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案迷離(三)

古案迷離(三)

對於印小飛忽然間力量大增一事,掌門左丘仲允也略有所知,但是他的想法卻與弟子們極為雷同,擔心其是妖孽附體,如今力量逐漸強大起來。於是派廉錯暗中監視。

沒想到廉錯卻在掌門面前舉薦印小飛成為廣留劍派弟子。因為在廉錯看來,印小飛應該是在那次墮龍潭事件后,身體發生了不為人知的改變,以至力量增大。

掌門卻認為那種混沌之力猶如猛獸野怪,加上他資質極差,想要凝集劍氣是千難萬難。不過這只是表面的搪塞之詞,左丘仲允更擔心的是,這樣一個名聲極差的人加入廣留劍派,會對廣留劍派的聲譽造成極大的影響。如果不是看在廉錯的面子上,左丘仲允又怎肯讓印小飛留在劍派廚房?

廉錯舉薦之事,被掌門當場拒絕。

廉錯雖深感無奈,但是掌門派給他監視印小飛的任務,還是得認真執行。

日里,印小飛依舊是做一些砍柴洗碗的雜事,倒也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只是近日他飯量劇增,一頓飯能吃下四個大白饅頭。不過他現在的幹活量也增加了好幾倍,所以派里也沒與他多加追究。

又一日,天上烏雲密布,白日宛若黑夜,狂風肆虐,好似全世界都烏煙瘴氣一般,很是嚇人。隨後大雨傾盆,山洪暴發,幸得廣留劍派選址定位在避災躲難之風水寶地,所以山洪並未對劍派屋舍造成多大影響。只是大風掀翻了不少屋瓦,零零散散的落得一地。

雨過天晴,彩虹瑞現,天地又是一片祥和。

只是廣留劍派內卻是一片狼藉,泥瓦殘葉鋪滿院落。

弟子們紛紛拿出掃帚撮箕打掃院落和練武場。只是那些屋瓦修繕之事卻落到了印小飛和老吳的頭上。

劍派之事,印小飛和老吳當然也是義不容辭,搭梯攀爬,和泥補瓦,那也是幹得風風火火,不知疲倦。

廉錯看在眼裡,心道印小飛小小年紀就能扛起這成人之事,心中又是憐愛又是寬慰。

可事事總有難料。

當印小飛獨自攀上劍派大殿補繕泥瓦時,那大殿橫樑因為有一處被蛀蟲蠶食,橫樑內部鏤空,難以承受重量,印小飛剛一踩上,就哐啷一聲,橫樑從中斷開。

印小飛驚呼一聲,整個身子就和那斷梁瓦片一起跌落到大殿之內。

弟子們此時都在外面打掃,老吳也在另外一間屋舍上修繕。雖聽到印小飛驚呼,卻也來不及施救,心裡咯噔一下,糟了。

於是翻身下屋,直衝大殿。

印小飛從那殿頂一直跌到殿底,重重砸在殿內的青石地板上,血氣翻湧。要知那廣留大殿高七丈七尺,普通人從這樣的高度跌下來,不死也殘廢。

當廉錯和眾弟子沖入大殿時,印小飛卻已經站了起來,正在若無其事的拍著身上的灰土,感覺就像是走路跌倒,起身拍灰一般。

眾人膛目結舌。

廉錯上前關切問道:「小飛,你沒事吧,有沒有感覺哪裡疼痛或者腫脹?」

「大師兄,沒事,就是不小心踩虛了。」又看了看腳下,撓著頭說:「真不好意,把大殿弄得這麼亂,我馬上把這裡打掃了。」說完就要出去找掃帚撮箕。

眾人啞然。

老吳靠在大殿門上,看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一個奇怪的弧度,似笑非笑。

印小飛擠過還在驚訝中的弟子們,路過老吳身邊,向他點了點頭。老吳「嗯」了一聲,斜眼瞟了一眼,卻不是瞟向人群,而是瞟向殿內深處的一角,也轉身出了大殿。

眾弟子此時才一陣嘩然。

「我的媽呀,這麼高跌下來跟沒事兒人一樣,什麼鬼什麼怪?」

「這白毛怪肯定要修鍊成精了。」

「胡說八道,什麼修鍊成精了?」

「真的,我起夜的時候,看見他好幾次往山裡跑。大半夜不睡覺,往山裡跑幹什麼?肯定是去修鍊邪功。」

「對對對,我爺爺說過,妖怪都是在夜裡修鍊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廉錯眉頭一皺,心中有所考量。

「都別嚷了,幹活去。」廉錯嚴厲說道。

眾弟子一鬨而散。

大殿深處的拐角,一個身影皺眉轉身,走入內堂。卻是掌門左丘仲允。

沒多時,印小飛果真拿著撮箕掃帚返回大殿,將剛才自己跌落的地方打掃得乾乾淨淨。還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破洞,嘀咕道:「這得修補好一陣了。」

雨後的夜,格外明凈,星光閃耀,皓月如洗。

印小飛還是像往常一樣,在子時前離開了廣留劍派,直奔望月石。

只是他身後卻多出一個人,消匿步聲,如影隨形,那人正是廉錯。

廉錯發現印小飛一進山,就如靈猿馳騁一般,敏捷如飛,極速穿行。廉錯需要提出三分劍氣才能與之並駕齊驅。

因山洪的緣故,山路破損濕滑,可是廉錯見印小飛卻沒有半點遲滯,腳下功夫已是相當了得,更為驚嘆。於是沉住氣,繼續匿聲相隨。

也就半個時辰,印小飛就跑到瞭望月溪。借著月色,看見溪邊一片狼藉,殘花斷木橫了一地。印小飛見此慘景,心有不忍,可是天地之力,卻難以逆轉。只得緩緩搖頭,心中悲憫。

溪水嘩嘩,似在哭泣,回應印小飛的悲憐之心。

躍上望月石,石面因為大雨沖刷,比之以往更加光潔,心中甚感愉悅。

印小飛盤腿坐下,用手輕撫溫涼的石面,輕聲說道:「老石啊老石,每晚你都靜靜的陪我,不嫌我,不罵我,還真是感謝你啊。如果有一人能像你這麼對我,我這一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月影里,廉錯聽得清清楚楚,卻得雙眼也有些晶瑩。

就在廉錯因言感傷時,震驚的一幕出現在他的眼帘。

印小飛懸空而起,漫天螢火向他聚攏,水聲、風聲、蟲鳴葉搖聲,天地一片祥和。

廉錯已經呆立當場,任那熒光從眼前飛過,如幻似真。他漸漸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思緒飛到了曾經那幸福的時光。

「大師兄?」一個稚嫩未脫的聲音忽然響起,驚醒了廉錯。

廉錯連忙用手背抹了一下雙眼,感覺手背有些濕潤。

印小飛已經站到了廉錯面前,有些驚訝的看著廉錯,問道:「大師兄,您到這裡來做什麼?」

廉錯說:「我跟著你來的。」

印小飛「啊」了一聲,更顯驚訝。

廉錯說:「小飛,你這麼晚了,來這裡作何?」

印小飛扭頭看了看望月石,說:「每晚我都到那望月石上坐一坐,它會帶我去見母親,我感覺母親還活著一樣。」眼睛有些濕潤,印小飛下意識的抹了一把。

廉錯憐愛的摸了摸印小飛的腦袋,那一頭白髮在月色下顯得那麼聖潔。

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妖怪。

廉錯更加確定,只是他不能理解剛才印小飛招引漫天螢火的舉動,那似乎是一種功法,卻又不像修鍊劍氣的功法。

於是問道:「小飛,你剛才是在修鍊哪種功法?」

印小飛有些納悶,說:「修鍊功法?我可不懂。」

廉錯皺眉說:「我給你把把脈。」

印小飛伸出滿是老繭的左手,廉錯見了,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說不出的滋味。

廉錯搭上印小飛的腕脈,以劍氣緩緩細探印小飛的奇經八脈。發現他的脈絡強健寬闊,異於常人,其間氣流澎湃,如大江大河。只是丹田之中空蕩無物,顯然沒有經過任何修鍊,無丹中劍氣。

說到這丹中劍氣,又得插上一筆。

玄古天下,劍氣為盛。修鍊劍氣者,能凝聚真氣于丹田之內,形成劍氣。劍氣凌厲,比那遊走之散亂真氣更加具有殺傷力。當劍氣于丹田內成形為氣劍,那更是鋒芒露,分金割石宛如鋼刀破豆腐一般。

劍氣是以陰陽之氣合二為一所成,一般分為兩種。陽為盛,陰為輔,劍氣排山倒海,凌厲霸道,;陰為盛,陽為輔,劍氣柔中帶剛,綿里藏針。

不過這大千世界,仍有三種極為稀少的劍氣。純陽劍氣、純陰劍氣和陰陽和合劍氣。擁有這類劍氣之人,那是萬中無一,是為天賦異稟,天選之人。

話說回來,當廉錯探了印小飛如今的脈象,他才明白印小飛為何會忽然力大無窮,跌而不損。那是因為他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真氣,真氣保護了他的肉身。

這些真氣混沌沒有歸宿,使得印小飛就像是一塊天然的美玉未被雕琢一般。如果細加雕飾,那這塊美玉何止是大放異彩這般簡單。

廉錯想到這裡,看著印小飛明若皓月的雙眼,正聲說道:「小飛,你想學劍嗎?」

印小飛看著廉錯嚴肅的臉,狠狠的點了點頭。

廉錯於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好,我教你練劍。」

印小飛一聽,那是喜出望外,於是當場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來,用炙熱的雙眼看著廉錯,抱拳喊了一聲:「師傅。」聲音宏亮,響徹天際。

廉錯笑著雙手扶起印小飛,連聲說好,只是他的笑里,隱約有些焦慮。

他焦慮的就是身為廣留劍派大弟子,並未開宗立派,卻收了弟子。這件事很難向掌門師傅交代。

不過廉錯心中也有打算,他知道廣留劍派在孟國只算一般門派,在整個芒洲、在整個玄古天下,這廣留劍派又不知排到哪方哪處去了。

收印小飛為弟子,不是為了讓他加入門派,而是要指引他修鍊劍氣。在廉錯眼裡,他對印小飛有著極大的厚望。印小飛有無限的潛力,他將來的成就,那是難以估量的。能作為他的啟蒙老師,廉錯感到十分欣慰。

不過廉錯作為廣留劍派的弟子,私自收徒,對於派規森嚴的廣留劍派,那是絕難容忍的。廉錯為了不讓此事錯上加錯,只能做出一個折中的選擇。

授藝必為師,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言語上說只是指點一二,但是已行了為師之事。

但是傳授之技藝,卻可從中斟酌。

修鍊劍氣之法門,天下皆為如此,不必顧忌門派制度和秘密。

然而那劍法,卻是派別區分森嚴,各門各派皆有自成一方的劍法,沒有掌門准許,絕不可傳藝或偷師。違者多是剜去雙目,廢去武功,逐出師門。

考慮到這一點,廉錯決定不傳授印小飛廣留劍派的劍法,而是傳授一門天下皆知的劍法,林家劍法。

話說這林家劍法,乃三百年前,孟國劍聖林浩然所創。林浩然曾以一柄問蒼劍獨步天下,一百零八路問蒼劍法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一生未敗,遂得劍聖美譽。

不過這林家劍法卻是林浩然在一百一十七歲高齡之時所創,並公諸於世,次年林浩然辭世。

當年林家劍法風靡天下,只要是練劍之人,幾乎人手一本劍譜,悉心鑽研。

可是這一百零七路林家劍法卻使來平淡無奇,都是一些鉤掛點挑刺撩劈的簡易招式,不但問劍領域一層的入門弟子可以練習,連那黃毛孩童也能舞上一段。

後來劍法名家張忠醒為林家劍法註解:林家劍,一百零七式,劍招簡潔易懂,返璞歸真,出名家之手筆,鍛凡人之肌體,可謂用心良苦也。

這意思就是說,這本劍譜所記載的劍法,是用來鍛煉身體,提高全民身體素質的。林老辭世前,果然高瞻遠矚,用心良苦。

可是這俗世之人哪裡吃得這套,特別是那些嘔心瀝血,廢寢忘食去鑽研這劍譜的劍道中人。那更是氣得當場撕毀劍譜,焚燒成灰,方才平了心中怨憤。

這林家劍法就此成了一樁笑柄,但凡懂點劍道歷史的人,就不會去練這鍛凡人之肌體的劍法。

不過這劍法因為當時印製數量極大,而且好事之徒也喜歡臨摹這劍譜嘲笑先人,所以也神奇的保存至今。而廉錯在求師之前就買過這樣一本劍譜。

既然拜師已成,廉錯就與印小飛約定,每晚子時與此相會。不過這師徒之名分,廉錯要印小飛萬不可向他人提及,個中緣由也逐個說了,印小飛點頭稱是。

遂返回劍派,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艷陽高照,青鳥啼鳴。

印小飛來到廚房,就發現廚房案桌上有一碗雞蛇羹,也就是所謂的龍鳳帝王粥。當然還有一杯清風茶。

「趕緊吃喝,完了做事。」老吳一邊掏著灶火,一邊說道。

印小飛微笑致謝,兩口吃掉,挽起袖子,又忙活開去。

子時,如約前來,廉錯已經站在望月石上,看著月色等待自己了。

印小飛喊了一聲師傅,就跳到廉錯身邊,廉錯微微點頭。

練劍先練氣,練氣就得先通曉人體十二經絡、奇經八脈和任督二脈。

廉錯讓印小飛脫去上衣和外褲,只穿個褲衩站在望月石上,一邊指著他身體各個大穴,一邊講解其中奧秘。

「百會穴,經屬督脈,為手足三陽,督脈之會。被擊中即刻昏倒不省人事。」

「中極穴,經屬任脈,系足三陰,任脈之匯,膀胱之募穴。擊中后衝擊腹壁血脈和內臟,破氣機。」

「命門穴,經屬督脈,擊中后,衝擊脊椎破氣機,易截癱。」

......

廉錯講得極為認真,而且語速較慢,希望印小飛能慢慢理解,因為那些經絡辭彙,不是他這種年齡的孩子能一下理解的。

不過印小飛自從玉光琉璃佩入體,吸了萬物靈氣,他的心智已經得到了大大的提升。雖然好多生僻的辭彙無法理解,可是他聽了一遍卻能牢記於心。

廉錯每每講完一些脈絡穴道,就讓印小飛複述一遍,印小飛總是一字不差流利說出。廉錯甚為歡喜。

傳授了一些經絡知識,子時也過去了一半。廉錯跳下望月石,讓印小飛就這樣光著膀子在望月石坐下,吸取萬物靈氣。

果然,如此一來,印小飛吸取的靈氣更多更快,沒到一柱香的時間,那些漫天螢火就被盡數吸收。

印小飛穿好衣褲,跳下望月石,笑著說:「師傅,你真好,還讓我與老石單獨相處一會兒。」

廉錯微微一笑,彈了彈印小飛的額頭,說道:「傻孩子,你有吸取天地萬物靈氣的本領,你卻不自知嗎?」

印小飛摸著額頭有些納悶的搖了搖頭。

廉錯說道:「你最近變得力大無窮,而且跌而不損,就是因為你體內早已充盈了萬物靈氣,它們化作真氣保護著你的身體。你每天子時坐在望月石上,就是在吸取靈氣,強化你的骨骼經脈和肌體。你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啊。」

印小飛一聽,大眼圓瞪,仔細回想,方才恍然大悟。

廉錯又說:「你既然了解了自己的不凡,那就更需勤加苦練,切莫恃才傲物。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不斷提升,才能傲視群雄。」

印小飛用力的點了點頭,一雙小拳頭握得緊緊的。他決定不但要活著,而且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母親,你的在天之靈可以安心了;父親,當您回來的那一天,您會看到一位讓您驕傲的兒子。

天空劃過一道流星,那流星一閃而過,直奔玄古中央。

廉錯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拿出一面鏡子,那鏡子正是「萬法天鏡」。

萬法天鏡在印小飛的胸前一照。

「上上。」

廉錯沒有驚訝,只有喜悅的微笑。

天明,日隱。

印小飛抻著懶腰跨進廚房。桌案上又是一碗龍鳳帝王粥和一杯清風茶。

「趕緊吃喝,完了做事。」老吳還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

天黑,月顯。

印小飛依舊在廉錯的指導下,學習經絡知識,並吸取天地萬物靈氣。

到第三天時,印小飛已經可以開始慢慢修鍊劍氣了。

如此過了一個月,印小飛每日早上吃著龍鳳帝王粥,喝著清風茶,夜裡修鍊劍氣,固本培元。修鍊的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心境也是越來越明朗。

這一日午時,印小飛正關了門,盤坐在自己床上修鍊劍氣,忽然聽到門外有人輕喚:「小飛,小飛。」

是師傅的聲音。小飛立馬收了心神,下床打開了門。

廉錯見門一開,就閃身進來,重又閂上了門,有些焦慮的說道:「小飛,掌門估計已經發現我偷偷傳你武藝的事情,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印小飛一愣,不知何意。

廉錯又說:「今天一早,掌門命我今日午時一過,就去替州城採購派內所需物質,一去就得半月之久。這件事從來都是交給三師弟去辦,如此多年,從未變故。如今卻命我前去,說是我有行商經驗,會辦得更妥。但我知道,這是掌門要支開我,然後對你不利。」

印小飛又是一愣,眉頭緊鎖。

廉錯從背上取下一個長包裹,說:「這包裹里有一些銀兩,一柄劍和一本林家劍譜,你再準備些細軟,等天一黑,立即下山,離開廣留劍派。」說完又千叮嚀,萬囑咐了一般,叫他一定得走。之後閃身出門。

印小飛拿著那包裹,有些錯愕。自己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又沒有得罪掌門,他為什麼會對我不利?看師傅如此緊張,其中必有緣故。

印小飛經過一個月的修鍊,心智已然成熟。既然師傅如此緊張,肯定有事發生,還是遵循師傅的話,天黑就走。

下午,他把自己鎖在屋內,哪也沒去。說來奇怪,老吳今天也沒來叫喚自己做事。

屋內無聊,遂打開師傅給的包裹,裡面果然放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一柄一尺短劍和封面陳舊的林家劍譜。

躺在床上,隨意翻看那劍譜,劍譜的內容頓時就吸引了印小飛的目光。他隨即翻回第一頁,逐一看去。

那些看似簡單的劍招,在印小飛的腦海里變成了小墨人,一招一式,行雲流水般舞將出來,頓時墨光閃閃,劍光灼灼。看得印小飛心血澎湃,就差提劍起舞了。

看到倒數第二頁,這一百零七招劍式徹徹底底的烙印在印小飛的心中,永不磨滅。

看到最後一頁,印小飛剛才還眉飛色舞的樣子,頓時眉頭緊鎖。

一行被劃了一道墨線,卻顯剛勁有力的小篆映入眼帘:此劍法乃老夫畢生精研,潛心修習十年可小成,三十年明劍理,六十年天下無敵。

只是那小篆下面,又歪歪斜斜的寫了些字:胡說八道,不可理喻;老糊塗,這種破劍法,老子三天就能學會;劍聖晚節不保;騙子,大騙子......

印小飛合上劍譜,將劍譜放在貼身衣袋內。那些小墨人還會時不時的在他腦海里跳出來,那些行雲流水卻又簡潔明了的劍法,還會時不時的泛出灼灼劍影。

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應該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可是老吳還是沒來叫喚自己幫廚,心感納悶。

於是整理行囊,準備去廚房向老吳辭行。可是到了廚房,沒點燈,也沒有老吳的身影,連廚房的器具都是中午擺放的模樣。他心中一顫,一定有事發生。

忽然,身後傳來一片火光,那是幾十個火把同時點燃所發出的光亮。一個聽上去正氣凜然的聲音傳來:「妖怪,今日你插翅難逃?」赫然是掌門左丘仲允的聲音。

「妖怪,今日你插翅難逃。」

厲聲過後,幾個廣留劍派弟子飛身上前,圍住了印小飛。見他背負包裹,其中一名弟子冷聲道:「哼,妖孽,還想趁夜逃跑,今日就要了葬身廣留。」

說完凌厲劍法直撲而出,一把七尺重劍如山蓋頂,氣勢不凡。

這名弟子名叫汪不凡,五年前帶藝拜入廣留劍派,因為臂力驚人,使得一手七尺巨劍。他的劍氣為陽,如今已經達到問劍領域第三層。劍法為『封妖淬血劍』,以此劍法擊傷妖類后,能把化作人形的妖類打回原形。

劍光至,印小飛從沒有臨敵經驗,心中還是略有些慌亂,於是就地一滾,躲開鋒芒。身旁是石破土裂,響聲裂耳。

就在這一滾,印小飛看見人群邊有個缺口。他在這幾個月中,每日來回穿梭廣留劍派和望月石,無意間練就了不凡腳力,加上體內真氣充盈,那奔跑速度不是一般人能趕上的。

思緒間,印小飛當機立斷,滾地后一個伏地,若靈貓捕食,霎那間雙腿一彈,雖然身後傳來劍聲呼嘯,卻連他的影子也沾不到了。

幾個手持火把的弟子見印小飛突破圍攻,於是挺劍來攔。印小飛一個猛躍,一跳八丈高,居然從他們頭頂極速越過。幾個弟子舉劍向空中一頓亂揮,卻哪裡碰得到印小飛分毫。

當越過人群,印小飛已經在三丈之外,廣留劍派眾人也轉身高呼追來。此時天色已晚,只要衝入山林,憑著自己的速度以及對山林的熟悉,印小飛定能擺脫追擊。

想到此間,印小飛的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腳下速度更是迅捷。

「嘭」!一聲悶響,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印小飛只感到背上一陣劇痛,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奪口而出。他就像一個扔出去的沙包,在地上滾了十來圈才停下來。

印小飛趴在地上,血還在嘴角,仍是掙扎著要爬起來繼續跑,可是全身血氣翻湧,想跑也沒了力氣。

「好。」一陣歡呼,弟子們雀躍而上。而左丘仲允卻眉頭深鎖。

人群中傳來左丘仲允的聲音:「把他綁了,帶到大殿,我有事問他。」

原來適才是左丘仲允以極速身形貼上印小飛,在他背上以五層功力擊了一掌。要知道左丘仲允可是御劍領域第三層的高手,他的一掌分金碎石那是輕而易舉。他本想這一掌將印小飛擊斃,沒想到印小飛受了這一掌不但沒死,還能動彈。心中詫異,所以皺起了眉頭。打定主意,決定將他綁到大殿,一探究竟。

廣留大殿早就被弟子們點滿了燈火,一片通明。所有弟子也都聚集在大殿之上,等待對印小飛這個妖怪的制裁。而人群中,還多了幾個衣著華麗的商賈鄉紳模樣的人,他們又是誰?

印小飛被五花大綁扔在大殿中央,雖不至於奄奄一息,卻也是痛苦異常。他的包袱拿在旁邊的一個弟子手上。整個大殿上的人都是一副輕蔑,嘲弄,幸災樂禍的姿態。除了那個小胖子,他面無表情,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受傷的印小飛。

其中一個鄉紳走到左丘仲允身前,施禮說道:「多虧了左丘掌門,為我們抓住了這吃人的妖怪。都是我當時一時之仁,才釀出如此禍端。掌門如今為民除害,老夫感激不盡。」說完拱手鞠躬。其餘幾個商賈鄉紳也口念感激不盡,拱手鞠躬。

印小飛聽得真切,說話之人是萬藤村村長夏富貴。夏富貴在印小飛出生之時就來搶奪過襁褓中的自己,還是印采荷以命相互才得以保全。最後請來五麓觀道士在印家四周做了法事,說是克制了妖孽,才饒了印小飛的小命。

其餘幾個商賈鄉紳,那是山下周邊幾個村的村長名流之輩。

左丘仲允只是點了點頭,淺笑回應。因為他心中的疑慮仍未解開,這除妖本是小事,但這是什麼妖,居然沒有一擊除去,卻是讓左丘仲允心中疑雲重重。

左丘仲允揮了揮手,示意全場安靜,於是整個廣留大殿變得鴉雀無聲。

左丘仲允緩步走向印小飛,皺眉掃了一眼喘著粗氣躺在地上的印小飛,冷聲喝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化作孩童人形,還不速速顯出真身,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印小飛聽左丘仲允的話語,心中好笑又好氣,只是已為砧板上的肉,也懶得與他頂撞,索性閉目。不過想到就這樣死去,沒有遵從母親遺願,還未等到與父親相見,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左丘仲允見印小飛閉目不答,眉頭又是一皺,蹲下身子,抓住印小飛的手腕,凝聚劍氣進入印小飛的脈絡,一探究竟。

劍氣入體,左丘仲允感覺印小飛體內有一股強力的真氣在與自己的劍氣抗衡,那些真氣雖然完全不是劍氣的對手,卻也是拼了命的抵擋,導致印小飛全身顫抖,冷汗直流。

「你鬥不過我的,放棄抵抗,以免受罪。」左丘仲允冷冷說道。只是左丘仲允不知道,印小飛根本沒有抵抗,他也不知道如何用真氣去抵抗,他體內的真氣,完全是本能的護主。

左丘仲允又推出一層劍氣,輕而易舉的破開了印小飛體內的真氣,直達丹田。

左丘仲允感受到印小飛丹田之中有了劍氣的雛形,但是大多還是一片混沌,這顯然是這一個月印小飛修鍊劍氣的結果,只是這結果並不理想,連問劍領域第一層也沒達到。

「老廉如此溺愛你這個妖孽,真是老眼昏花,不知所謂。」左丘仲允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的嘆道。

「老廉不昏也不花,昏花的是你們這群無知之人。」一個嚴厲的聲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靜,說話之人卻是一臉怒容的老吳。

眾人都望向老吳,只見老吳手裡倒提著一隻金毛狐狸走進大殿,血水還在從狐狸的嘴裡潺潺滴落,污了一片大殿的青石地板。

「老吳,你胡說八道什麼?」廣留劍派二師兄殷鎮崖怒斥道。

「哼!」老吳將那手中的金毛狐狸往地上一扔,厲聲道:「這才是你們要找的妖怪。」

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盯著地上那隻金毛狐狸的屍體,不言不語。

事情還要追溯到三個月前。

一日,萬藤村一戶李姓的人家在一大早就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嚎聲。原來那家人二十歲的大兒子,在夜裡無緣無故的慘死。那死狀極為恐怖,全身的血水都被榨乾,變成了一具乾屍,而那乾屍的臉上,卻露出詭異的笑意。

官府的人查探之後,說是遇到了鬼怪,他們也無能為力。

村裡只得請了五麓觀的道士前來降妖。道士收了大把銀子,在村口設壇作法,煞有其事的搗鼓了一陣,說是妖邪已鎮,大家可以安心,快快埋葬了死者,好讓他早日入土為安,輪迴轉世。

這死者早已被妖邪吸了魂魄,哪裡還能輪迴轉世?這五麓觀的道士顯然是騙錢的江湖術士。

果不其然,七天後,又有江家二十歲的三兒子死於非命,死法與那李家大兒子一模一樣。

再請五麓觀道士做法,道士說又來了一隻更厲害的妖邪,需要再次開壇降服。於是收了更多銀兩,又在村口開壇瞎忽悠了一通。

可是又過七天,再死一人,還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死法仍舊一模一樣。

這下全村都炸開了鍋,人心惶惶,好些二十來歲的青年見勢不對,裹著包袱逃到了別處。整個萬藤村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

最後村長沒有辦法,只得親自到廣留劍派尋求幫助。

廣留劍派自詡名門正派,對於降妖除魔一事那是義不容辭。於是派了汪不凡帶著兩名師弟前往萬藤村降妖。

說來也怪,當汪不凡一行人駐紮在萬藤村后,連續十幾天都沒再發生命案。萬藤村的村民也是對廣留劍派感恩戴德。

可是,萬藤村是平靜了。相隔三十里的壽來村卻出現了相同的命案,廣留劍派再次派人駐守。

沒想到再三十裡外的同樹村也發了命案。

這樣一來,左丘仲允便派出弟子,在山下方圓兩百里以內的村子都駐紮得力弟子,震懾妖邪。

此法甚是有效,果然一個月下來,兩百里以內的五個村子都沒有再發生命案。

不過讓優秀弟子長期駐紮在村莊里絕不是長久之計,只有斬殺了那妖邪才能剪除禍患,永保安寧。

於是左丘仲允讓弟子四下探查妖孽行蹤,卻機緣巧合之下查到了印小飛的頭上。

三月前,印小飛總是深夜獨自離開廣留劍派,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而且體魄變得越來越強健,這期間,正是山下命案發生之時。

一個月前,廉錯收了印小飛為徒,每夜都有廉錯在其身邊,而這期間,山下的命案卻沒再發生。

加上廣留劍派和村民們對印小飛都有成見,一直認為他是妖怪。這種先入為主的思想加上各種巧合,他們都臆想這印小飛就是害人的妖怪。所以在證據尚未確鑿的情況下,他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剷除這個大家都認為是妖怪的傢伙再說。

這就出現了一眾劍派弟子擒拿印小飛這個十三歲小孩的場面。

......

「你......你有什麼證據說這就是妖怪?」夏富貴戰戰兢兢的問道。

老吳橫了人群中的夏富貴,夏富貴被盯得全身一顫,連忙避開老吳的眼神。

老吳緩緩走到那金毛狐狸身邊,一腳踩在那狐狸的腹部上,看似死去的狐狸居然發出一陣怪叫,然後發出央求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柔弱的女子一般:「壯士,求求您,饒我性命。我絕不會再害人性命了,求求您,求求您。」

「萬藤村李家大兒子是你所殺嗎?」老吳嚴厲問道,腳上用勁,狐狸又是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是。求求您放了我吧。」狐狸一邊說,一邊求饒。

「江家三兒子呢?」老吳繼續問道。

「是,他們都是我殺的。」狐狸低聲*道。

「為什麼要殺他們?」老吳再問。

「為了練天狐劍法,我需要吸取壯男的精血魂魄,以保持體內劍氣充盈。」狐狸道出實情。

「哼!」老吳一聲低哼,將金毛狐狸踢到左丘仲允和印小飛身前。

左丘仲允自知理虧,沒有言語,放開印小飛的手腕,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大殿鴉雀無聲。

老吳看了看五花大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印小飛,一雙憤怒的眼睛掃過眾人。眾人被他的凌厲目光一掃,均是不寒而慄。那幾個起劍領域的弟子,能真切感知到老吳已經散發出澎湃的劍氣,實力絕對不在師傅之下。心道這老吳何時變得如此厲害?

若不是自己去擒拿狐妖,小飛也不會遭此橫禍。老吳心中有些慚愧。

就在這慚愧思緒一出,老吳凌厲的劍氣出現了一絲鬆懈。一件另他萬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金毛狐狸趁著老吳的目標都集中到大殿眾人時,忽然發難,起身一口咬到了印小飛的左肩。

金毛狐狸為什麼要咬印小飛?因為金毛狐狸感知到印小飛體內有巨大的真氣,這些真氣尚未形成劍氣,完全可以據為己用。如果盡數吸收了這些混沌真氣,那自己的修為馬上可以提升好幾個層次。看那壯士如此緊張這個小孩,說不定還能以此為要挾,逃出生天。

趁著老吳劍氣鬆懈,金毛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到了印小飛的肩頭,鮮血直涌。

老吳欲上前施救,金毛狐狸以劍氣傳聲:「誰也不準上來,不然我咬斷這小子的脖子。」傳聲之音恐怖詭異,兇惡無匹。

老吳只能皺眉站立原地,靜觀其變,準備一擊擊斃狐狸,救下印小飛。

左丘仲允早就退到一邊,冷眼旁觀。而大殿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這樣的態度,看著眼前這戲劇化的一幕。

金毛狐狸瘋狂的吸食著印小天體內的混沌真氣,充盈自己的丹田。那狐狸身軀也因為吸收了大量的真氣而慢慢變化成人形,最終變成了一個嫵媚的少婦,眼裡卻有說不盡的邪惡和殘忍。

「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金毛狐妖因禍得福,收了這麼一個萬中無一的純陽魂魄。待我煉化了這孩子的魂魄,我要你們都血濺當場,以泄我心中之憤。哈哈哈哈......」金毛狐妖此時右手高舉印小飛,以更快的速度吸取他體內真氣。

在場的眾人在聽到這猙獰狐妖放出的狠話后,早已嚇得心中發顫,那些村長名流都屁滾尿流的衝出了廣留大殿,身後狐妖詭笑,不絕於耳。

老吳對此狀進退兩難,左丘仲允可沒這種顧慮,印小飛的生死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他要第一時間斬殺這狐妖,免除大患。

悟寒劍在御劍第三層劍氣的推動下,如同一條冰龍直衝金毛狐妖,整個大殿就好像頓時進入了嚴冬,不少弟子凍得瑟瑟發抖,牙關打架。

轟的一聲,冰龍碎散,化作塵霧,空氣中充滿了水汽的咸濕之味。

「哈哈哈哈......好厲害的純陽氣盾。沒有劫劍領域的劍氣,休想破這純陽盾。左丘掌門,待我盡數吸納了這純陽之氣,定會讓你死得逍遙舒坦,保證你死而無憾。哈哈哈哈......」金毛狐妖放肆挑釁的聲音,肆虐著眾人的耳膜。只見印小飛和狐妖,已經被一隻透明金蛋包裹,顯然那就是狐妖口中的純陽氣盾。

左丘仲允臉一沉,眉一皺,說了一聲:「走。」於是帶著一眾弟子紛紛逃出了大殿。身後傳來狐妖鄙夷的狂笑。

老吳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那金蛋,他已經決定,待純陽氣盾一破,就與狐妖拼個你死我活。因為他知道,印小飛已經不可能活命了。

就在逃亡的人群中,那小胖子忽然轉身,看著被金光覆蓋,早已看不清面目的印小飛,大聲喊了一聲:「小飛哥!」

這喊聲雖然不大,但是卻包含了無盡的擔憂與關心。這樣的聲音,印小飛聽得真真切切。

一雙碧眼倏的睜開,綠色仙芒從眼眸中霎那光華,將整個大殿也照得通體碧綠。

老吳屏住了呼吸,小胖子屏住了呼吸,他們都在期待奇迹的發生。

只是那些逃跑的弟子跑得更加的快,叫得更加的恐懼了。

「啊......啊......怎.....怎麼回事?」金毛狐妖之前不屑一顧,藐視天下的神色,此時完全被猙獰的恐懼所替代。

因為金毛狐妖丹田中的劍氣,被那股純陽之氣不停的向外抽取,她再也無法吸取半點純陽之氣,自己的劍氣,反倒如江河決堤一般,滾滾向外流去。

她想扔開手中的印小飛,可是身體完全不能自已,只能保持這個托舉的動作,任憑自己的劍氣被無情的吸走。驚恐變成絕望,絕望,讓最後一滴眼淚留下。這眼淚,是恐懼?是後悔?還是懺悔?

印小飛大喝一聲,粗壯的麻繩被崩斷得四分五裂,他睜著充滿綠芒的雙眼,懸空盤坐。綠光、金光,不停的圍繞著他。

而他身下的金毛妖狐,早已被抽光了丹田中的劍氣,變成了一隻普通的狐狸,蜷縮在那金綠光芒之下,瑟瑟發抖。

綠芒漸漸淡去,它們緩緩進入了印小飛的口鼻眼耳之中,而金光越來越盛,大殿被照耀得金碧輝煌,如同天宮。

「唰」!金蛋破裂,萬丈金芒刺得人們無法直視。老吳眯著眼,從指縫間看著這一切。

一把如同牆面曠闊的黃金劍影圍繞著懸空盤坐的印小飛飛旋,發出龍吟劍吼。

隨後那巨大的黃金劍影緩緩貼在印小飛身前,逐漸變小、變小。最終小到如同一顆金針,靜靜停留在印小飛的丹田之處,沒入丹田,消散不見。金光,也完全消失。大殿,又是一片寧靜。

印小飛緩緩降落地面,溫柔的抱起地上的金毛狐狸,撫摸著它溫暖的小腦袋。金毛狐狸不再發抖,而是沉沉睡去。

老吳沖了上來,詫異的盯著抱著金毛狐狸的印小飛。

小胖子沖了上來,一臉崇敬的看著印小飛。

左丘仲允站在殿外,斜著眼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翌日,晨光萬丈。

廚房裡炊煙裊裊,感知到大饅頭在蒸籠里一個個鼓脹起來,印小飛一臉歡喜。好似昨天的大風大浪,今日已經徹底消散。

一隻金毛狐狸在廚房和後院竄出竄進,顯得很是歡快。誰又能想到,這隻狐狸昨天差點要了印小飛的性命。

「畜生,滾開,弄得廚房到處是毛。」老吳沒好氣的朝狐狸嚷道。

金毛狐狸嚇得夾著尾巴躲到了印小飛的腳邊,一臉無辜,萌萌雙眼,似乎要哭出來一般。

「沒事沒事,出去玩吧,不許調皮。」印小飛拍了拍狐狸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金毛狐狸抬頭看著印小飛,眨巴眨巴了兩下萌萌雙眼,就歡快的竄出了廚房。在廚房大門,正好與小胖子擦肩而過,小胖子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手中的包裹跌在地上。

印小飛見小胖子來了,連忙迎上,笑道:「唉,我的包裹,仙賜,有你的。」

這仙賜就是小胖子,姓董,是替州城糧草鉅賈董大富的小兒子。說到他,也必得詳加敘說一番。

這董家是替州城大戶,雖不算首富,那也是能排到前十,富甲一方。

董大富有七房姨太,十個閨女,就是沒有一個男丁。道士說要董大富多做善事,結了善緣,自有仙賜貴子。

董大富也算虔誠,本又憨厚,這善事也算做到了家,經常開倉放糧,深受民眾愛戴。他算不上替州城的首富,卻能算得上首善。

一年洪災,難民逃往替州城,董大富照例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直至半夜。

此時天色已晚,放糧本已結束,一老婦蹣跚而來,顯得十分可憐。董大富見此,心起憐憫,就命下人拿了一袋大米贈給老婦。

可是老婦卻無力搬運這袋大米,董大富索性叫來家奴,趕上自家馬車,一路送這老婦回家。董大富擔心家奴做得不夠妥當,於是親自陪伴。

沒想到這老婦家在城外五里地的小仙山上,馬車到了山腳無法前行。於是董大富就命家奴背上大米,自己扶著老婦上山回家。可是天色忽然陰沉,下起了小雨。董大富命家奴脫下外衣擋在米袋上,防止大米被水泡了發霉。自己脫下外衣披在老婦身上,背起老婦就往她山中家裡走去。

山路濕滑,一路蹣跚,老婦又極為沉重。董大富出生大戶人家,哪裡受過這種罪孽?不過他還是咬著牙,硬是把老婦送回了家。

老婦到了家,拿了米,也不道謝,就鎖上了家門,點起了油燈。

家奴很是氣憤,覺得不值,董大富擺擺手,說道沒事,正欲返回。

忽然烏雲散開,皓月當空,繁星四起。老婦的屋內傳出一個柔美女子的聲音:「官人廣灑福澤,揚善積德,奴家深感敬佩。官人若不嫌棄,三日後到此迎娶奴家,奴家願為官人生得一枚男丁,延續香火。」

說完打開房門,一位絕世女子婷婷玉立,在月色中更顯柔美動人,天下無雙。

董大富心花怒放,果真在三日後迎娶了這第八房姨太。

一年後,此女生得一枚男丁,白白胖胖,霎是惹人喜愛。董大富高興得手舞足蹈,當天大擺筵席,幾乎款待全城。

這孩子,就是站在印小飛面前的小胖子,董仙賜。

董仙賜將包裹遞給印小飛,憨憨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是五師兄交代我拿來還你的。他本想親自奉還,只是實感唐突,就托我給你。還說昨晚之事希望你能海量包涵,有機會一定會當面致歉。」

印小飛接過包裹,微微一笑,見那包裹原封不動,心中略感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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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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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案迷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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