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短暫交鋒

腳印的突然消失，讓眾人無不心頭一涼。

「大家快緊靠在一起！」弈天意識到事態不妙，這些腳印恐怕不像他們想得那麼簡單，於是大聲喊道。一陣簌簌的聲響，周圍十幾名民眾都圍在了一起，手中緊握的武器對着四周濃密的大霧。危機四伏的大霧中鬼影重重，彷彿隨時會有魔獸奔襲而出一般。

「我覺得……我們好像是中了陷阱。」原州的話讓所有人都跌進了深不見底的寒潭，周圍全是刺骨的冰水。照目前的情形看來，他們是中了陷阱，中了魔獸精心佈置的陷阱。他們現在已經成了被困在陷阱里的獵物，獵人沒準正在暗處猙獰地觀望着他們，等待他們停止無謂的反抗，以便不費吹灰之力地過來收穫它的戰利品。藉著天時的輔助，獵人不怕獵物們逃出它的陷阱——濃密大霧已經阻斷了獵物們的退路，周圍的樹木全是一副模樣，分不清哪邊是進來的方向，哪邊是出處。

「嗚……嗚……」一連串似笑非笑鬼哭狼嚎般的聲音赫然從迷霧中傳來，眾人的汗毛突然一陣緊縮，不自覺地往後退去，十幾人的背部緊緊地貼在一起。笑聲似乎來自與四面八方，令人無法捕捉難以琢磨，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盯着眼前的迷霧之餘，紛紛揮動着手中的長矛，想要藉以嚇阻白霧中的怪物。

「樹人！」弈天大喝一聲，提醒其餘民眾。話音剛剛落下，白霧中便晃動着十數個朦朧的黑影。伴着啊嗚啊嗚的叫聲，成群結隊的綠色樹人從四面八方湧來，張牙舞爪，彷彿要將民眾吞噬一般。這些樹人，身高與普通人相近，全身上下披着樹葉編織而成的網衣，伴着奔跑的腳步，片片樹葉碰撞著發出嘩嘩的聲響。

「大家不要慌！」弈天說着接過一人手中的長矛，格擋住了樹人手中的鐵劍，隨後一腳踹在樹人的肚子上。樹人一個踉蹌向後摔倒在地，接踵而至的便是弈天當頭刺下的武士刀。撲哧一聲，樹人應聲倒下，抽搐幾下便再無動靜。弈天拔出沾著綠色汁液的武士刀，撿起樹人藤狀手臂上纏繞的鐵劍，掂量了掂量。就在這時，又有一群樹人從白霧中奔出，弈天手中鐵劍擲出，刺入了那名奔來的樹人腹中，樹人應聲倒地。原州得意地小跑了過去，撿起了地上樹人手中的鐵劍。雙劍在手，原州似乎底氣十足，發出了一聲聲吶喊。於此同時，弈天已經沖入了樹人群中，一路橫衝直撞，將數名樹人接連放倒在地。動作乾脆利潤，處在進化體初期的一干樹人對他而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簡單。

古藤見弈天輕鬆獨擋一群樹人，便也奮起作戰，救下一名遭兩名樹人圍攻的民眾，揮舞著鐵劍衝到了原州的身側，兩人相互照應，橫掃斜刺，乾瘦的身軀如同一根舞動的火柴，在原州的配合下降將逼近過來的樹人不斷擊退。

「嗷——」最震撼人心的莫過於弈天，他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無處釋放的怒氣，張開死亡之翼后直如死神降臨，一陣毫不留情的撲殺。轉眼的功夫，圍繞在他的周身的樹人無不倒地身亡。原本潛伏於大霧中等待機會衝殺而出的樹人也被眼前這扇動着雙翼的人形死神嚇得心驚肉跳，便也不顧身後那頭可怕的魔獸驅趕，四下慌亂地奔逃。

「呼——」一聲別樣的嘹亮嘶吼令眾人大吃一驚，周圍的樹人面面相覷之餘扔下手中的鐵劍潰逃沒入白霧之中，遺留下數十具屍體。令人萬萬料想不到的是，籠罩樹林的白霧中響起的竟是不絕於耳的哀號，樹人的哀號。十幾人再次靠在一起，背貼著背，惶恐地注視着四周。樹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朦朧的大霧中竟好似有一場慘烈的屠殺，那些逃入大霧中的樹人在逃竄的過程中被鋒利的器物刺穿了胸膛，身體被銳利的尖爪撕扯成殘肢碎塊散落一地。

弈天一怔，前方有黑色的一物如同脫膛的子彈飛撲而來。只見他眼疾手快，縱身一躍，便將它按倒地上。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具樹人的屍體。屍體的胸膛像是被長矛刺透一般流下了一個臂腕大小的血洞，正往外噴射著鮮紅的血柱。

弈天只聽身後眾人嘩然一片，白霧中驟然安靜了下來，有如死寂。隱約可聽見垂死掙扎的樹人微弱的**和落葉在風中翻滾的聲音。所有人猶如剛剛從冰窟中撈出一般清醒和發自心底的恐懼。

弈天隱隱意識到，這些樹人並不是主動要襲擊他們，也不是因為弈天等人闖入了它們的領地而發動攻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它們受到了迷霧中那頭魔獸的威脅與驅趕，不得不屈服。

現在看來，這兇險的白色迷霧也是那頭邪惡的魔獸所故意施放的。因為按照常理，乾燥之地是不應該被大霧籠罩的。或許，它已經不該被稱作獸，在人腦的定義里，獸只是一種最多只具有低級智商的野蠻生物，而不是一種無比狡詐無比兇殘的怪物。不論弈天、原州、古藤，亦或者是其他十幾名胸口起伏不定的民眾，他們都一致地認識到了魔獸二字真正的含義——那該是一種既有着超乎常人的智商，蠻橫野獸的肉體的生物。

除了弈天，其他人都畏縮了，惶恐凝結成水珠從他們的額頭、背部、手心、腳底流淌出來。這裏沒有濕潤的水霧，但他們的臉頰卻是一樣的滿臉水漬。白霧中一邊倒的屠殺已經停止了，但對魔獸的恐懼卻在胸腔中撲通撲通沉悶地跳動着，經久不息躁動不安地跳動着，彷彿要突破肋骨爆露在白色恐怖之下地跳動着。

弈天慢慢落到地上，手中武士刀冰冷的刀刃上湧現出洶湧的烈焰，烈焰翻滾宛若要吞沒白色的煙霧一般。兩道火蛇環繞着刀刃旋轉，迅速地匯聚通紅的火焰氣息，轉眼間便在刀身前凝聚成了兩顆碩大的火球。其中一顆火球甫一成形，便嗦地一聲朝着弈天面前的迷霧中射去，所過之處霧氣翻滾。

詭變突生！就在火球沒入迷霧的下一個瞬間，在弈天的右側，一道灰白色的光影便撲了出來，速度之快，竟讓人看不清來襲者的模樣。弈天條件反射地將武士刀朝右掃去，武士刀上附着的另一顆火球也隨即掃出。這顆火球發揮了驚人的作用，面對來勢洶洶的火球，魔獸不得不做出應對，三對白色眼珠一怔，身後兩根鐵尾如同鎖鏈一般在噼啪聲中掃出，纏住兩顆相對而立的大樹。隨即鐵尾一收，魔獸便又再次沒入白霧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光火石之間的一次交鋒，雙方互探深淺。

眼看着苦苦追尋的魔獸一瞬間又再次消失，弈天不禁感覺胸口一窒，腦中回想起昨夜卡特被魔獸的尾巴捲起拖上房頂的畫面，耳畔他的呼救聲清晰可聞。

弈天，救我……

弈天忽然著了魔一般四下張望，他真的聽到了卡特的呼救聲！老師還活着！而且就在附近！

這時，白霧隨風迅速向東邊退去，露出遍地的樹人屍體和粗壯的樹榦上鐵尾纏繞的痕迹。周圍的景象已能清晰看清，眾人連忙散開，警惕的搜尋着魔獸的蹤影。可那魔獸卻和突然消散的大霧一起銷聲匿跡了。

弈天趴到了地上，左耳貼着地面，像是在傾聽些什麼。忽然，他從地上跳了起來，欣喜地喊道。

「在底下！在地底下！」

見狀，眾人紛紛展開行動，尋找隱蔽在樹葉之下的魔獸洞穴。原州舉着手中的兩把鐵劍，踩着鬆脆的落葉警惕地一步步向前走着。沒走幾步，他便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異樣的鬆動感。正當他想要撥開樹葉察看時，腳下驟然凹陷出一個大洞，拖着他向下滑去。

「原州呢？他哪裏去了？」許久，古藤清點人數是才發現少了一人。

「他……他該不會……」一人吞吞吐吐地說道，手中的長矛又開始顫抖。

「快來看！這裏有個大洞！」不遠處另一人喊道，眾人這才急忙奔了過去。透過落葉遮蓋的洞口向下望去。洞口直徑約有一名，內側光滑，顯然還有人手抓過的痕迹。弈天見狀二話沒說便跳了下去，沿着光滑的內壁向下滑去。

地底下，摔入坑洞一直滑落下來的原州心有餘悸的喘著粗氣，不禁意地向下一望，頓時一股寒氣從腳底躥起，令他渾身打了個寒顫。任誰也不會想到，一腳踩空摔入深坑之後，沿着光滑蜿蜒的洞壁往下滑了五六米，便是一段由石柱架起的懸空的棧道，而在棧道末端就是懸崖深溝。眼下，原州的雙腳便踩在里懸崖邊不到半米的地方，而懸崖下便是翻滾奔騰咆哮如龍的水流。若不是原州及時在下滑的過程中及時將雙劍刺進土裏，減緩下滑的速度，恐怕這會他已經一頭扎入了深溝中，做了水鬼。

原州從滑道上拔下兩柄救了他的命的鐵劍，放在嘴邊親了一口。隨後，他便從棧道的左側跳了下來，落在地面上。這是一個開闊的洞穴，穹頂距離地面約有五米，洞穴唯一的出口也就是入口便是他剛剛滑下時的棧道。正當原州通過微弱的光芒四下張望，漸漸感覺到一絲涼意的時候，棧道上又傳來一陣嗤嗤的聲音。原州第一個反應便是又有人落下來了。於是，他慌忙跑到了棧道邊上，將他的兩柄鐵劍深深地插在棧道中央，便伸開手準備接住落下的那人。

一人快速地穿過隧道從滑道中落了下來，恍惚之中原州看出那人是弈天。弈天從原州驚惶的表情也意識到了不妙，電光火石之間便張開翅膀，及時地減速，從滑落的棧道上一躍而起，平穩地落到了地面。弈天落到地上，看了一眼原州身前不遠深深的溝谷，下面隱隱傳來水流激蕩的聲音。

洞穴里陰冷潮濕，弈天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之後，便揮刀乾脆利落的將棧道斬成了兩斷。，棧道斬成兩截之後，自然就斷了滑向懸崖的去路，這樣後面的人就可以安全地滑落下來。

片刻之後，古藤便帶着其他十餘人陸陸續續地從隧道中落了下來。咋一見寬敞的地下世界時，幾人甚是一驚。當瞥見深不見底的溝谷，便是一陣面色鐵青的大駭。待幾人都一塊從斷開的滑道上一屁股落了下來，堆積在一起，才鬆了一口氣，懸在懸崖邊上的心總算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