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謝褚一怔：「姑娘也知道此事了嗎？」
滄琰點點頭，說：「季羨雪同我說的。」
提起這件事情，其實謝褚挺為自家主上感到不值，季羨舟這麼些年看得過眼的同齡女子除了現下的滄琰，便是當年幾乎與季羨舟的名字相捆綁的聞人晞了。他終於不再那麼客氣，帶了些情緒跟滄琰說：「當年也是奇怪，聞人姑娘忽然就不理主上了，而且沒過多久，聞人府上便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聞人姑娘得了一種怪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病才忽然不理主上的。」
她隨口問道：「什麼病啊？」
「屬下也不清楚。」謝褚搖搖頭，「就是月圓之夜滿頭青絲會變成白髮，嚇得聞人國公四處尋找名醫，卻始終得不到根治。可這麼久了，也沒見聞人姑娘身子怎般受損，便也不了了之了。」
滄琰邊聽邊皺眉，她不記得聞人晞原先命格里是有得這麼個病的，看來又是被改的命格，可是這個病太過蹊蹺，連她都沒有聽說過，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青絲變白頭呢？而且還是只月圓之夜會變，平日里還能夠變回來，這太奇怪了吧？
等等。
會變白髮……
滄琰心中一動。
難道跟妖族有關係的不是季羨舟，而是聞人晞？
她秀眉緊鎖，越想越不對勁。如果聞人晞跟妖族有關係，方才她問了季明越認不認識妖族的人，有沒有跟妖族的人有所勾結，季明越理應不會說不認識，不會說沒有的。
這麼說來，所以聞人晞應該不會跟妖族有關係？
滄琰越想越頭疼，忍不住揉揉太陽穴，越發覺得累了。
謝褚一看滄琰不舒服的樣子，便勸道：「姑娘不舒服還是不要聽這些陳年舊事了，趕緊回房休息吧。」
「不礙事。」話雖這麼說，滄琰還是加快了回房間的步伐，想著早點休息為好。結果，她自己也沒想到，她一回房間便昏倒在了床上。
謝褚只跟著她到了屋外，也不知道屋裡的情況，看著她進了屋便轉身離去了。
季羨舟從仵作處回來時候已近黃昏，進了府邸卻沒有聽見熟悉的那個人的聲音，心裡還有些奇怪，便問道：「她回來了沒有？」
季羨舟說的那個「她」大家已經是心知肚明，謝褚迎上來解釋道：「巳時便回來了，回了屋裡休息一直到現在。」
聽到這句話，他嘆了口氣：「這小姑娘，可真能睡的。」又囑咐道，「吩咐廚房可以上菜了，再派人去將她喚醒。」
謝褚正要領命下去，季羨舟腳步一轉，說道：「我自己去喚她吧，你去吩咐廚房就好了。」
季羨舟走到滄琰屋外，疊指而扣敲了三聲門，屋內卻沒有聲音回答，他想是怕滄琰睡得沉了些，又加了些力敲了三聲。
「咚咚咚。」
卻依舊無人應答。
季羨舟心下一驚，趕緊推開門，他大步走到床邊，入眼便看見倒在床上，衣衫完整皆未褪去，甚至鞋襪也沒有脫掉，似乎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他趕緊上前，搖了搖她，滄琰一點反應都沒有。季羨舟穩了穩心神，將她鞋襪脫下，使得她安安穩穩地平躺在床上。
謝褚從廚房回來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悄聲道：「主上，菜已經備好了。」
季羨舟站起來，回頭看了謝褚一眼，壓了聲音說道：「去叫御醫來。」
聽見這話，謝褚抬起頭一眼望到季羨舟面前正躺著的滄琰，立刻轉身小跑出去了。季羨舟抿了抿嘴，為她蓋上薄被。轉身坐在廳中間，為自己緩緩倒了一杯茶水，目光未曾落在她身上一刻。
一時間，他腦海中放空了。
多難得啊，這麼多年，他還從未經歷過這樣一刻。
御醫很快就來了，他身形未動，未有一刻顯露出心中有多著急。
謝褚暗自瞅了他一眼，若說季羨舟對滄琰有多上心，現在他的表現實則就有多反常，他像是在對著一個同自己沒有半分關係的女子，只是仁至義盡地叫來御醫為她診治，至於或死或生，跟他沒有半分關係。
可這不就正是季羨舟嗎。
就是從前的他，一丁點都不反常，看似對他人上心，實則卻是從不對任何人上心，無禮行有禮罷了。
謝褚默了默，卻不知道這種不反常，算不算作反常。
御醫上前把了脈，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皺著眉想了好半晌。季羨舟沒有催著知道答案，謝褚倒忍不住問道：「太醫……」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稱呼滄琰，看了一眼季羨舟，季羨舟沒有說話的意思，謝褚只好自己決定稱呼道：「這位姑娘究竟怎麼樣了？」
老太醫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深吸了一口氣，嘆道：「真是奇了……」
「如何？」謝褚趕緊問道。
老太醫背著醫箱站起來低著頭：「這位姑娘脈象奇特，不像是常人脈象，怕是有什麼老夫從未見過的奇症，嘶……」他復而又想了想，這才艱難地開口繼續說道，「殿下怕是要早些準備這位姑娘的後事了……」
老太醫尚未說完，季羨舟終於有了反應：「呵。」他漠然一笑，謝褚回過頭看著自家主子，只見他緩緩站起來，反問道：「不像是常人脈象？便是得了不治之症？」
老太醫也是覽過許多書的，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雖見季羨舟沉著怒氣，也無可奈可：「老夫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殿下就算讓老臣人頭落地，這位姑娘怕是也無力回天了。」
季羨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他知道滄琰脈象奇特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凡人，可是這件事情季羨舟不打算跟別人說，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他擺擺手，也沒有客氣地多說些客套話：「麻煩你了，先下去吧。」
老太醫作禮便退下了，謝褚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有看見季羨舟下一步準備做什麼的意思，沒忍住湊了過去將季羨舟的思緒拉了回來：「主上？」
季羨舟沒有理會他，低聲問道：「神仙也會生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