼不開心。」

他深邃的眸子似要看透我的偽裝一般,道:「權利都在手,你為什麼還不開心。」

為了表達出我很開心,我還特地哼著小曲,哼哼唧唧道:「開心,為什麼不開心呢,現在我的位置是天下人都喜歡的位置,我手握大權,掌控他人生死,我怎麼又會不開心呢?」

我感覺自己在演戲,是的,我就好像一個戲子一般,假裝開心的離開了大殿。

我不敢看他的樣子,更不敢看他如此虛弱的樣子,他是我恨了一輩子的人,不同於花春嬌,花春嬌一下子讓她死我還覺得可惜。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公子墨成身上下手卻彷如在割自己的肉一般難受。

我不再去理會這些煩心事。

宮外宮內的人對我都敬而遠之,之前的嬪妃也離我的遠遠的,生怕惹到我,還好芮思茵和崔秀婉對我還是如進宮當初那般好,我坐在閑庭處,看着一陣風捲起御花園的落花,竟看的呆了,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便聽見有人道:「如今你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怎麼的還這般悶悶不樂?」

我知道是誰,回過神來,收了收情緒,道:「公子連城,如今你也是越發的大膽了,隨意出入皇宮,當真這皇宮無人了么?」

他沒有理會我的這般質問,只道:「你知道昨天前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挑眉饒有興趣的問:「什麼事情?對於你來說有什麼事情一般不是自己解決嗎,如今竟然跑來問我的意見了?」

「是一個貴人來找我,說讓帶兵入宮以討伐妖女的名義振興樓邪。」

他這番話一說,我便陷入了沉思,我奇怪的問道:「這個宮裏貴人並不多,唯一有兩個貴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應冬春,難道是她?她原話是怎麼說的?」

「她來找到我,說皇后現在被困於囹圇,皇上也一病不起,宮中朝歌血雨腥風,為禍朝綱,而且還挾天子以令天下,我作為皇室一面的一員應該要為皇室出力,回來拯救大局。」他緩緩道。

我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便道:「所以你要回來拯救大局嗎?」

「讓你辦的事情辦到什麼程度了?」他問我。

我道:「明晚可能是最後一晚了,因為葯已經喂他吃的差不多了。」

他喜道:「甚好,明日本王就要帶着母妃回宮。」

我瞥了他一眼,道:「現在還不行,還要等幾日,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

他深深的看着我不說話。

我怒道:「你若是覺得對我報仇有任何質疑之心,那麼我們就瓦解聯盟關係,如何?」

他微微一笑,「沒事,本王都等了這麼久,再多等一會兒也無所謂。」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揪心,到底為什麼揪心。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因為我不想對公子墨成下狠手吧,在御書房他傷害自己的那一幕總是在我眼前歷歷在目,他是在偽裝,還是在故意做給我看他有多深情嗎?

可是他有多深情,他有多麼慚愧那又如何,但洛朝歌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偽裝,我在想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能我一輩子都猜不透吧。

來到應冬春寢宮的時候,我瞧着她臉色蒼白,但是特別安靜。瞧見我進去的時候,她蒼白的一笑道:「沒有想到貴人終是來了。」

我道:「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惜你跟錯了主子,花春嬌那邊有不少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她緩緩笑道:「是,花春嬌哪裏會這些謀略算計,她這個皇后當的太辛苦。」

我不想和她啰嗦,只道:「辛苦不辛苦又如何,謀略和算計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心,心若是髒的,無論怎麼樣都不幹凈,你幫花春嬌出謀劃策還妄圖煽動王爺造反。其罪當誅,賜你一條白綾,自己了斷吧。」

我讓人放下白綾,轉身離去。

我沒有什麼仁慈之心,也不想有,我不想別人給我痛過刀子之後我卻笑着說什麼,我體諒你,我做不到,或許以前我會做到,但是今時不同往時。

第二日,我坐在朝堂之上,如今我已經殺雞儆猴。丞相被我關押,江塵飛已經被我砍頭,朝廷上的老臣還是新臣皆是人人自危,我挑眉瞧著這一群人等,我惡狠狠的問道:「妾身今日有件事情想要同大家商量,關於天塹國那邊,天塹國暗用詭計私奪我樓邪邊境,實不能容忍,如今是時候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其中一個老臣站出來,道:「天塹國雖然實力未曾有我國強,但是那邊地勢險要,實在是不好出戰。若是出戰我們這邊必然是會吃虧的,所以我們樓邪才遲遲未曾動手。」

我一揚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樓邪國打不過天塹嗎?」

朝堂上的人皆是沉默。

我怒斥道:「皇上養你們這群飯桶到底是為什麼?打不過就要退縮嗎?我們樓邪可是戰鬥民族,不怕戰死在殺場,就怕撐死在井底,妾身有一個人選帶兵打仗進宮天塹再合適不過。」

「來人,去把流放的洛雲書洛將軍請回來!」

我此話一出,朝堂上的眾人都跪了下來,進言道:「不可啊,洛雲書已經流放再次召回來這不符合皇宮的規矩,也從未有過的先例。」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妾身就是規矩,你們有什麼意見私底下來找妾身,退朝!」

這群老頑固我沒有必要跟他們解釋那麼多。

對於洛雲書,我想他大抵是流放的日子過的太舒服,是時候回朝了,他也是真的捨得我這個女兒,畢竟我無論做了什麼,對於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即使我死了,他也不會傷心難過,或許在他的眼裏,我不過只是一個工具而已,我自然不會讓他過的太愜意,即使他老了,也要帶兵打仗,當然,這不是對他的懲罰,我知道,他喜歡打仗,也算是另外一種成全吧。

當天晚上,洛雲書從被流放之地接了回來。

怎麼說呢,之前看見的洛雲書總是那般神氣,身上總是有一股子將軍的架子,如今我瞧着他,整個人看起來頹廢不堪,但是眼神卻比之前渾濁的樣子更為清澈,我有些詫異,微微的問道:「洛將軍,過的還好?」

他抱拳道:「老臣早就在外面聽聞樓邪裏面發生的事情,娘娘真是女中豪傑,謝謝娘娘成全,讓老臣再次帶兵打仗。」

我不說話,半晌,他突然說道:「老臣想回去看看女兒。」

這一段話讓我心中一痛,我甚至會以為他根本不會提他有一個女兒,或者,那只是他的一段恥辱,我眼中閃著淚花,微微的問道:「你還記得你有個女兒嗎?」

他緩緩的低着頭道:「記得。」

記得就好。我抬了抬手,「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年老,但是背脊卻挺得筆直。

我知道,他有一塊心病,當年他曾帶兵打入過天塹,可惜那個時候年少輕狂,天塹地勢複雜,他被打的要多慘有多慘,一代戰神傳奇,就這樣蒙上了陰影,以至於生了個女兒才這般狠。為的就是想讓女承父業,再戰天塹,如今我給他這個機會,到底會不會成功便看他的造化了。

我又一次去看公子墨成,說真的,我是不想去的,我怕看見他深邃的眸子,我怕和他對視。

但是有些時候又不得不去。

他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我拿上帕子,掀開他的被子,然後脫了他的衣袍,露出了精壯的胸膛。

他卧病在床。不肯下地,就得要我伺候,我怕他長期在床上躺久了,身上會不舒服,所以我會找些個時候幫他擦擦身子,我一般只擦上半身,下半身都是喊別人代勞,畢竟還是需要避嫌。

他道:「今日又只是幫朕擦擦上身么?」

我抬起眸子問道:「皇上還想如何?」

他道:「下面也好。」

我臉色微紅,嬌嗔道:「皇上也不小了,可是還是這般老不正經。」

他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感嘆道:「是啊,老大不小了,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我奇怪的問道:「難道皇上在等什麼?」

「沒有。朕沒有等什麼,朕只是在想,或許是因為朝歌給朕喂的是毒藥,所以朕才這麼久都不會好。」他淺笑,他淺笑的樣子我看起來真的很好看,就好像天上的銀河一樣。

我笑着應到:「是呀,是毒藥,你喝么?」

他點了點頭,「如果是洛朝歌給朕喂毒藥,朕也要微笑着喝下去。」

「你為什麼又哭了?」

我放下手中的手帕,轉過身子道:「風沙太大。」

「騙人,朕的寢宮怎麼可能會有風沙。」他緩緩道。

我幾乎是跑着逃離寢宮。我發現了個問題,和公子墨成處的越久我就越來越不自由主陷入他的溫柔,我明明已經腐化的心,為什麼還會生出花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第二日,朝廷上,我冷聲道:「洛雲書,妾身如今就把這息兵符交到你手上,記住,戰則死,不能逃。」

他單膝下跪,雙手接過我的息兵符。

我瞧着他意氣風發的樣子。淡淡的笑了笑。

花春嬌最近的日子可能越來越不好過了,侍衛來說她不肯吃東西,晚上也一直在鬧騰,不肯入睡。

我決定去看看她。

說實在話,對於花春嬌的死與活,我還是蠻關心,至少我不想讓她這麼快的去死。

再次看見她的時候,她似乎已經沒有以前那般莊重了,有些頹廢而且眼神有些渙散。

她瞥了我一眼,道:「你還來做什麼,我要死了,你不應該開心嗎?」

我微微笑。拿出鳳印放帶她眼前,道:「我可以把這個交給你。」

她諷刺的看着我說道:「這個鳳印有什麼用,如今皇上的國璽都在你身上,我要這鳳印怕是也鬥不過你!」

「走,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我叫人解了她的禁足一起同游御花園,她也沒有什麼反抗,一陣威風吹過,她的衣角緩緩的散開,她獃獃的說道:「知道嗎,我以前一心想要除去洛朝歌,卻敗在了她的替身,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只道:「天道有輪迴……」

一個不留神,她突然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撞向了旁邊的牆,我趕緊上前去拉住了她。

她瞪着我,惡狠狠的說道:「你有本事讓我去死!」

我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絕望,活在了我的掌控之中,沒有比這種暗無天日的感覺更難受更絕望了,她想死,一死了之,可惜我不准她這樣做,因為真相還沒有揭開,一切還沒有水落石出。

我道:「想死很容易,想活下去卻很難,今日你也無心游御花園,你回去吧。」

我命令人把她給帶了回去。

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下去了,明日公子連城便會帶着漣如是回宮。

我坐在朝陽居,擺弄着手上的刺繡,崔秀婉和芮思茵火急火燎的推開門道:「朝歌,朝歌!你知道嗎!洛雲書將軍攻破了敵人的防線!此刻正在攻城!」

我一針一線的綉着手上的刺繡,淡淡道:「嗯,知道了。」

不消一會兒,又一份飛鴿傳書。

「邊境已經奪回!」

「天塹城門已經被攻破!」

「天塹的形勢已經被掌握!請求下旨!」

我瞧著這一份份飛鴿傳書,淡然如斯的對着芮思茵道:「你替妾身傳令下去,活捉天塹國君主,墨淵。」

這一晚上我想我睡的不是很安生,一直在等待邊關那邊的消息。

終於在早上的時候,我又收到了一份飛鴿傳書,墨淵已擒。

拿着這份飛鴿傳書,不知道怎麼得竟然笑了出來,我知道我此時此刻看起來一定很瘋狂,但是我很開心。

我瞧了瞧天色,快步來到了皇上的寢宮,喜笑顏開的看着他,淡然如斯道:「妾身恭喜皇上,如今邊境已經奪回,洛雲書正在回來的路上,皇上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他道:「朝歌,今日是不是公子連城要回來了。」

他雖然問的這般輕聲,但是我卻恍如雷電一般被劈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皇上,這是哪裏的話?」

他淺淺一笑:「朕說過了,朝歌餵給朕的,即使是毒藥,朕也吃。」

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我竟然有些無言,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他站起來穿好衣服,緩緩道:「給朕更衣。朕要和你一起去看閑庭花落。」

我也不聽使喚的拿起龍袍給他穿在身上,然後扶着他一步步走進御花園。

「朕有個不理解的地方,你害朕的目地是什麼,你不是已經拿到了權利和兵符了嗎,僅僅是因為想要幫公子連城奪回這皇位嗎?」他的聲音清麗不參雜任何感情。

我瞧著這滿地的梨花,還散發着淡淡的梨花香,我笑道:「皇上不必想太多,妾身只是對皇上有恨而已。」

他突然眼眸一亮,抱住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對朕有恨,是不是因為,你是洛朝歌。你是朕的歌兒?」

我瞧着他期待的樣子,我冷冷笑道:「不是。」

他的擁抱頓時僵住了。

「皇兄好久不見。」

我聽見不遠出一個聲音,我偏過頭去一看,公子連城和漣如是果然還是進宮了。

公子墨成冷眼看着公子連城,眼中的怒火很明顯,公子連城笑道:「皇兄不必動怒,當心身子,你身上毒素沉澱已久,再動怒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公子墨成嘴角一揚,嘲笑道:「公子連城,你即使是奪去了朕的皇位又如何,反正你這個皇帝做的也不順利。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逆臣,逆賊做皇帝,可笑。」

公子連城沒有了以往的優雅,眼角流露出殺意,道:「這皇位本來就是我的,你忘了先皇的遺照嗎,這只是我拿回了我本應該擁有的東西,這本來就是我的皇位,本王在外忍辱偷生這麼多年,拿回本王應得的東西很過分嗎?你公子墨成霸佔我的東西這麼久,是時候該還給我了吧?」

說話間他抽出長劍,逼近公子墨成。道:「反正你活不過今晚,不如本王成全你,也算是盡了兄弟的情分了!」

眼瞧着他的劍要刺入了公子墨成,我一瞬間上前,用內功彈掉了他手中的劍。

他奇異的盯着我,問:「你做什麼?!」

我扶著公子墨成,惡狠狠的對着他說道:「不許你傷害他!你若是傷害他,我必然不會放過你!」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剛剛當他的劍飛出來的時候我,似乎有一種即將要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一般,讓我不得不站出來,就彷如有心好像快被撕裂了一般。難受的不能呼吸!

我怕失去公子墨成?這個答案讓我不寒而慄!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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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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