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塵埃落定（1）

我怔在當場，連手都忘記收回去。

心中瀰漫著無言的悲傷，眼前全都是阿禾的模樣，她高興時會抱住我，生氣時會罵人，撒嬌的時候很不要臉。

而現在，她只是安靜的躺在沈華的懷裡，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她離開的時候有說什麼嗎？」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沒想到越擦越多。

「她說，讓我們不要內疚，還說，這輩子，她是無法得到桃木劍了。所以讓我做一把，到她的墓前，燒給她……」沈華昂起頭，一顆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

我側過臉，起身，提著桃木劍怒視連柔柔，「我會給阿禾報仇的。」

沈華把阿禾輕柔的放在一旁，桃木劍在他手中耍出一個劍花，「算我一個！」

連柔柔奇怪為何幾分鐘不見，沈冥的實力會強大如此多，場上的形勢容不得她再多想些什麼，繼續催動身體中的靈力，源源不斷的流向雙手，被沈冥攔腰折斷的藤蔓又彎彎繞繞的長了出來。

沈冥皺眉，鞭子變成一把長劍，通體漆黑，泛著瑩綠的光芒，朝著攻擊而來的藤蔓砍了下去。

而我與沈華也加入戰場，提著桃木劍一陣亂砍。

連柔柔心疼藤蔓耗損太多，若是一直按照如此的打法，她必定慘敗。

那便只剩下最後一個殺手鐧了。連柔柔硬是把她體內的死亡之樹逼了出來，疼得滿頭大汗，猙獰的臉皺在了一起。

死亡之樹是開在地獄的樹，最是能夠束縛魂靈類的東西。

一小根黑色的蛇一樣的東西從她的手臂爬出來，速度快如風的朝沈冥攻去。

沈冥與玉佩中牟麗有一剎那的身體僵硬，任何鬼術都無法施展出來。

沈冥臉色一變，連柔柔竟然把死亡之樹的本體逼出來，那麼過不了多久，連柔柔便會爆體而亡。

這真是同歸於盡的好辦法。

沈冥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之樹的本體纏繞住他的身體，一圈又一圈的綁住他。

它的身體在繞過玉佩的時候，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的纏繞在沈冥的身上。

玉佩之中的牟麗輕嘆了一口氣，笑道，「今天我這魂魄可能就要交代在此處了，不過，還有你們幾個陪我，我真是幸運的緊。」

沈冥可不與她扯嘴皮子，冷冷的瞥了一眼玉佩。

牟麗噤聲。

連柔柔五指收緊，捆綁在沈冥身上的藤蔓也跟著收緊，「哈，我說過了，你們難逃出我的五指山！鬼藤，好好享受你的晚餐！」

她張揚的笑聲山洞中回蕩。

我察覺到不對，匆忙的趕到他身邊，用桃木劍割著纏繞在沈冥身上的藤蔓。

沈冥的身體漸漸的變得透明，上一次見到他如此，是在沈家別墅，替我擋下安曼致命的一擊的時候。

要失去沈冥的恐懼籠罩著我，桃木劍對於纏繞在沈冥身上的藤蔓一點用都沒有，我所幸直接扔了，用手開始掰它。

上面的倒刺深深的扎進我手心，舊傷未愈，又添新痕。可我根本顧不了許多，沈華一人在我們面前抵擋連柔柔所有的攻擊，目測抵擋不了多久。

越是著急，藤蔓纏繞在沈冥身上就越發的緊。

「怎麼哭了？」沈冥虛弱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眼前模糊一片，也看不清藤蔓的模樣……

我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抬起頭，盯著他淡紫的眸子，「怎麼辦，你會死嗎？」

沈冥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身體越來越透明，無奈道，「可能會……」

我低下頭，繼續掰著那越纏越緊的藤蔓，掰得十指都破了皮，「我已經失去阿禾了，不想再失去你……」

「你愛孤嗎？」沈冥淡淡的問道，眼裡越是從沒有過的執拗。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問這種問題。」我哽咽道。

「回答孤。」沈冥的頭往我所在的方向湊過來。

「愛，我說愛，我愛你，沈冥。可我說了愛之後你就可以不消失嗎？」我慌亂中抬起頭，他的唇恰好擦過我的臉頰。

他眼裡閃著狡黠的光，如同一顆璀璨的星，「我也愛你。」

這句話擊中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來，所以在深情告白之後接踵而來的是生離死別……

那我寧願不要。

我咬牙，踮起腳尖，吻上沈冥的唇，一股寒氣向我襲來，手掌冰冷到無法感受到一絲半點的疼痛。

沈冥瞪大眼睛，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的把我撞開，眼裡是熊熊燃燒的怒火，「盧青青，你不要命了！」

我腳下無力，癱軟在地上，卻見他的身子不再變得透明，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我只對著他笑，什麼話也不說。

沈冥只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連柔柔一爪子抓向沈華的心臟，「既然我連柔柔沒有辦法得到了，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沈華提速後退，在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褶子。

我抓緊掉落在身邊的桃木劍，挑開連柔柔的手，震得我虎口發麻。

連柔柔改變方向，向我攻擊而來，我立馬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了定魂鈴上，定魂鈴發出青色的光芒，形成一道碧綠色的屏障，阻擋住了連柔柔。

定魂鈴不停的吸收著我身上的力量，突然，從手腕之中飛出一隻青鳥的殘影，直直攻向連柔柔。

連柔柔根本來不及驚呼，便被青鳥一掌拍飛。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青鳥在戰鬥的同時還回頭對著我眨了下眼睛。

「青湪，是你嗎？」我呢喃道。

而捆綁著沈冥的死亡之樹啪的一聲，落了下去，乖乖的飛到青鳥的面前，俯首稱臣。

連柔柔摔得七葷八素，卻不忘用自己的血驅動著死亡之樹攻擊我們。但不管她怎麼念動咒語，死亡之樹只跟在青鳥身後，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就差沒有把頭鑽到地里去了。

青鳥輕輕扇動著翅膀，如神袛一般凝視著連柔柔，「愚蠢的人類！」

連柔柔失去了死亡之樹的幫助，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

沈冥解開禁忌，歪了歪頭，動了幾下肩膀，扯過我，在我的唇上輕咬了一口，並且度了些靈氣給我，在我的耳邊輕聲道，「等著我回來好好的『教訓』你。」

沈冥手中的長劍又變化為鞭子的模樣，如一陣風般閃出去，勾住連柔柔的脖子，把她扯到了跟前來。

連柔柔害怕的手腳並用趴在地上，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尿腥味。

青鳥嫌棄的用翅膀捂住口鼻，一個閃身，便鑽進了定魂鈴之中。

死亡之樹傻傻的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青鳥的蹤跡，失落的把頭鑽進地底，只露出個屁股來。

連柔柔看著我粘滿灰的鞋，一步步的往她的方向走來，她手腳並用的往後爬，卻牽動了脖子上的鞭子，嘞得她喘不過氣。

我用腳尖勾起她的下巴，她的豎瞳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光芒，若是沒有沈冥的鞭子鉗制住她，她一定會撲過來要我好幾口。

她如何看我，我從不在乎，「連柔柔，在你想要害人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有這麼一天？這世道一直是公平的，你欠別人的，通通由我幫她們討回來。」

我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她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鞭子上的倒刺已經深深的扎在她的脖子里，血順著她的脖子，一點一點的滴下來。

我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許多人的臉，有安曼的，有夢瑩的，有安博的，還有阿禾的……

我終於替他們報仇了，卻沒有應有的喜悅感，取而代之是更大的失落。

我轉身，向著阿禾的屍體走去……

連柔柔祈求的望向沈華，手向他伸了出去，「沈華，我那麼愛你，救救我……」

沈冥面無表情的把鞭子收回來，根本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鞭子直直的穿進她的心臟，黑紅的血液衝出來，飛濺在她的身上。

她不敢置信的低下頭，望著胸口的那個大窟窿，想要用手去堵住它，可是動作還未完成，她就倒了下去。

沈華道，「死都是便宜你了。」

連柔柔死了，從她的心臟處飛出許多白色的魂魄，他們欣喜的叫著，朝著沈冥所在的方向拜了拜，從岩洞的頂端飛了出去。

沈冥以前最是不屑於做好事，可見到他們對他的感謝，他心中竟然有種異樣的觸動。

果然是近朱者赤，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牟麗化成一縷黑煙，從玉佩中飄了出來，舒展了下腰身，笑臉盈盈的四處觀望著，「許久未出來了，有些懷念這岩洞中的景緻。」

牟麗踩著小高跟，一蹦一跳的到沈冥面前，扯著他的袖子，吳音軟語道，「王朗的魂魄呢？」

沈冥冷淡的把袖子扯回來，掌心中凝聚著的光球，裡面有個小小的人影。

牟麗高興的不得了，先是慌亂的不知所措，之後從懷中拿出個小鏡子，精細的打理起了頭髮，即使她的髮髻已經盤的夠精緻了。

「能夠找回魂魄實屬不易，你需要放在身邊好好的養護。」沈冥把王朗的魂魄遞到牟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