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別碰我的腰,又酸又疼……」難受「你做了什麼事?」他一手伸向她后腰,時輕時重的揉桉。
「對,就是那裡……唉!痛,輕點……我看豌豆熟了便想一口氣收了,誰知一直彎著腰,等收完了,我的腰也僵硬了,揉了老半天不見好轉。」明明不累人,可是折騰人,一瓣瓣豆莢得把腰彎很低才能釆收。
她以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至少比操練還簡單,幾個時辰的馬步都蹲了,幾百斤豆莢還難得到她?
可她忘了喬立舂的身子骨差,她也不是地里的一把好手,收成作物對她而言是初次嘗試,她能知道摘豆莢就不錯了,豈能和種了幾十年地的老莊稼一較高下。
這叫不自量力,吃到苦頭了。
「不是說放著等我有空再去幫把手嗎?你怎麼老是不聽話,一天不逞強就活不下去是不是?」韓重華口頭責怪著,但心裡萬分不舍,隔著衣服不住的替她揉捏,活絡筋脈,讓僵化的后腰放軟。
「我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動一動,反正也沒多少。哪知看著地不大,耗時卻很久。」
一度她以為摘不完了。
「這會兒忙完了,我們可以成親了吧!」再拖下去真要沒完沒了了,何時才能枕畔多一抹馨香呢?
「快過年了成什麼親,忙都忙不過來,還是等年後……」哪有人大過年的成親,還不讓人笑話她很急。
他忽地面一凶的貼近。「年後更沒空閑,要拜年、要走春、喝春酒,二月二龍抬頭后鋪子要裝修,接著進藥材、醫館開張,你說抽得出哪一日拜堂?」
「這……」他說得不無道理,只有年前這幾日比較不忙。
「你嫁也是嫁,不嫁也是嫁,就選在小年夜這一天,夫為天,不得有異議,我決定就好。」再讓他等就等出火了。
面對他的佯怒,喬立春好笑的皓腕一伸環向他頸背。「都聽你的總成了吧,火氣別太大。」
「難得看你這麼溫順。」韓重華將頭埋在她耳後:細聞她幽然體香,但手按著按著就由衫子下擺探入。
「我一向溫良謙恭,你不知道嗎?」
她眉桃,很挑釁。
他笑著吻住她的朱紅小口。「我只知道要堵住你嘴巴的最好方式是吻你,溫良謙恭留著唬人。」一說完,他又封唇。
月兒悄悄,掛在樹梢。
【第八章再見故人起疑心】
「喬家丫頭,聽說你又要嫁啦?」
是的,二嫁。
剛和離不久的喬立春不到半年又要嫁人了,嫁的還是隔壁的韓大夫,此事讓人口不到五百人的周家村瞬間沸騰了。
大家震驚她怎麼嫁得那麼好,一個被夫家捨棄又帶著兩個孩子的下堂婦,憑什麼運氣好到逆天?
其實韓重華剛帶弟弟回到村裡時,就被好幾戶人家的閨女給盯上了,雖然他年紀大了些,可樣貌佳、學識好,又是有禮謙遜的大夫,聽說還要在縣城開醫館,這樣的好夫婿上哪找,自然想快快定下來。
這些姑娘臉皮薄,想著韓家人回村沒多久,至少要等他們安頓了才好開口,大家有志一同的想等到年後。
誰知這一矜持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還是最不可能嫁人的喬立春,這叫她們情何以堪,只能淚灑衣襟。
羨慕嫉妒恨一湧上心頭,關於兩人有噯昧私情,甚至是私通的流言便風一般的流傳開、把喬立春形容成蕩婦、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一天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外頭傳得風風雨雨,喬立春安之泰然,不動如山,她唯一苦惱的是如何做嫁衣。
「別碰,周嬸,我手痛。」她滿是針孔的十指血跡斑斑,再這麼下去十根手指頭都要扎爛了。
急匆匆趕來的周嬸神色慌張,一見到喬立春就捉起她的手,唯恐她急著嫁人會錯嫁,哪曉得會碰著她的傷口。
「怎麼了,扭了手還是折了……啊!你跟針線有仇呀!為什麼弄成這樣子?」一見她手指上的小紅孔便知是針戳出來的,一點一點的紅十分悚目驚心。
面上一紅的喬立春羞愧的低下頭。「縫嫁衣。」
「幾片布也能弄成這樣?」滿是鮮紅的血。
「我不會縫。」她老實說。
「你不會?!」她重重抽口氣。
「病了一場,女紅、刺繡全忘了,我作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白鬍子老翁往我眉心一點,說:『你命不該絕,當個女獵戶吧!有了一身氣力就不會再受人欺負。』,然後我就醒了。」她編得荒唐,可是居然有人信。
周婢寬慰的一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以前連只雞都不敢殺,這次回來卻心性大變,連狼都敢殺,原來是神仙點化,要惜福呀!」
「老神仙對我好,給了我一些又收回一些,人不能太貪心,有謀生技能我就很高興了。可是如今一碰到這嫁衣我就頭大,明明縫的時候很正,拿起來一看線竟是歪的。」
太難為了,她寧可上山打頭熊都比較簡單。
「哎呀!別縫了,我讓菊芳給你做,趕一趕三天就好了,反正她也要綉嫁衣。」一起做不礙事。
「菊芳妹妹說了人家?」喬立春替鄰家妹子歡喜。
「鎮上米鋪老張家的兒子,今年十六,我想先定下,明年八月再送嫁。」不到一年了,辛苦養大的女兒就要變成別人家的。
「恭喜了周婢,多個女婿來孝敬你。」菊芳妹妹嫁得好,周嬸也能安心了,為人父母者早盼晚盼,就盼著這一天。
周嬸笑得闔不攏嘴,卻又故作不在意。「不敢指望,小倆口和和美美的我就舒心了,來年生個白胖孫子讓我抱抱。」
「你家大兒呢?何時請喝喜酒。」周大都十七了,比她小三歲,她都兩個孩子的娘了,他還沒當爹。
喬立春想起另一個想當爹的男人,心裡一陣發軟,他對寶哥兒、貝姐兒有如親生,兩孩子都改口喊爹了。
「哎呀!另一件煩心事,別提了。對了,只顧著說話,都忘了你要再嫁,你要嫁給誰呀?周嬸我聽得很胡塗。」有人說是西村的王麻子,又說南林村的李拐子,連死了三個老婆的張闊嘴也在其中,莫非一女配三男?
她含笑地指指東邊。「韓家。」
「韓大夫?」周婢大笑著拍大腿。「早說嘛!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眼睛沒睜大隨便一點,只想給孩子找個爹,若是韓家老大就妥當了,天作之合,當初我就看好你跟他……」
再沒有比知根知底的再好了,打小就認識,兩家也走得近,親爹親娘都不在了,還近在緊鄰,大夥都瞧得見,有個鍋碗碰撞的大家也幫得上忙,歡歡喜喜結個親最相配。
雖然沒有親族幫襯,又各有負累,不過小倆口合得來最重要,都是好相處的人,不會惡言相向。
原本周嬸還很擔心,怕又是錢平南那樣的讀書人,薄倖又負心,為攀權附貴竟把嫡妻掃地出門,一對可愛又乖巧的稚子也不要,只想著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還好喬立春選的是韓家小子,這下她真的可以放心了,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一看就知是疼老婆的人。
「周嬸,我們打算在小年夜把事給辦了,那天要請你過來幫個忙,像是桌椅呀、上菜什麼的,總要有個人呼前喊后招呼,我和韓大哥辦不來。」他們當天是新郎、新娘,總不好出面招呼客人。
嫁衣的事解決了,喬立春心裡頓時輕鬆許多,雖是二嫁,伹她可是頭一回上花轎,還真有點心中不太踏實。
她就這樣把自己嫁出去了嗎?她不斷自問。
不過以她和韓家目前的情形,不嫁似乎有些樁糕,韓重華老是當喬家是自個兒家的進進出出,時日久了,難免有不好的話傳出,打擾她想要的平靜,還不如兩家並一家,堵住別人的嘴。
「成,那天也沒什麼事,我就過來幫忙,祭祖的供品有菊芳姊妹準備,我不操心。」
「那我就先向周嬸道個謝,要麻煩你了。」兩個小的也要找人看著,免得當日沒人理會。
「哪裡哪裡,周嬸樂意得很,這是一樁喜事,我來沾沾喜是好事,看我家那幾個能不能找到一門好婚事。」盼星星、盼月亮,也就盼著兒女爭氣,成家立業生個崽。
鄉下人家求得不多,吃得飽、吃得暖和、有田耕、有間屋子住,再求個風調雨順、外頭不打仗,這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