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樹上人皮
為什麼會愣住呢?
如果說,半夜睡得正熟時,有人敲你房門,這還沒什麼,可是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你看到了一張和自己長得七分像的臉時,會怎樣?
還算江九思承受能力強,愣住半晌后,她看著對面的女子道。
「你是?」
那女子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容貌和她七分相似,只是眼尾處沒有江九思特有的嫵媚,不過也算個清秀小佳人。
那女子似乎沒想到江九思如此說,眼神十分古怪,先是怔忡,然後皺眉。
「主人果然說得沒錯,你確實是失憶了。」
江九思心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行吧,又是一個說她失憶的,她如果說自己是借屍還魂,別人會信嗎。
那女子似乎並沒有什麼耐心,將手中抱著的一堆衣物遞給江九思,冷冷道。
「拿著吧。主人讓給你的。」
看著遞來的那一堆大紅色的衣衫,江九思眼中走著說不出來的嫌棄,她撇撇嘴拿過來。
「幫我謝謝你家主人。」
然後啪!
一聲關上門。
而門外的那個女子似乎也沒有打算繼續留著,轉身便走了。
江九思盯著手中的紅衣,撇撇嘴丟到了一旁,繼續回床上睡大覺。
*
而這一覺,卻沒有江九思預料的睡得好,一夜的輾轉反側,她心中埋著的事兒太多,怎麼也睡不著。
天還沒亮,江九思就盯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了,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一股山林中特有的清新味瀰漫而來,刺激著江九思的嗅覺神經。
不得不說這古代就是好,沒有污染沒有噪音……
「你,這麼早就醒了。」
聽到這突然的一道聲音,江九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好吧,江九思覺得,如果沒有這突然的一聲,她會覺得更好。
她轉身,可是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影,不會吧!莫非是她起的太早,產生幻覺了?
「你在找什麼?」
江九思驀地抬頭,就看到一個躺在樹叉上的月白色人影,她眉頭直抽搐。
「你一個晚上都在這裡?」
不是吧,有這麼執著嗎?這個叫君沐的傢伙還真是個醫痴。
君沐嘴巴叼著一根野草,雙手枕在腦後,老神在在的道,「也不是,剛剛才過來,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醒了,我以為自己等會兒呢。」
江九思挑眉,仰頭看著他,「怎麼了?找我有事。」
君沐嘴角一扯,吐掉野草,一個縱身躍下樹叉,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
「也沒啥,就是那個……我有個怪病,每每遇到感興趣的東西就要弄得通透才行,不然吧,是睡不好吃不好的……」說完還朝江九思擠擠眼睛,表示他非常真誠,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其實在方才見到他時,江九思就猜到了他來此的目的。
果然是個醫痴,如果自己不把銀針給他瞧瞧,些許他還會追她到天涯海角也說不定。
江九思覺得她才不要身後老是跟著個拖油瓶子,於是極不情願的抽出腰間的布袋,展開給君沐看。
「這個……」
江九思的話還在喉間,君沐一見到那一袋插著的銀針,雙眼立即冒著小星星。
「哇!好多!那啥,給我瞅瞅行嗎?」
說著他就想伸手來拿,江九思一把收回布袋。
兇狠道!
「拿開你的豬蹄子!」
君沐眼巴巴望著她,眸中有說不清的悲傷。
江九思抿抿唇,掏出其中一枚。
「喏。這個給你吧,以後別來纏著我了。大哥!」
君沐大哥如獲至寶般捧過那枚銀針,鄭重其事點點頭。
「好好好!」
待他觀察一瞬后,稱讚道。
「果然是好東西,瞧這大小粗細,定不是凡物,你在哪兒買的?我也得去弄點來,這東西無論是施針還是作為暗器都是極好的!」
江九思十分無奈的翻個白眼,「你買不到的。」
君沐瞪大眼睛,「不可能!這天下還沒有我君沐買不到的東西!說吧!無論是價值連城還是怎樣,為什麼就買不到?」
江九思此刻實在是無語極了,這個君大夫不僅是個醫痴,還是個暴發戶啊有木有!
江九思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他實話,「原因就是,這是我自己做的,因此在這個世上獨一無二。」
君沐的嘴瞬間張得老大,他眸色震驚道!
「這這這!竟然是你自己做的?」
見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江九思也不打算多說什麼,「行了,你不信就罷了,既然也送了枚銀針給你,就快快走吧。」
君沐看著江九思打算回屋子,有些急了,能做出這些精緻銀針的不是凡人,這下子,他對江九思的印象直線飆升!
「喂!等等啊!我們聊一聊唄!」
啪!
江九思直接關上了屋門,背對過去!
這個人還真是個奇葩,從這兩人她的觀察,這個君沐似乎在這個地方還有點地位,至少可以隨便出入。
正當她覺得耳朵根終於清凈了,拍拍手,準備計劃一下逃跑大計,可是當她走進內屋后,眼睛忽地瞪大!
抬起手指著正坐在她屋內,端著杯子喝茶的某人。
「你你你!」
江九思說話都結巴了,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裡面。
因為在她屋子裡喝茶的人,正是剛剛被她關在外面的君沐。
君沐小爺喝著茶,一臉笑嘻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模樣。
江九思懵了,心想著這人還真隱藏的深啊,武功這麼好,她竟然沒有發現出來。
君沐咧開嘴笑,「嘿嘿嘿。給我瞧一瞧唄。」
江九思覺得自己還真是服了,她也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了一杯茶,心中打著小算盤。
如果這幾枚銀針還換她自由的話,那還是十分划算的。
「得,既然你想要銀針的話,我可以給你……不過嘛。」
聽到這,君沐唇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說說說!無論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江九思聽完他的話后笑得像只狐狸,語氣輕輕,「我要離開這裡。」
嘣!
是君沐手中茶杯落地的聲音。不過好在沒有碎。
他先是怔忡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旋即擺手,語氣十分堅決道。
「不可能!這個不可能!」
江九思如泄了氣的皮球,趴在桌上,十分哀戚地嘆氣。
「哎,本來覺得你和那個陰森的男人不是一路的,看來我只是想多了。」
君沐臉上早已沒有了方才的笑意,他站在一旁,對江九思側目而視。
「你是說玄羅?」
江九思在桌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此處。除了他,還有誰會如此陰森。」
君沐不同意的搖搖頭,「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玄羅也是個苦命的人……」
正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了門口,還傳來了一陣冷凝地咳嗽聲。
君沐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又變回方才那痞痞的模樣,笑嘻嘻朝著門口望去。
「嘿嘿嘿!小玄玄,你來了哈哈哈!」
門口,正站著江九思最不想見到的人玄羅,男子的身後還站著了一個女子。正是昨夜送衣服來的那個。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雖然看不清玄羅被黑紗覆蓋著的臉,可是江九思也能感覺到男子瞪向君沐的那一眼,似乎也覺得自己話說多了,君沐咂咂嘴,溜到了玄羅的身旁,哥倆好的道。
「小玄玄,你來了啦,那啥,你們聊你們聊,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哈……」
還不等玄羅開口。某人就甩起腿下風火輪,一瞬間跑個沒影。
江九思愣在原處,不知此時如何是好,私下談論別人還被正主兒逮個正著,這算什麼事兒。
不過她面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自己此時的尷尬,看了看外面漸漸泛白的天際,裝作在沉思。
沒有人說話,屋中瞬間一靜。
正在江九思快裝不下去的時候,男子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為什麼不穿我讓人給你送來的衣服。」
江九思一懵,她想了千百種男子質問她的話,卻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
她皺眉轉過身,正是玄羅,語氣傲慢。
「我不喜歡別人的衣服。」
玄羅冷冷笑了笑,指著那還放在桌上的紅衣服。
「這可是你以前的。」
「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也不想記起,而且那紅色我現在是及其不喜的,你讓人拿走吧。」
站在玄羅身後一直沒有開口的女子突然上前道。
「你這是怎麼對主人說話的!」
啪!
一聲巴掌脆響!
那女子立即委屈得捂著自己的臉,看著面前男子,方才的囂張氣焰全數消失,十分哀戚道。
「主人……」
玄羅對她沒有絲毫的好臉色,語氣自然也沒有多好,「dash;助逃,桃林口見。
雖然只是幾個字,但是其中含義卻顯而易見。
江九思又狐疑地打量了這張紙條。此處竟然有人知道她想離開。
是誰?
送來紙條的人是敵是友,疑惑從心底冒出,可是她還是想去瞧一瞧,送來紙條的人到底是誰。
她走到窗前,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目光看向掛著圓月的黑夜。
江九思眯眼,將紙條揉成粉碎,是死是活,去了才知道。
只是片刻,她的人影已經跑出了小築,走近了不見底的桃林深處。
*
今夜的風似乎很靜。還帶了著微微涼意,看來冬是不遠了。
一抹紅影走在桃林中,桃樹花瓣被風刮落,與那抹倩影凝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美絕似天人。
江九思走了大半路程,黑夜裡,桃林中又沒有燈燭,根本無法視物,只有按著之前腦中的記憶,踏著淺淡月光前行。
桃林很大,她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久,正在她懷疑自己是被人玩兒一道時。
前方,一道人影正遠遠佇立。
因為距離太遠,加上那人是背對著她,因此江九思現在並猜不出那人的身份。
待近了,她才發現,桃林深處原來是一條小溪,伴著月光,小溪中的涓涓細流似乎像墜入了萬千繁星,水波粼粼微微閃耀。
想不到這裡還有這麼美的地方,江九思駐足,看著佇立在小溪旁的白色身影。
「你是誰。」
*
說出這句話后,對面的人驀地轉身,十分不可思議的看著江九思。
「怎麼是你?」
江九思眸中有說不出的震驚之色,「君沐!怎麼是你!」
君沐立即走來,看著江九思,眼中還有些詫異。
「你怎麼在這?」
江九思雖然也覺得此事有些微妙,可她還是冷聲開口問道。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君沐拿出袖中的一張小紙條,狐疑地看著江九思,「這個是你寫的嗎?然後給我的?」
看著君沐手中的同款小紙條,江九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今夜,她入了別人給她設的一個局。
江九思冷笑,「不是我寫的。」
君沐心中也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他道。
「這紙條是半個時辰前有人丟進我房中的。」
「我連你住在何處都不知道,怎麼會丟紙條是你你房中。」
江九思的語句中夾帶了深深的冷意,很明顯,有人想讓她來和君沐會面,可以原因呢?
原因是什麼?誰這麼有閑心將她和君沐湊到一堆,月黑風高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地,會發現什麼,會讓人產生什麼聯想。從此事表面的性質可以猜測這事大概如此。
可是江九思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月想法,這裡沒有誰對她有男女之情,也不會誰因為她夜裡幽會男子而不高興乃至吃醋,如果背後之人只想造成這個的結果,那真是太蠢了。
君沐思忖了半晌,開頭道。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了?」
江九思無奈笑笑,「我來這才兩三天,還會惹誰,除了那個黑面閻羅王……」
君沐忽地笑了,黑面閻羅王,可能也只有面前這個女子才會這般說那個人了吧。
這裡的人除了君沐自己以外。誰不是畏玄羅,奉承玄羅。
到了江九思這裡,玄羅還成了一文不值。
「你似乎對他有很大的恨意。」
恨意嗎?江九思恨不得將玄羅抽筋拔骨,這幾日她是想明白了,加上之前和耶律楚談話后,她已可以大概估計望仙樓命案是誰下的手……
和玄羅肯定有直接的關係,就算不是他下的命令,也會是他手下。
穿越而來,她最暖心的便是望仙樓中的人,個個對她都是極好,而她逃獄。潛伏種種……都是為了查清望仙樓一事。
因此對於玄羅這種罪魁禍首,她怎麼不會有恨意。
君沐似乎也感覺到了江九思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適時開口道。
「嗯……好了,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
江九思垂目點點頭,「依你看,今夜之事是何人主導。」
君沐托腮思索了半晌,他皺眉。
「此事並不是表面這麼簡單,似乎是有人想讓我們兩人碰面,至於原因,我也想不通。」
江九思看著小溪流淌著的細流,眯眼。她自持沒有得罪誰,卻有人想算計她,然而她自己連那人的目的都不知道,還種感覺還真的有些讓她覺得不喜以及厭惡。
她看著圓月,笑了。
君沐剛剛轉頭,就看到女子揚起得笑顏,月光這樣灑在她側臉上,配上她眼角特有的嫵媚,卻不突兀,而顯得寧靜。
片刻失神后,君沐輕輕咳嗽。用來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道。
「你先回去吧,明日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數,先回去睡個好覺,才能應付未來會發生事。」
江九思頷首,君沐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山中野菊,他有著自己的孤傲和不羈。而玄就像是隱在黑夜中的曼珠沙華,神秘,又讓人捉摸不透。
那……玉鏡樓呢?
不知道為什麼,些許是離開久了,江九思的心中突然想起來他。
她抬頭看著皎皎明月,玉鏡樓或許就像這個獨掛在黑夜中的孤月,桀驁,有著他的芳華,而又遙望,讓人觸摸不著。
江九思低笑,怎麼會又想起了他……
旋即她又轉頭看著君沐。
「嗯,好。夜裡涼,你也早點回去吧。」
語罷,她轉身離去,紅裙於夜裡飄蕩著一抹詭異的弧度。
遠遠,遠遠,離去。
*
這一夜,江九思睡的很安寧。
只是,某些不合時宜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驚醒了睡得正熟的她。
外面傳來繁雜的腳步聲,似乎像是發現了什麼大事。
江九思打開房門,看著許多朝著桃林深處走去的黑衣侍衛。
她隨意逮住其中一個,詢問道。
「發生什麼事兒?」
那黑衣侍衛見是江九思,指了指桃林,「昨夜有人死了,人皮還被割下來掛在了桃林溪邊的樹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