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樁小買賣

一樁小買賣1

這是一個很大的舊貨市場，擠擠嚷嚷。舊貨市場其實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在西方稱為「跳蚤市場」（FleaMarket），指那些由一個個地攤組成出售舊貨的專門集市——這些地攤規模有大有小，小到衣服上的紐扣，大到完整的舊汽車、電冰箱、電視機、洗衣機等等，一應俱全，應有盡有。之所以被叫做「跳蚤市場」，大概因為這些東西都屬於被使用過的舊貨，常有許多跳蚤在上面，因此得名。幾乎每個城市都有幾個有名的舊貨市場，而越是有名的舊貨市場，裡面所能出售的舊貨的總類也就越多，攤位老闆將自己「費盡苦心」（但是相對低價）尋來的「寶貝」擺在攤前，等待「有緣人」（確切的說是有錢人）前來挑選。

有關舊貨的價值，一時也很難估計，在陳舊蒙塵的外表下，任何玩意兒都有可能是難得一件的稀世珍寶。有時就連賣主也不知其中的奧妙，錯把「黃金」當「生鐵」的行內軼事屢屢發生。曾經有個故事說的好：有個家道中落的老婦人出售家裡的一隻黑貓雕塑，這件東西沉甸甸的，並且黑貓的眼睛栩栩如生，一個慣收舊貨的人認識這黑貓的眼睛乃是兩顆極為珍貴的「貓兒眼」寶石，於是出了一個極低的價錢將兩隻貓眼買了下來。此人興高采烈地拿著到手的寶物向同行炫耀，眾人都羨慕不已，但有一個聰明人則問清了老婦人的住址，連忙趕了過去，將那沒了眼睛的黑貓雕塑買了回來，將表面的黑色颳去之後，果然露出了金燦燦的本質——這是黃金鑄成的，理由很簡單：既然貓眼都是寶石鑲嵌的，那麼這個沉重的貓身，當然也是貴重的金屬才配得上，非金即銀，則自不必說了。當然，這只是一個舊貨行里淘寶的故事，都說「買的沒有賣的精」，在現實生活中，精明的攤主們才不會吃虧，這種「黃金」當「生鐵」賣了的故事雖然不少，但將「生鐵」當「黃金」賣了的事情則是實實在在、每天都在發生。也許有的東西的確是一錢不值，但攤主也樂得天天擺著，因為他們堅信，沒有賣不出去的「寶貝」，只是還沒有等到合適的人。

一樁小買賣2

上午11點38分，這個攤位的攤主也許真的遇到了「合適的人」，一個年輕人竟然拿起了他這個攤子上最沒有「人氣」的商品，一隻陳舊笨重的老式筆記本電腦。

「小夥子你真識貨啊！這個可是個好東西哇！」雖然攤主也不知道它好在什麼地方，卻並不妨礙他用套話來出售這件滯銷的貨物，「你瞧瞧你瞧瞧哇！這個電腦蠻靈的嘞！日本貨，買回去保你用的好好的哇！」可是天地良心，這個攤主可是從來沒有用過它一天，款式太老舊了，鬼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用！「小夥子我和你說啊，你要買這個，我還附送你電源線，還有一個電腦包！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哇！」攤主一邊說，一邊從身後的柜子里真的取出了一個電腦包，掏出了一小包的電源線。年輕人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這個筆記本電腦，問了問：「這個你賣多少錢啊！」攤主喜上眉梢：「不貴不貴，1200塊！」「1200？你搶錢啊！」年輕人放下筆記本就要走，攤主連忙攔住：「這個來貨來的很貴的哇！但你要真心想要，可以少，可以少！」所謂來貨很「貴」，大概是指一年多前，這位攤主進貨的時候，足足花了50塊而言——似這種老掉牙的機型，幾乎已經和拔掉的牙齒一樣，除了還有點點紀念意義，基本等同於廢物。

「你說個實價吧！」年輕人皺了皺眉頭，顯得漫不經心，攤主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回可一定要賣了它，但嘴上依舊不忍「割肉」：「哎呀，小夥子，看你識貨，500塊你拿走！」年輕人搖了搖頭，攤主有點著急，這玩意砸手裡一年多了，難得有個要買的：「那小夥子我看你很懂，你說個價，能拿我就給你了！畢竟我不能虧本賣啊！」年輕人伸出了一根手指：「100塊，我拿了。」攤主立刻哭喪著臉：「哎喲！小夥子你太狠了！這個價我本都回不來啊！這樣這樣，450你拿去！」年輕人搖了搖頭，起身就要走，攤主一瞧煮熟的鴨子要跑，哪裡肯依？連忙叫到：「小夥子你回來！你回來！」年輕人果然轉身，攤主一臉奸笑：「我再讓點，400塊怎麼樣，夠朋友了吧！」年輕人都懶得還價：「那你自己留著吧！」攤主一跺腳，心想千萬別砸手裡了，於是面部表情很糾結地說：「小夥子你多少加點！200塊最低了！」「100。」「多一點啦，180塊，不能再讓了！」「100。」「多少再加點啦！」「100。」年輕人就這一個價。

攤主一咬牙，如喪考妣一般：「120塊！你多少給我個本錢！」年輕人不為所動，還是伸出了一個指頭晃了晃，作勢要走。攤主準備最後一博：「哎呀小夥子，我這都120塊了你還要殺價，沒有這樣買東西的嘛！你去別家看看，哪裡能買到我這樣的好電腦哇！」這話說的倒也不是很心虛，別家倒還真沒有進過這種賣不出去的滯銷貨。沒想到這年輕人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走，攤主急了：「算了！算了！小夥子我看你心誠！100塊拿給你了！」

年輕人轉頭掏出了一張100元遞給攤主，又接過了攤主遞過來的電腦包，沉甸甸的。「小夥子你也太精明了！以後哪個小姑娘要嫁給你不要太開心哦！這個日子過的精細的！」攤主有一種「貨已售出，概不退換」的如釋重負，於是半誇半損的說了幾句，一抬頭，年輕人早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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