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快點幫我殺了我

她每說一句話，戚妄塵眼底的濃霧就加深一分。

「可是我明明已經活下來了，我堅持下來了，不管那些人再怎麼讓人絕望，像隱藏在棉絮中的萬箭穿心，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

洛塔的語氣越來越誇張，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成年了！對家人說我想出去，哪怕離開房間到院子裏一秒！可是他們卻對我說……」

洛塔把雙手撐在椅子的把手上，語氣激動的猛地直起了身子，而在眨眼間的下一秒鐘，卻是突然平復了所有不被允許的情緒。

她舒了一口氣，臉上帶着平靜的笑。

「神不允許。」

洛塔充滿了悲哀的笑着，可那種開心讓戚妄塵胸口發悶，就像腦海里突然想起有些破事一樣的感覺，她突然覺得那種情緒，極具感染力……

並且該死的熟悉，讓人窒息。

好煩啊森林這一趟，她想找個床睡一覺。

「神，神啊，那個滿心滿意希望我好的神啊！他們想用我表獻忠心的神啊，又是那個神！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不斷被重複的神！！」

可不管戚妄塵怎樣不耐，洛塔還在繼續着她的吵鬧。

『咣當』一聲，洛塔騰地站起身子，椅子也被她帶的向後倒了下去。

「我明明已經活下來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出於自身的不安感，她把雙手下意識緊握放在身前，話就算喊破了音也不肯降低一點，就像是在奢望着能借這個機會，來發泄掉心裏那些……

被壓抑了十幾年的情緒。

誰知道她有多麼痛苦啊，又多麼的開心。

長達十幾秒的嘶喊，過後洛塔重重的大口喘著氣，以平復腦海里開始暈眩起來的缺氧癥狀，然後站在原地流着淚痴痴地笑了。

她很開心，開心的無法言喻。

這一切終於有個頭了，終於有個人來發現她在做什麼了。

「你不該這樣做。」

可誰知道，她面前的戚妄塵卻慢慢轉變了態度，臉上的表情也由一開始事不關己一般的淡漠，慢慢變成了一種有些怪異的笑意。

上下打量著女孩，眼裏的興味叫人莫名其妙。

洛塔，她確實不該這樣做，因為無論是想要報仇什麼的，左右是在沒有都市法律的森林裏，大不了拿一把刀上下殺光了就是。

而雖然戚妄塵這麼想，但她知道，自己也只是個旁觀者。

只是站在一旁手腳輕巧的旁觀者，不會知道當事人經歷了什麼迷茫，又怎麼樣的掙扎，最後為什麼不敢直接下手，而是逃避的選擇了某種方法？

所以她只說了這一句，就再看着洛塔沒有說話。

屋子裏安靜了有幾分鐘，也不知道洛塔在想着什麼，只聽她落寞的冷笑一聲，似乎先前沉寂幾分了的負面情緒，並不打算就這麼消失。

「你什麼都不懂。」

洛塔看着戚妄塵，語氣又漸漸激動了起來。

「他們不是喜歡神嗎？不是喜歡錶忠心嗎？那我就送他們去見他們的神啊！我有什麼錯嗎？是因為我高興才這麼回報他們的啊！！」

洛塔一直為了隱藏身份而壓抑的嗓音，也在這其中徹底變回了尖細。

而在這幾十分鐘的全程，都站在門口看着她的戚妄塵，卻是除了皺着眉頭以外，微微有了些許的動作，從一開始輕輕地動了下頭。

嘴裏念叨著模糊不清的字眼，那聲音小的可憐。

「……瘋了。」

到搖頭已經有明顯的幅度，話音也聽得清楚。

「你怎麼想的我是不懂，但我懂你這是瘋了。」

戚妄塵眼裏有着些許失望，畢竟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說你逃避也罷過激也成，可如果就這麼自暴自棄的，幫助那些傷害了你的人，繼續去傷害自己……

除了精神病以外，那不是瘋了是什麼？

而洛塔聞言愣住了，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字眼。

卻見戚妄塵邁動步子，抬起因為站了幾十分鐘而已經有些開始僵硬的腿，疼痛和酸麻混在一起，導致她有些歪瘸的向房間中-央走去。

腳下明明是踩着舒適柔軟的運動鞋，可每一下落在地磚，卻都在寂靜的房裏發出聲響。

悶悶的，就像踩在心上。

洛塔的嘴還沒有合上，卻直接低低地笑了出來，在愣愣的看着戚妄塵接近自己的過程中，眼淚似乎被人遺忘一樣兀自滑落眼眶。

有……

一絲希望。

「哈哈！沒錯，我就是瘋了！我費盡心機從幾年前策劃這一切，就是為了證明我瘋了，我除了開心以外還瘋了！！我還會瘋啊！！」

洛塔大聲地笑着，過度誇張的表情，讓人分不清她是笑還是在哭。

「所以來殺了我啊，快殺了我！！快替我殺了我！！！快啊！！！我自己下不去手的，我還愚蠢該死的想活着！所以我計劃讓人殺了我！快！快啊！」

而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戚妄塵，洛塔眼中浮現了某種微光。

洛塔的語氣急促而又高昂，短短的幾步距離，彷彿是讓她期盼了許久的，天堂到達地獄一樣遙遠而又近在眼前。

而看着這樣的洛塔，戚妄塵眯起的眼眸徹底沉了下去，隨着嘴角笑着的弧度微小，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正在騙不了人的輕輕-顫抖著。

洛塔瘋癲一樣的站在原地嘶喊，依舊急不可耐，淚流滿面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