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還小,怎麼有這麼大的恨意?
第二日,大牢那邊就傳了消息來,說蘊靈自盡了。
她一想到自己因為對南梁的家國大義,而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其中還有不懂人事的孩子,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就無法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活著。
蘊靈的死,倒是讓杜容昊有幾分難過,他對蘊靈有幾分敬意,他在蘊靈的身上有看到樊雲的影子,溫柔又倔強。
樊雲是樊家的庶女,樊綉表面上待她十分好。她在樊家受盡了欺負,但是,她沒有怨懟之心,對人仍舊溫柔善良。曾經那些欺負她的人遇到了危險,她仍舊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
同時,她也倔強,自己認定的事和人。如何都不會放手,她的阿娘是個普通的浣衣女,至死都沒有入樊家,阿娘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死後能夠入樊家。為此,她一直努力,跟樊家老爺子作鬥爭,可最後,阿娘的牌位入了樊家祠堂。她卻帶著阿娘的牌位離開了樊家。
「爹爹,你跟我說說阿娘的事吧?」在杜容昊懷中的喜寶仰著頭看著他問。
喜寶一早就曉得樊綉不是他的親娘,雖然他也管樊綉叫娘,也喜歡樊綉,但始終沒有親娘那般依賴,所以樊綉總是將他送進宮裡由杜容兮照顧。
喜寶要更喜歡姑姑一些。
「你阿娘……很美,很溫柔,喜寶的眼睛就像極了你阿娘。」杜容昊帶著幾分哽咽和悲戚道,聲音都低沉了許多。
「是嗎?」喜寶掙脫他的懷抱,跑去拿了銅鏡看,仔細的盯著銅鏡里的人兒看,糯糯的聲音道:「阿娘的眼睛真好看,所以喜寶的眼睛也好看。」
無垢的底細查清楚了,孟桓自然不會任由這個禍害威脅到江山社稷。派了杜容昊和一隊精銳暗中除掉無垢。
杜容昊去江南,喜寶又送入宮裡由杜容兮帶著。
*
杜容兮帶著喜寶在園子里玩耍時,正遇上樊綉帶著宮人在前面的涼亭里坐下。她拿了塊桂花糕朝喜寶招了手,道:「喜寶,過來。」
喜寶怯懦的躲在杜容兮的身後,不敢過去。
杜容兮也不想讓喜寶和樊綉過多接觸。帶著喜寶轉身就走。
可樊綉卻過來擋在他們面前,在喜寶面前蹲下身來,將糕點遞給他:「喜寶,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來吃一塊。」
喜寶抬頭看了看杜容兮,最後怯懦小心的接過糕點吃了一口。
樊綉伸手摸摸喜寶的小腦袋,關心問:「好吃嗎?」
「嗯。」喜寶點點頭。
「以後,常來娘宮裡玩。娘那兒有好多好吃的。喜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樊綉說,隨後站起身來,冷了臉色與杜容兮道:「你不必擔心,喜寶好歹管我叫了幾年的娘,我也將他當做自己孩子,再說了,他也算是我的外甥。」
杜容兮冷哼了聲,帶著喜寶走了。
走遠了些。喜寶突然將方才吃的糕點吐了出來。
杜容兮擔心看著他,問:「怎麼了?糕點不好吃嗎?」
喜寶搖晃著腦袋,說:「喜寶不喜歡這個娘,爹爹說了。我阿娘是樊雲,是被她殺死的,所以喜寶才從小沒了娘,爹爹也失去了最喜歡的娘子。」
「你這麼小。怎麼有那麼大的恨意?」杜容兮愁色問。
「想到爹爹總是想娘親,會想得掉眼淚,我就不喜歡她了。」喜寶雖小,可卻異常懂事。連心思都十分敏感。
杜容兮摸摸他的腦袋,對他著實心疼的很。
*
林貴人又來與杜容兮說,想去迦葉寺里小住。
端午快到了,當是給孟桓和百姓們祈福吧。
這理倒沒錯。可林貴人這等早已心靜如死灰的人,哪兒都是青燈古佛,何必要去寺廟裡,而且這去也著實頻繁。三月里去過一回,這才剛五月,又去?
「林貴人近來可有聽說過些承安侯世子的事情?」杜容兮突然問。
林貴人一怔,笑問:「不曾。您想說些什麼?」
杜容兮愁悶道:「是我那妹妹,說承安侯世子的近來總是早出晚歸,行蹤不定,懷疑他置了外室。」
「怎麼會。他那人極重情義,性子也堅定,如何都不會置外室的。您讓世子夫人不必擔心。」林貴人道。
如此,杜容兮才點了頭,眉色舒展開來。
半晌,林貴人才解釋了一句:「也是迦葉寺的住持希望我常往寺里去,說我平日里本就心死如灰,還總拘在宮裡。怕我性子陰鬱。我曉得住持是憐惜我有幾分才氣,怕我隕了。」
說著,嘆了聲:「迦葉寺常往山下施粥,住持也想著我常去,顯得皇家恩盪。」
她說得這般合情合理,杜容兮又豈能多番阻攔。
或許是杜容兮想多了。
郁承照應當沒有見過林貴人,即便他見到了林貴人,他對杜若兮也當是有情的。
否則,怎麼會娶了杜若兮呢?
杜容兮也曉得,郁承照在京中也是風流倜儻的才子,仰慕他的名門閨秀不少,想要嫁給他的也不少,可他,卻是娶了杜若兮。
杜若兮也說過,她與郁承照相識相愛的時候,郁承照並不曉得她是杜家女。
「你若不急著的話。明日我遣人送你去迦葉寺,前些日京中出了不少事,我怕你路上會有意外。」杜容兮同林貴人道。
林貴人點頭頷首,就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就送了林貴人出宮。
不知為何,杜容兮看著林貴人離開的背影,總有幾分擔憂,像是已經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她搖了搖腦袋,或許是她多想了。
有宮女來喚她:「杜姑娘,皇上找您。」
這才,杜容兮才緊忙往德章宮去。
孟桓並未看摺子,竟然是在帶著喜寶練劍。喜寶拿著木劍跟著他的動作認真的學著。若有練的不好。姿勢不到位的地方,孟桓便打他。倒也不是下了狠手打,只是警戒的意思。
杜容兮看他們二人倒了練了許久,喜寶竟也沒說半句不高興的話。
連大哥都說了,喜寶這孩子極聰明,就是耐心不足,愛動,還一肚子的理兒。
可這回,喜寶都堅持了這許久,也沒撒了木劍,沒跟孟桓頂嘴幾句。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喜寶才扔了木劍,跑到杜容兮跟前來,高興道:「姑姑,姑夫說要帶我們去山上玩。」
杜容兮諄諄教導喜寶:「以後要叫皇上,不許叫姑夫,聽到沒有?」
「可皇上就是姑夫啊?」喜寶耷拉著小腦袋說,他不明白這有什麼不一樣。
孟桓一笑,說:「對,是姑夫,喜寶以後就一直這麼叫。」
說罷,看向杜容兮,說:「趁著天氣還未大熱,我們去山裡小住一日,明兒早上在湖裡划船遊玩,再回宮裡來。」
「叫我來,便是這事?」杜容兮問。
「嗯。」孟桓點頭,他湊近杜容兮跟前,偷香一口。
羞得喜寶忙雙手捂了眼睛,大喊:「好羞羞!」
去山中,孟桓也想著將寶兒也帶上,一併去散散心。姜舞死後,孟桓就一直忙於朝中之事,又下了趟江南,也甚少去看過寶兒。
他給照顧寶兒的宮人傳了話,讓那邊準備著,晌午後就出宮去山裡。
可照顧寶兒的宮人傳了話來說,寶兒近來越發痴傻,有時候連東西都不會吃、不會咽下。
如此,只好作罷。
孟桓便與杜容兮和寶兒,三人去了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