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世叔

60.世叔

因西州僧侶一事,陳少權的車隊第二天並沒有出發,再加上冀州各級官員不斷地遞上拜帖,讓他不堪煩擾。

他不過末等小卒,這些官員前來拜會也只是想與衛國公攀上關係罷了,陳少權不願為父親帶來麻煩,便讓萬鍾一一回絕。

但冀州知府季三貫的酒,是不能不吃,況且,他還是有事相詢。

不帶隨從護衛,只攜丹成一人,身著常服往他居而去。

從他住所來看,這位知府大人倒真是清廉,一所二進的北方四合院,季三貫攜自家夫人早等在門前,見陳少權來了,忙躬身作禮道:「世子爺光臨寒舍,下官面上甚感光彩啊。」

陳少權也拱手笑言叨擾,那季三貫便為他介紹自家夫人柳氏,寒暄一陣便進了垂花門,行過北方古樸的抄手游廊,進了正廳而坐。

將將坐下,便有一個娉娉婷婷的豆蔻少女羞怯上前,執壺沏茶,動作溫婉流暢,顯是個知禮少女,她沏茶時,不經意地將眼光掠上陳少權的臉,一滯,又略帶了幾分羞澀垂下了眼眸。

季三貫微笑地看少女溫柔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帶了幾分慈愛地笑了笑。

「世子爺,這是小女,家中都喚她一聲鸞兒。」

鸞兒嬌怯怯地抬起頭,眼神中帶了幾分羞澀,溫溫柔柔地向少權躬身行禮,吐氣如蘭。

「鸞兒見過世子爺。」

少權唇角微揚,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丹成卻在一旁觀察起了自家師兄的神情。

這季三貫的女兒叫啥不好,偏叫了鸞兒,倒犯了少權之母滎陽長公主的名諱,也不知道世子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季三貫心中卻暗自得意起來。

他執掌冀州府也算公正廉明,如今雖油滑拍馬,但心中報國之念猶存。不貪財不貪權,他性子向來油滑,但大體的底線是守得住的,他一向為自己的品行得意,今生唯一的願望,便是自家的這個小女兒能許個好人家。

他素來心高,本想著讓夫人帶著女兒入京還家,在京里說親,沒想到前幾日得了世子爺來冀州的消息。

他的心便活泛起來。

京裡頭王爺家的、公侯伯爵家的,林林總總加起來能有幾十個世子爺,可這一位那是大不同,衛國公府是大周頂級的簪纓世家,衛國公是開國勇將,又是聖上器重的護國大將軍,這府上的世子爺,那便是天上的人物,他這等地方官,平日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但如今有這樣一個機緣,他忍不住要將女兒推出來,萬一,世子爺不是個俗人,看中了鸞兒呢。

他年輕時看多了才子佳人,這會兒心裡便存了這一番美夢,言語上就美滋滋起來。

「世子爺,聖公在邊關守土,您這也即將上沙場,家中可訂了親了?」

這轉折轉的有些生硬。

少權笑了笑,還未言語,季三貫又胖著臉笑說:「世子爺瞧著年歲也不大吧,小女年方十五,不知世子爺年歲幾何?」

陳少權笑的得體,輕抿一口茶水。

「季大人,你我同朝為官,算起來也是同僚,我便叫您一聲世兄,想必你也不介意罷。」

季三貫眼皮微跳了一下,怔道:「不介意,不介意。」

陳少權又笑向季鸞兒。

「世侄女文雅知禮,世兄教養的好。」他看著丹成道,「丹成。」

丹成會意,從手中捧的盒子中拿出一套白玉靈芝耳的杯盞,放在案上。

「這一套白玉杯盞,贈與世侄女罷。」他盈盈笑著,擺出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

丹成在一旁忍住了笑,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鸞兒的身體卻微微動了動,一張端麗的面容上微顯失落,旋即又笑道:「多謝世叔。」

上前捧了杯盞,盈盈施禮,「小女退下了。」

季三貫有些失落,看著陳少權年輕而俊秀的臉,心中微嘆了口氣,轉開了話題:「世子爺,您在冀州打算歇幾日,有什麼需要下官幫忙的,儘管吩咐。」

陳少權正了臉色。

「昨夜,這冀州城有爭鬥,府尊可知?」

季三貫昨夜早聽說了此事,此時臉色一凜,肅然道:「不瞞您說,咱們冀州城裡自前日起,陸陸續續地發現了許多僧侶的屍體,這些僧侶並不是本地僧人,他們未曾住宿登記路引,便不知來歷,下官也正在盤查。」

陳少權輕輕嗯了一聲。

「昨夜小弟已收留了一十六位僧人,他們來自西涼西州城,原是西州城大覺明寺的僧人,據他們所說,西州舉境崇摩滅佛,大部分被屠殺殆盡,小部分逃出來的,便往中原趕,卻仍有不少人遭了毒手。」

季三貫神色微動,氣道:「西涼早納入我大周版圖,緣何如今會大舉滅佛,不聽朝廷號令?西州都護府呢?西涼情勢堪憂啊。」

「這些僧侶自玉門關一路逃中原而逃,想必也分散在各地,如今冀州城既然出了此事,還請府尊多派些人手相護。」

季三貫是個憂國憂民的,點頭稱是之後,卻又擔憂道:「這北有遼兵進犯,西有摩教作亂,這局勢……」

陳少權明白他的擔憂,大周國境線,北至大同燕京,西至玉門關外西涼,但西涼如今這番天高皇帝遠的做派,想來是危機重重,如今護**大部都在大同禦敵,西州若有叛亂,恐怕鞭長莫及。

他昨夜已命聽命與他的錦衣衛速速趕往京城,將此事上報天聽,又命數人前往西涼打探具體情形,如今心下稍安,卻仍有隱隱不妥。

季三貫卻想到了一件事。

「不知這摩教什麼來歷?前些日子屢屢發現僧人屍體,下官派人去查,也發現了有些人家裡多了些異族面孔,盤查來去,他們都有官府頒發的戶籍,皆是良民,這讓人大傷腦筋。」

陳少權思量一時,沉聲道:「這些人家和普通百姓有何區別。」

「他們都是早些年自關外而來定居的,自稱天民。咱們想著天子腳下,人人皆是天民,也沒什麼可指摘的……如今想來……」他說到這裡,突然一陣毛骨悚然,「是誰的天民,還未可知……」

陳少權陷入了沉思。

若摩教在中原早有滲入接應,那麼若西涼作亂,中原必亂。

到了大同,還需和父親商議才是。

在季三貫家中用了午餐,陳少權與丹成沿著朝天街一路往回走,經過了一家酒樓,丹成指著二樓上探著腦袋往下看,又猛地縮回去的孟九安,呼道:「師兄,孟九安在上頭。」

他推算道:「孟九安在上頭,那公主肯定也在上頭。」

陳少權用手遮住了眼前的日光,仰頭二樓的窗子看去。

一個小黑臉,探著腦袋看他們,正與陳少權眼神相接。

陳少權目光凌厲,窗子上的小黑臉好像中了一槍,慌慌張張地縮回腦袋。

丹成撲騰騰就進了酒樓,陳少權跟在其後,兩人晃上了二樓。

那對窗的屏風裡,小黑臉正探著腦袋往樓梯上看。

見他們上來了,小黑臉一臉哀鳴。

屏風后,孟九安坐的像個鵪鶉一樣拘謹,一旁的美艷女子卻一臉耐人尋味。

小黑矮子訕訕笑道:「世子爺怎麼也有雅興到這裡?」

她慌慌張張指了一旁寫著各式菜名的板子,道:「吃些什麼?我要鍋包大肘子,白玉雞脯,小孟要吃驢肉火燒,鴛夢姑娘只要喝點小酒兒,來個衡水老白干兒……你要什麼?」

陳少權自顧自拖開了一張椅子,坐下道:「我要你老老實實地。」

靈藥一囧。

玉堂春的鴛夢姑娘今兒沒事,沒成想這出手大方的小黑矮子竟然邀她出遊,她想著小黑矮子跟雛兒一樣的又丑又可愛,倒不如出來逛逛,這便應了邀,先來了這冀州最有名的酒樓「醉仙樓」吃些酒。

乍一瞧見這如天人之姿的郎君,她便迷了雙眼。

她從南走到北,放眼熙攘俗世,哪有幾個風姿卓卓的男子,滿大街都是黑丑矮,即便是這河北冀州,有名的尚武之地,男子雖都高大威猛,卻沒幾個五官俊美、氣質出塵的人。

又聽得小黑矮子稱這青年為世子爺,鴛夢便來了興味。

「喲,奴家今日竟碰上一位權貴少爺,這滿冀州城,也沒見有個世子的官兒,這世子是個什麼官兒啊。」她站起身,若一株直不起身子的河邊柳,一隻手搭在靈藥的肩上,一隻手拿著手絹擺呀擺。

靈藥扯了扯嘴角,讓她坐下。

「世子是個頂大的官兒。」她解釋道,「好姐姐,回頭我細細說給你聽。」

孟九安拘謹地坐了一會兒,只覺得坐立不安,側旁似乎有陰陰的涼風吹著他的脖頸。

「……世子爺,這女子是田大叫來的,跟小的不相干……」

靈藥不滿地瞪了孟九安一眼。

這小子,賣隊友賣的瓷實。

「小孟,明明是你讓鴛夢幫你打聽那個綺夢姑娘的事兒,我這才做東幫你,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孟九安連連擺手。

「什麼綺夢,小田你可別陷害我。」

陳少權一笑。

「孟九安,你既入了護**,自是對軍規知曉一二。來,背一背第九條。」

孟九安哭喪著臉站起身。

「行軍期間,不準狎妓,違者五十軍棍……」

鴛夢猛地站起身,強力反駁。

「什麼狎妓,你說話給我放尊重點,老娘可不是妓,老娘賣藝不賣身!」

她語音清脆,說的孟九安臉更苦了。

「鴛夢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背個軍規……」

靈藥在一旁勸架。

「小孟,你真不會說話。」她去哄鴛夢,「好姐姐,你跟他生什麼氣,他不懂你高潔,我懂。」

鴛夢心道這小黑矮子還挺識趣,歪了嘴角笑了一個嫵媚,手帕在靈藥面上拂過:「小黑郎君,你真是可愛吶,姐姐疼你。」

陳少權閉了閉眼。

十公主,泡妞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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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嫁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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