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崖壁山洞

第十章 崖壁山洞

一夜好眠,許是這山中仙氣縈繞的氛圍使得人精神格外放鬆,而且也不會覺得冷。竇扣被清脆的鳥叫聲吵醒,起身看到凌央已經在凹口外生了一堆火。

適才發現身上蓋著他的外罩,其實除去那張偶爾讓人討厭的臉,他這人應該是不錯的。

林間霧氣濃厚,枝繁葉茂,看不見日頭,很難分辨現在是幾更天,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儘快找到赤炎蛇才行。

竇扣像往常一樣檢查了下青耕的狀況,確認無異常后,重新把背簍蓋上,捲起凌央的衣服走到火堆旁,見他雙目微闔,盤腿調息,竇扣也不打擾,只是靜坐在一旁朝火堆里加了一些乾柴。

哎,修鍊仙法什麼的真是無聊。

「先去溪邊洗洗,吃完東西就要趕路了。」凌央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竇扣梳洗回來,把木架上的魚取下,果真是三餐無憂了,不過這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時而邪痞,時而溫柔,時而沉穩,就像現在,他說話的語氣也不似昨天那樣嬉皮笑臉,陰陽怪氣。

「凌央,你尋長生草要幹嘛?」坐在他對面啃著魚,只當是打發沉悶的氛圍,竇扣開口問道。

一口深吸吐,雙手下壓丹田,睜眼,站起身,接過竇扣遞過來的外罩穿上,凌央一臉慵懶道:「救人。」

竇扣『喔』了一聲,沒打算細問下去。

凌央熄了火堆,走到溪邊蹲下,不知在觀察什麼,他拿起地上的碎石細看了一番,然後又扔入水中。

「你為什麼不問我救什麼人?」

「說了我也不認識。」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更何況萍水相逢還不知何時會分別,還是不要太熟絡的好,免得會心生悵然。

「真無趣。」小孩子不都是好奇寶寶嗎?不是應該纏著他問東問西的?虧他昨晚還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

「那如果你願意說……」居然主動要求別人探自己隱私,這人真是奇怪。

「我不想說了。」凌央故作賭氣,隨手又撿起一顆石頭,摸索片刻,扔入水中。

竇扣本不是什麼造作之人,說話向來直白。為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她扯開話題問道:「石頭上有什麼?你看得那麼認真。」

「師傅說過,能孕育仙草的岩石都會帶些靈氣,日積月累,剝落換新,一些被溪流沖刷至下游也是有可能的。」似乎沒有什麼發現,凌央拍落手掌的灰塵,沿著溪邊跨步而上。

「你不會嫌我是累贅嗎?畢竟我不會法術。爺爺說會法術的人能上天下地,能感知萬物,會飛會變吃的……你如果不帶著我是不是就可以嗖的一下就飛到山頂了?」竇扣跟在凌央後邊納悶地問道,其實昨晚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看來你真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凡人。為了不打破自然規律,山神仙尊設下結界,讓修為較低的野物使不出法術,以免那些尚未有修為的,即便是猛獸,也敵不過一隻一百年的狸貓。像我,也只能用內功給你打幾條魚上來吃。」

「山神……?」竇扣想到廟裡的老爺爺。

「嗯,聽聞這陰山仙尊鍾離阜是個特冷麵古板之人,雖長相俊逸秀美,卻十分不通情理。有一次,我師父作為地仙有幸去參加瑤池盛會,在一旁不小心聽到鍾離阜與水蓮仙子的一段糾葛,大致內容是仙子想去鍾離阜的太慧殿住上一段時間,說是想借閱他搜集的一些書籍,其實誰都知道仙子對他有情,這只是借口而已,可他卻已玄雲宮不宜女流進出而拒絕,讓仙子當場顏面掃地,拂袖離去。」凌央說起這段的時候,聲音壓得老低,神神叨叨好像隔牆有耳似的。

竇扣噗呲一聲大笑,長相俊逸秀美……年輕的時候她是不知道了,不過那晚廟裡的爺爺還真和秀美兩個字沾不上邊,這水蓮仙子的口味可真重,不過仙女的想法豈是她等凡人能參透的。她努力憋住笑聲,心裡一百個罪過,仙子莫要怪罪。

「你笑什麼?」走在前邊的凌央轉過身,不解地看著竇扣笑得前仰后翻,小臉還憋得通紅。

「沒,沒什麼。」待稍平復,竇扣略詫異,多久了,從爺爺去世到現在,甚至連季大哥偶爾講到有趣的故事時,她都沒有這樣笑過。

「凌央。」

「嗯?」

「謝謝你。」

……

溪邊多青苔,山路十分滑溜,害竇扣幾度差點跌個狗吃屎。林間不時有野物在遠處盯著他們,竇扣也習慣了,那隻透明水晶蝶不知何時又停在了她的肩頭,似乎不怕人,竇扣用手指逗逗它都不會飛走,甚至還會跳上她指尖煽動翅膀。

不過因為蝴蝶突然想到了爺爺,竇扣終於煩悶地攆走它,感到不受歡迎后,水晶蝶不舍地繞了幾圈遂沒入草叢。

正當竇扣快走不動的時候,凌央手指前方一聲驚呼:「小豆子!快看!」

她順著凌央所指探身望去,只見前方百米處數丈寬瀑直泄而下,像一匹雪白披帛沒入潭中。難怪剛就聽到嘩嘩的水聲,此刻是越來越響亮了。

兩人走至瀑潭邊,更是聲如奔雷,震耳欲聾,瀑身霧氣騰騰,落入潭中濺起的水花也有數米之高,珠璣四濺撲於面上,濕了發梢,衣履俱透。

巨瀑水流並未依附於石壁上,就像提壺倒酒,不沾瓶身,側面看去後邊空出很深的凹口,潭邊有木階配欄引路而上,深入瀑心,隱約可見在瀑布另一頭亦有階梯延伸至瀑頂,只是中間全數藏於水簾后,讓人無法得知形勢如何。

竇扣仰頭看得出神,這就是仙境吧?以前對於神仙住的境地都是聽爺爺形容出來的,腦中的想象非常局限,今日見到眼前此景,才明白這樣的地方豈是隻言片語所能描繪出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搭上去的?

「喂!小豆子!」竇扣還在發獃,凌央已走到階口,憑欄朝她大喊。

抹了抹額頭上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霧水,竇扣快步跟上去。

「我們要從這上去嗎?」她站在階口,朝延伸進去的方向探頭,水霧太濃,什麼都看不見。想到即將步入未知空間,竇扣縮了縮脖子,不知道這立於懸崖中間的木板結不結實,經過常年累月的?水,有些會不會已經被腐蝕透了,萬一斷裂……落在水裡她不會游泳,摔在岩壁上那也是粉身碎骨。

「你看周圍懸崖峭壁的,如果不走這條路上去,我們只能折回了。」凌央看得出竇扣害怕,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可長生草他一定要尋到!如果眼前的木階能連接上另一頭的,那現在腳下的路必是上山最快的捷徑無疑。他握緊竇扣的手道:「我們摸索著上去,我走前邊,你手別鬆開,一旦有何鬆動我們就退回來。」

正如凌央所說,這確是唯一的路,如果折回,要另尋上山之路的話不知要耽擱多長時間,她不能冒險,不然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

「走吧。」另一隻手扶住欄,竇扣堅定道。

接著兩人摸索而上,不過似乎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恐怖,上了一百多階,腳下所踩依舊穩固,只是身處巨瀑後邊,水聲蓋過了一切,腦袋裡嗡嗡作響,全身已被浸透,整張臉都是水。

霧氣雖濃稠,可還是能看清旁邊滿是青苔的石壁,連呼吸都是混合水氣的青苔味。

「前邊有個山洞!」凌央轉身靠近竇扣耳邊大聲說道。然後拉著她再向前走了一段。

兩扇門大的洞口此時出現在離他倆不到一尺的岩壁上,周圍覆滿藤蔓,垂落下來,形成了天然的洞簾,還搭著幾株開滿花的荊條。隱約能看到有平坦石塊撲成的小路彎曲延伸入洞內,只是長期沾水,石塊上綠油油一片。

凌央讓竇扣在原地等,他雙手扶欄縱身一躍,用輕功落至洞口,撥開擋在前邊的藤蔓,朝里探了探,山洞像個大窟窿,裡邊漆黑一片。

長生草喜好陰寒潮濕之地,一般生長於滲水的石縫或山洞中,所以他怎的都要進去探究一二。

「我先去進去看看,你等著哪都別去。」凌央朝竇扣大喊,水聲太大,怕她聽不到,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竇扣點點頭,看著凌央沒入黑暗,卻不到半刻就出來了。

「裡邊太黑,而且夜明術在陰山完全施展不出來,是我大意了,進山之前沒有準備一些應急物品。」凌央躍身回到階梯上,悻悻地說道。夜明術是普通的低級道法,能使修道之人在夜晚眼如燈炬,得以洞悉四周。

竇扣側過身指了指背上的簍子,扯著嗓子道:「我裡邊還有一些火摺子,包的很嚴實,應該沒有弄濕。」季大哥知道她晚上起來上茅房怕黑,特地做了很多火摺子給她,出門的時候讓她全給帶上了,現在著實派上了用場。

「只是我也要一起進去。」赤炎蛇臨水而居,住在山洞裡也不無可能。

凌央應允,背著她縱身又是一躍。

剛剛跨過千米高崖,雖說距離不到一尺,可竇扣還是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像個八爪魚把凌央勒得緊緊的。

「膽子就如豆子那麼點大,還說要跟我一起進洞,看來小豆子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你。」凌央給她額頭一記爆栗,戲謔道。

竇扣跳下背,一記冷眼,「要你管!」

兩人先是朝洞內走了幾米,進到光已經完全照不到的地方,凌央吹然了火摺子,拉著竇扣摸索前行。洞口的石塊頗為濕滑,容易滑倒,可越往裡越好走,水氣似乎蔓延不進來,裡邊的空氣已變為沉悶而又乾燥的泥土味。

已經用掉了三根火摺子,依舊看不到盡頭,身處的空間比剛進來的時候大了許多,前邊隱約有土階,深處還閃著幽幽的微光。

「不會是有人住洞里吧?」竇扣有些心慌。

「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人啊。」凌央故意嚇她,不過說的也是實話,凡人修道皆去仙門拜師,生靈野物只能自修,而且多數會選擇山洞作為庇護所。

「妖怪嗎?!」竇扣腦中出現無數自己幻想出來的恐怖形象,以及他們張著血盆大口吃人的畫面,頓時頭皮陣陣發麻,腳底像訂了釘子,一動也不動。

凌央突然轉過頭,把火摺子靠近自己下巴,翻著白眼,吐出舌頭,陰森顫聲道:「嗯,就像這樣的……」

竇扣嚇得猛地給他臉上一拳,正中左眼。凌央吃疼的嗷叫,聲音敲打著洞壁,迴音不斷,驚起一群蝙蝠,發出無數吱叫聲,從頭頂飛過。

竇扣又是一嚇,雙手抱住凌央的腰,整個人匍匐在他胸前。

凌央一愣,他不是沒有抱過女人,只是這平板的骨架竟也會讓他稍稍尷尬,這丫頭連女人都算不上啊,還是孩子而已。

「好了,不逗你了,這裡又不是魔界,哪有那麼多妖怪,即便有,在陰山修行的都是潛心等待飛升的,定不會隨便害人性命。」凌央把那小身板扶正,揉了揉發疼的左眼,重新握住她的手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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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仙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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