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22.第二十二章

遲幾許瞪了他一眼,他還無辜,老夫老妻過了,他們還有什麼沒做過?

「靠近來一點。」遲幾許哼聲道。

被窩裡飛快地聚了整被的暖意,男人一眨不眨地往她身上挪了挪,但蜻蜓掠水一般,不敢碰她,彷彿只要指尖點一指,掌下的人也許會流逝如川水,絢放如煙花,他抿了抿唇,眉宇褶入一縷慘白。

遲幾許把手臂從他的脖頸下伸過去,蹭著雪白的枕頭,往上挪了一點,將慕則止的右肩撈過來,不容置喙地抱緊。

懷裡的身體好像僵了僵,但沒有任何反抗。

「睡吧。」遲幾許的手指沿著他硬挺的脊背一寸寸撫下去,聲音有種安穩靜好的魔力,讓他緊繃的身心不自已地鬆弛緩和下來。

遲幾許抱著慕則止的肩膀,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頭,她來時淋了些雨水,身上微微透著一抹涼意,但滾入被單里,被他火熱灼人的體溫炸開似的,絢爛起來,明媚起來……

她一點也不後悔啊。

他的喜歡,卑弱,糾纏,每一樣都偏離了認知,變成了誤解,可是殘忍的真相已經撕裂在眼前了……不是不愛,是愛得無所適從啊。

遲幾許和他都一樣。

窗外雨聲潺潺,但這一刻,她的內心無比安定。

明日會曝光什麼,會迎接什麼樣的傷害,都是明日的事了。

半夜時分,遲幾許感覺到慕則止的肌膚有一絲戰慄,她入眠不深,睜開雙眸,幽暗的光一簇一簇地爬上發白的牆壁,壁紙上淺灰的埃菲爾鐵塔的影子,搖晃著一段不確定的美夢。

「醒了?」

她模模糊糊地用手掌去撫他的額頭,沒什麼感覺,睜開眼,慕則止岑寂地凝視著什麼,目光沒有太多焦點。遲幾許抱住他的頭,用額頭抵了上去。

「退燒了。」

慕則止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汗,她皺眉,「去洗澡。」

男人紋絲不動,彷彿沒聽到這句話。

「你不會要我伺候你吧?」

這麼荒唐,沒想到慕則止卻轉過眸光,瞥了她一眼。

深邃墨色的眸,清峻冷雅,但是……他現在的氣質有一絲萎靡和呆萌。

遲幾許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上的傷口,挑起嫣然的唇,緩慢地挨近。

在幾乎觸碰到的時間裡,他不著痕迹地退了一下。

很細微的動作,幾乎是出自本能,遲幾許眼光微黯淡,顧期的話再度跳到腦子裡——

「抑鬱症這種病,跟鴉片似的,一旦染上便很難戒掉,相比現實,很多時候患者更寧願縮在殼子和幻覺里,虛構一些子虛烏有的世界,塑造一些荒唐無稽的世界觀。遲小姐,其實這一點我是認同慕總的想法的,如果他的病好不了,確實沒必要綁著你的後半生。」

那種人精……遲幾許怎麼會聽不出來他話裡有話,故意激她對慕則止的人生負責?

她嘆息了一下,清新的薄荷香鑽入棉被裡,勾陳著,宛如枕上寒玉,遲幾許飛快去親吻他的額頭,並且得逞了。

她看著發愣的男人,微笑道:「我去給你放熱水啦。」

遲幾許跳下床,很快,浴室的燈光也亮了起來,明暖的橙黃色,一掬一捧地灑落在室內、室外,好像心動、復甦的顏色。

原來她是為了這個深夜而至的。

慕則止的眼眸深邃無瀾,更安靜地貼上了「我有抑鬱症」的標籤。

遲幾許走出來,邀功一樣地招手,「慕總,來洗澡。」

他緩慢地坐了起來,但沒有再動。

遲幾許摸了摸下巴,「鴛鴦浴?」

很快床邊便傳來了拖鞋趿拉在地板上清沉的聲動。

真可愛啊。

遲幾許放肆地捂著嘴大笑,知道他是抑鬱症患者,等於半個殘障兒童,可是……

那也是一個正常男人,當他在自己面前毫不忌諱、慢條斯理地脫下襯衫,露出那一截精瘦的胸膛,遲幾許的呼吸開始變得灼熱。

一定是浴霸的燈光惹禍了。

還沒來得及鎮定心情,慕則止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他又默默地解開了皮帶扣……

修長筆直的大長腿,毫無預兆地跳脫了出來,像兩截雪白飽滿的甘蔗,遲幾許咽下一口口水,目光發直,但是她一點沒感覺到羞恥。

儘管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每一回都會臉熱頭暈。

而且這一次的感覺很不一樣,以往是理所當然,眼下,有種偷腥的鬼祟的刺激感。

他奇怪地看著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什麼。

就是這種無辜的純潔的眼神,讓遲幾許的心跳怦怦然地急速起來。

燈光和熱霧籠著一個如竹俊立的人影,輪廓如斫玉的精細。額頭上的燒傷黯然了它的猙獰,這麼看著,遲幾許竟然覺得很萌萌噠。

很想欺負他,如果真的欺負了,他一定會縱容她的。

遲幾許彎了眼睛,「你先洗,我去拿點東西。」

她要把這一幕拍下來,畫裸圖!

才轉身,胳膊被人拉住了,不算用力,但足以讓遲幾許轉過身,幾乎貼住他的胸肌,遲幾許的雙手,混亂之中按住他的肩頭,咚咚咚——

心跳超出了常規頻率。

她試著往下壓了壓,哎,他的心跳,怎麼也這麼快?

遲幾許狐疑地抬起眸,慕則止挑起她的下巴,強勢地吻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完全不似一個身患抑鬱症的殘障人士,反倒豎成了霸道總裁的典範。遲幾許的意識里全是他的呼吸,他的薄唇,他火熱痴纏的舌……

「哎,」很久之後,遲幾許推開他,假裝剛才有些沉浸在吻里的人不是自己,她轉身往外走,「我打個電話,你先洗。」

撂下這句話,沒給對方任何說話的機會,便推門而出。

遲幾許的電話是撥給顧期的,「你不是說他有抑鬱症嗎?」

顧期疑惑:「的確,你不是看了資料?」

「那是三年前患的病,」遲幾許對著衣櫃鏡,撫了撫紅腫泥濘的唇,又羞又怒,「他現在的主治醫生是誰,給我聯繫方式。」

「哎,遲小姐,」顧期似乎在忍笑,「你不是說,你能治好慕總的病么?」

「我哪有那麼大本事。」當時遲幾許為了見到他,信口對顧期胡謅的,她當然不可能讓慕則止藥到病除。

「好。」顧期緩了笑,「我把張醫生的聯繫方式發給你,對了,今天太晚了,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打擾他老人家……好了,大晚上,我就不打擾遲小姐『治病』了。」

這麼曖昧不明的辭彙從顧期的嘴裡出來真是……

該殺啊。

收起電話,慕則止從浴室走了出來,裹著一條雪白的浴巾,身上還有沒擦乾的水漬。遲幾許晃了眼神,口嫌體直地走過去,慕則止的下頜有一截一截細小的胡茬,青色,很密集。

其實看得出來,他即便是留了鬍鬚,這個形狀也是很完美的,美人須。

遲幾許笑著坐在床邊,「把鬍子刮一下吧。」

他沒說話,只是轉身又走入了浴室。

遲幾許很無聊,打開手機開始刷貓神的更新,但是很遺憾,最近好像應該都沒有。

留言區簡直的吐槽簡直要淹沒正經的章節評論了。

「人呢人呢,貓神,跪求你平安,點蠟!」

「從來沒有連續兩天不更新,貓神大大,你到底去哪兒了?」

「卡在女主表白前夕,這波……可以的。」

……

《半城祭》的男主隋軒對女主是掏心窩子的好,這樣的暖男,雖然女主是個睜眼瞎,但到底是動心了,按照套路,隋軒為救女主受傷,這個時候女的就應該撲上去,主動坦白,把男主那顆支離破碎的心挽回……

但是現在……卡住了!

愛眼瘸的貓大大,你為什麼不更新了,抓耳撓腮……

趁慕則止還在浴室,她點開微信,忍不住發了一條:大大你去哪兒了?在嗎?

沒有人回復。

說不上難過,但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吧,看不到文而失落,隱隱約約還有一層擔心。

慕則止再度走出浴室,身上的浴巾換成了一條七分奶油色睡褲,光滑精修的下顎,勾勒著一抹精妙的弧,清峻的眉眼,但是……還是很呆萌。

和以往不一樣,也許因為不那麼深不可測,純粹而乾淨,所以反差萌,萌得讓人的心都化了酥了。

遲幾許張開手臂,「慕慕,過來。」

慕則止微愣。

有一點他不會忘,遲幾許對於喜歡的人和物,都習慣用親昵而庸俗的疊音來稱呼。

他走了過去,清洗乾淨之後的慕總,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蘆薈香氣,和她用的薄荷香水相得益彰,她躺下來,伸掌在床畔拍了拍,很快,慕則止睡到了她身邊。

遲幾許翻身過來,維持著方才抱著他頭睡覺的姿勢,又靠了過來,用手臂將他箍入懷裡,悶在胸口,整個人好像閃爍著母性的光輝……

慕則止被悶在被子里,瞬間臉色複雜。

沒過多久,遲幾許感覺到肩膀一陣酥麻,半睜著惺忪的眼摸到手機,原來是進了兩條微信。此前發給慕則止的算是杳無音信,貓神的信息被頂了上來,她不假思索地點入聊天頁面。

兩條短小精悍的信息闖入眼帘。

愛眼瘸的貓:在。

愛眼瘸的貓: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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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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