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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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整理好自己的心態,將被塞過來的手術刀細細地大量了一番,然後翻轉了幾次手腕,又活動了下手指,確保自己最近沒有使用的雙手沒有因此而僵硬,隨後才走上臨時的手術台,打量了諮詢偵探所指之處,先是講解了那個位置可能出現的病症,然後平靜從容地下刀,口中對自己下刀的力度、角度以及會形成什麼樣的傷口,之後又應該怎樣進行將疤痕控制在最小的縫合進行了詳詳細細地解說,似乎自己真的處於一場正常的手術,身邊則是需要自己進行精心教導的學生。

從某個方面來講,身邊的這兩位著實都是自己的學生。

茉莉在讀大學時,學院曾經特地請過醫生做了一次醫學方面的演講,自那以後,茉莉倒是常常給醫生髮郵件請教,又見過幾次面,完完全全把醫生當做了老師。然而醫生倒是覺得自己並沒有教過她什麼,堅決否定了老師這個稱呼,茉莉便退而求其次,稱呼醫生為博士。

至於夏洛克.福爾摩斯——醫生在講解過程之中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這位貝克街的諮詢偵探正以極具穿透力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雙手和手下的「病人」,不時地提出問題讓醫生解答——倒也可以算作自己的學生。

這場關於展示手法以及教學的手術持續良久,久到醫生因為長時間地站立,幾乎喪失了腿部的知覺。

這場手術最終是因為茉莉的電話而結束的。

茉莉接起自己的電話,和對方交談了不過兩句,就把談話權給了夏洛克。

夏洛克臉色不好地聽對方說了些什麼,之後這位諮詢偵探幾乎黑著臉讓醫生停下,醫生這才放下手術刀,活動了一下由於太長時間握刀而僵硬發冷的手指。

然後聽到小福爾摩斯先生壓抑著憤怒的話:「出去!」見到醫生愣在那裡,又黑著臉補充了一句:「他正在外面等你!」

出實驗室的時候,醫生走的很慢,專註於讓自己儘快的恢復知覺,以至於徹底走出實驗室,有水滴落在自己臉上時,才發現倫敦又飄起了小雨。此時夜色剛剛降臨,空氣異常濕潤,還帶著微微的寒冷。

醫生之前隨諮詢偵探來的時候,身上雖然穿了件外套,然而卻著實有些薄,以至於在此刻依舊感覺到冷意。

醫生抬頭時,正看見有人從不遠處的車上下來,走向自己。

醫生眯了眯眼睛,在朦朧地光線之下仔細地辨認,然後看出來是安西婭。她手裡拿著件看起來厚實的大衣,難得的沒有專註於自己的手機,快步走到了醫生面前,給醫生披上,又細心地系好扣子。

大衣在車內待的時間夠長,以至於沾染了厚重的暖意,醫生穿上的瞬間就感覺自己似乎活了過來。

醫生笑著向又重新掏出手機的安西婭道謝,安西婭沒有移開視線,就對著手機笑了一下,手指在手機上靈巧地跳動,然後帶著醫生慢慢向車的方向走去,不是很遠的距離提醒了醫生好幾次注意腳下的積水。

走到車旁,安西婭幫醫生打開了後面的車門,看著醫生坐好,然後仔細地關上,自己則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本來就坐在後座的人和每次見到時都一樣,依然穿著嚴謹的三件套,黑色的長柄雨傘搭在座位旁,光線太過晦暗,醫生有點看不清楚這位長官的表情。

醫生向他問了聲好,對方也只是矜持的點了下頭,沒有回話的意思。

氣氛有點沉默。

車兜兜轉轉,停下了一次,安西婭向麥考羅夫特告別之後,在一處十字路口下車,又不知道搭了開向哪裡的班車,身影消失不見。看著她消失之後,車才轉向,幾乎繞了一整個圈,開回了巴茨醫院。

路程有點長,車內溫暖,到醫院門口時醫生的體溫已經恢復過來,外套倒是依然穿在身上,想著什麼時候清洗乾淨還給安西婭,下車時,聽見幾乎沉默了一路的長官說了一句話,愣了一下之後笑了笑,沒有更多的回應。

醫生回到病房的時候茉莉已經回來了。醫生向茉莉打了聲招呼,這個小姑娘便有些羞澀的回話,又擔心地問了問醫生是否感覺到不適,聽到醫生說沒有什麼大礙,先是慶幸,隨後就是自責。

「非常抱歉,霍普博士。在實驗室里對您的考慮實在是太少了,以後我會更加註意您的身體狀況的。」

醫生微微擺了擺手,對茉莉安慰了幾句,放鬆下來才感覺到很疲憊,便讓茉莉早點回去,在窗邊看著她出門,背影漸漸消失之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才放鬆地躺倒病床上。

之前茉莉打開的電視沒有關上,新聞里不知道是第幾次播報著軍火商斯塔克決定退出研發軍火,醫生定定地看著斯塔克先生的臉,腦中翻出了前幾天的圖像對比了一下,皺了皺眉,感覺這位先生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太對勁,想要細細地想一下到底會是什麼導致的,卻因為過度勞累,大腦的運轉都慢了起來,感覺十分沉重。

醫生勉強記得關燈,把電視機滅掉,然後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入睡前腦袋裡浮現出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自己的長官在自己走下車馬上要關上車門時的動作和話語。

「衣物不必歸還。」他說,臉上神色不明,一隻手搭在傘柄上摩挲了幾下,心情似乎不太好,以至於語氣之中都充滿著如這雨天一樣冰涼的氣息,「以及,對幼弟的出言不遜,鄙人感到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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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論一個醫生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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