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續命(1)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續命(1)

沈冥的手環繞過我的肩膀,輕柔的拍著我的後背。

「做噩夢了……」我張開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麼噩夢?會讓你這麼怕?」沈冥輕笑,他從沒有做過噩夢。

噩夢……我努力回憶夢境中的場景。

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的夢,過去的夢醒來便不記著,而為什麼害怕更是記不清了。

可剛才夢中的場景就像真實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刻在腦海里,裡面每一個人的臉都細緻到毛孔。

「我夢見我的外婆……」我緩緩閉上眼睛,又回味了一遍那噩夢。

沈冥挑眉,等我繼續說下去。

「我確定她是我外婆,但我卻不認識她了……」我皺眉。

「你知道她是你外婆,又為何說不認識。」沈冥一頭霧水。

「我夢見她還活著,也不算是活著,因為她的動作十分的僵硬,卻可以行動。她穿著幾年前下葬的時候穿的衣服,在s市的街道走著,我見著她,悄悄的跟在她身後……她不像是漫無目的的走,她走到解放路的時候就不動了。我也在一旁靜靜的等著,我猜測那段時間應該是深夜,因為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輛。突然有一輛計程車停在解放路,我回頭看了看,在解放路旁有一排居民樓……」我深吸了一口氣,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

沈冥加大抱著我的力氣,「若是不願回憶,便不要去想。」

「不行,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我祈求的望著沈冥。

沈冥落了一吻在我的額頭上。

等我緩過神來,繼續說道,「計程車上下來一個青年,穿著個褲衩,嘴裡吹著口哨,正站在計程車外給師傅算錢……外婆突然從樹后躥了出來,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隻手穿過他的胸膛,把一整顆心臟抓了出來,心臟在她手上的時候,還跳動了兩下。計程車司機怔在當場,也不管什麼車費。嘴裡喊著『殺人了』,一邊踩著油門,疾馳而去。外婆發現我的存在,轉頭來追我,我跑不掉,或許是根本不想跑。對於外婆,我是愧疚的。她把我撲倒在地,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再之後,我就醒了……」

講出來之後輕鬆了不少。

沈冥皺眉沉思,捧著我的臉上下看了幾眼,「咬你的傷口在哪裡?」

我疑惑,難道在夢中的傷也會變成現實?

我指了下右邊的后脖子,在耳朵旁邊。

沈冥拉過我的身子,讓我趴在他腿上,撩開垂在我肩上的長發,我覺得癢,不停的扭來扭去,沈冥在我的臀上拍了一下,「別動,孤看看。」

我立馬安靜了不少。

沈冥看完,把撩起的頭髮放下。

我好奇的問道,「有什麼嗎?」

沈冥輕笑,「你大概是做夢夢糊塗了,什麼都沒有……」

「真的嗎?」我囔囔道,伸手在後脖的方向摸了摸,皮膚光滑平整,的確是什麼都沒有的樣子……

外婆向我撲來的時候,眼裡滿是殺氣。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這個夢與外婆的屍體有什麼關係嗎?

……

沈冥摟著我,我又睡了過去,直到夕陽的餘暉灑透過微微敞開的帘子投進來,我迷迷糊糊的醒來。

摸向床頭的手機,下午五點。

腦袋還有些沉,肚子卻是餓的不行,趕緊下樓,鄭叔早就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放在桌上。

經過昨天的事情,鄭叔一點都不尷尬,如同往常一般對待我,既然他如此,我也不好刻意與他劃清界限。

不過鄭叔做的飯菜是真的好吃,安慰我飢餓的胃之後,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我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我猛地睜開雙眼,眼前依然是灰白的天花板,窗外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空曠的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死屍般靜靜的躺著,滿臉淚水,汗流浹背。

而一旁床頭柜上,手機屏幕一片雪亮,鈴聲狂響個不停。

又是那個一樣的夢。

我一下子坐起來,先揉了揉後頸,那裡依然是一片光滑細膩,可是,為什麼被撕咬的觸感如此清晰……

擦乾淚水,抓起手機,連來電顯示都不看,聲音有些干啞,「喂?」

對面愣了幾秒,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青青……」

「蘇晗?」

「嚇死我了,我昨天看了新聞,就在想著你有沒有事,打了你好幾通電話,還好你沒事……」

我起身拉開遮得嚴嚴實實的帘子,金色的光撒進屋內,迎接新的一天,「什麼新聞?」

「你們醫科大學的學生,這一次不是去了什麼平馬村做素質拓展嗎?原來他們是一個拐賣少女的團伙,聽說你們學校有好幾個女生遇難了,我擔心你,便打電話來問問。」

我屈膝坐在地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沒事……倒是你,你不是說出國嗎?」

「別提了,還記得上一次我讓你去酒吧找我,之後我在『時光迴廊』遇見一個帥哥嗎?」蘇晗的聲音低落了下去,掩著一股難言的心酸。

「嗯。」我配合的點頭,即使她看不見。

「那個男的有抑鬱症……我前兩天和他提分手,出國,好聚好散。卻沒想到他竟然自殺了……他家裡還挺有錢的,就他一個獨子,其實他在遇見我之前已經自殺未遂許多次了,這結果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家裡人沒有過多的為難我,倒是s市的警察不停的拉著我問東問西,如果不是我父母親出面,我現在還在警局待著呢。」

蘇晗抱怨道,但是可以從語氣中聽出一絲她的竊喜,或許她從沒有真正的想過離開生活許久的城市,去往異國他鄉。

「……」我們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青青,我不打算出國了。我打算正視自己的心,喜歡安博不是我的錯,他的死,也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錯。我不應該一出事就逃避的,我若是逃避,歉意與悲傷會在我的心中瘋長,逃到哪裡去都是徒勞。」

我輕笑,至少蘇晗想開了,「心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來吧,你也算是大難不死,出來喝一杯,彌補上一次沒有喝到的酒。」蘇晗熱情的邀請我。

還真是大難不死,平馬村連窩都被端了,是應該慶祝下,我答應了下來。

自從連敘進了精神病院,「聚散隨緣」酒吧也荒廢了許久。

我與她約在晚上七點見面。

平馬村的事情沈冥如何處理便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我換好衣服下樓,外面卻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明明剛才還是艷陽天。

我往門外看去,沈華淋著雨緩緩的往大門走,手上拿著一個黑布包。

雨水打濕了他的發梢與眉眼,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單手插在褲兜里,斯文又俊朗的與鄭叔寒暄。

待鄭叔把他引進來的時候,他才轉頭看了我一眼,徑直朝我走來。

我單手托著下巴,看著他走近。

他把布包輕柔的放在桌上,我低頭掃了一眼,疑惑的看著他。

他名貴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而這黑色的布包卻是一點雨水痕迹都沒有。

他如同在展示他最心愛的珍寶,黑色的布袋一點一點的揭開。

是一把精緻的桃木劍,上等的桃木,大小比他慣常用的小三分之一,適合女生使用,「之前答應阿禾,說是要送她一把桃木劍。這兩天回來,我就尋思著做一把最好的送她。這桃木是我之前珍藏的一顆千年桃木。」他的手撫摸過劍身,上面雕刻著大朵的桃花,逼真又絢爛。

我收住臉上的笑,盯著他滿是傷痕的雙手,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把手背在身後,「是我對不起阿禾的。」

我站起來,直視他的雙眼,慢慢的接近他,「阿禾離世,沒有一個人預料到,在那樣的環境當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把命交給上天。天要人亡,人不得不死。」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若你把阿禾的死全部堆積在自己一個人身上,那我要告訴你,真正害死阿禾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沈華驚訝的抬頭,「青青,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我怎麼樣了?你不准我說,所以你可以隨便糟踐自己的身體了嗎?如果阿禾看到了,她會希望你這樣嗎?」我扯住他藏在背後的手,手指被刀颳了無數個口子,可想而知,他在做桃木劍的時候是有多麼的著急。

沈華收緊手掌,不讓我繼續看下去,低垂的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從前我一直以為沈華是一個十分洒脫的人,可是世上世事無絕對。

「喝酒嗎?」我對著他笑笑。

他緩緩的點頭,卻依然把桃木劍抱在懷中,眼神呆愣,「到時候你幫我把劍燒在她墳前,我沒有臉去見她。」

我獃獃的望著他,一種難以名狀的悲痛,突然攥住我的胸口,像是不受控制般,哽咽著,「沈華,答應我,喝完這杯酒之後,你便從這情緒中走出來。人生在世,懂得和生活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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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冥王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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